凌然现在的决定可能又会带来一次命运转折,前方等待她的也许是暴风骤雨,但是她不得不勇往直前,凌然想起了几年前的那次离别,仿佛都是命运安排好的戏本,纵使有万千期盼,相离却也注定会相离。
那年冬天,陈坚风尘仆仆地从国外归来,凌然去机场迎接,他从闸口大步走出,手提肩背着大大小小五件行李,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显然是在寻觅凌然的身影,凌然当天穿着一身驼色长大衣,脖子上系了一条白底带粉色花纹的围巾,甚是清新,她远远便望见陈坚,挥舞着双手招呼他,半晌,陈坚才发现正前方的凌然,眼中满是雀跃,他三步并两步快速移到凌然跟前,轻轻吻了一下她的眼眸,牵起她的手走出大厅,此刻,凌然仿佛忘记了之前所有的不快,看着许久未见的陈坚,心中也十分欣喜,她思念他,思念他们一起在街上觅食的日子,一起在小屋里研究美食的时光,她也思念他贴心的温柔,思念他疼惜的眼神,如今他回来了,凌然不想再去多问之前的事情,只想将它当成一场误会,至于自己心中的裂痕,慢慢恢复就好。
陈坚为凌然选了好多礼物,有化妆品也有衣服,凌然笑着责备他干嘛如此浪费,但是对于这份心意,还是觉得甚是温暖。她将衣服换上给陈坚看,陈坚望着凌然一把搂住将她抱在自己怀里,亲吻她的嘴唇,凌然轻轻闭上双眼,紧紧搂住陈坚的肩膀。
“我想你。”陈坚轻轻凑到凌然的耳边说到。
“我也是”凌然温柔地应到。分别几个月的两人颇有些“小别胜新婚”的感觉,甜蜜而温馨,这让凌然心醉,也让凌然不安,也许是心中的裂痕仍未愈合,越是若无其事,却越像是平静中隐藏着危机,这一霎那的空虚让凌然心头一震,她松开了紧抱陈坚的手臂,怔
怔地出着神,只是此时的陈坚全然没有注意到凌然异样的神情,沉浸在重逢的喜悦和缠绵之中。仿佛一切都重回正常,陈坚休息了几天便去上班,凌然也开始了年底繁忙的收尾工作,似乎曾经的不快已经渐渐远去,只是偶尔想到那场精心布局的好戏和那位美丽温婉的女子,凌然还是有些心塞,更是有许多不解。
陈坚回来没出一月,元旦就到了,凌然想已经半年多没有回家看过父母,虽然春节也要回去,但还是打算回家过个元旦,陈坚表示赞同,两人便各自回到自己家中过节,陈坚在假期里同父母讲了凌然的事情,二老倒是没有意见,让陈坚安排时间同凌然见上一面,短暂的假期结束,两人重回京海,陈坚和凌然讲了见父母的事,他们商量着将碰面的事安排在春节前。那天正是京海下初雪的日子,在厦港生活的凌然第一次见到飘雪,心里万分激动,她和陈坚驾车去车站接父母,凌然打开车窗,将手小心地伸到窗外,感受着漫天的飞雪,陈坚偶尔侧目望望她,浅浅一笑,嘱咐凌然小心被风吹到受凉。
由于火车晚点,凌然和陈坚在车站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接到两位老人,他的父母退休前都是公务员,外表上看都是知识分子文质彬彬、甚有分寸的模样,陈坚妈妈一眼看到凌然颇为文静、亭亭玉立,便热络地上前来与她攀谈聊天,第一印象应该还是十分不错。与两位老人打好招呼,四人便上车去吃饭。车上凌然略显拘谨,倒是陈坚的妈妈总是与闲聊,询问一些情况,凌然规规矩矩地如实回答,前排驾驶座的陈坚微笑着看着后视镜中的母亲和凌然,仿佛勾勒起了婚后和谐幸福的画面。
这次会面十分圆满,气氛也很融洽,陈坚父母对凌然印象很好,对于他们的交往毫无反对,一切都恰到好处,仿佛他们之间再没有任何阻力。时光匆匆,春节过后的三月天里,京海仍然寒风凛凛,只是空气通透了许多没有了冬日消靡和阴晦。凌然和陈坚的生活也如这天气一样,温暖清澈,岁月静好。陈坚公司的年会是在春节后举办,他想带上凌然一起参加,嘱咐凌然在网上订一套晚礼服,当然钱要他来出。凌然还从未穿过晚礼服,在网上寻觅了一番,选了一件略显保守但是优雅庄重的白色长裙,上边点缀着淡黄色的玉兰花,年会当天,凌然画了淡妆,将头发蓬松地盘起,擦了豆沙色的口红,衬上一身白色礼服,极显气质,凌然换好衣服出来,陈坚望着清新脱俗的凌然,眼神里爱意满满。
“怎么样?可以吗?”凌然询问到。
“非常非常好。”陈坚毫不吝啬夸奖,挽住凌然的手,走出门去,脸上还带着一抹骄傲的笑。陈坚公司年会在一家十分豪华的酒店,由于员工众多,排场也非常隆重,参加年会的员工或独自一人或携带伴侣走上通往会场的红毯,旁边还有摄影师用专业相机留下大家那一刻的风采,颇有些明星参加颁奖礼的派头。凌然挽着陈坚优雅走来,这一对十分般配的情侣让摄影师拍下多张照片,走入会场,陈坚的同事招呼两人过去,他们坐在中央偏右一点,位置绝佳,陈坚向身边的同事介绍凌然,大家寒暄地打着招呼便各自坐定,和大多公司的年会一样,除了会餐,还要表演一些节目,上台主持的女生身着一身白色套装,干练精致,先是说了开场白,之后又报了即将表演的节目,会场的人们都大声喝彩鼓掌,而凌然却怔怔坐着,仿佛忘了自己身在何处,那台上的女子正是去年雨夜从陈坚车上走下来的女子,也正是去年深秋出现在陈坚视频画面中对他百般殷勤的女子,当时的不解和不安再次向凌然袭来,她低下头喝了一口橙汁,再抬头时那女子已经下台,换成几位穿着古典的舞者,凌然转头看看陈坚,他正在和旁边的同事聊天,并未发现任何异样,整场年会大约二个小时,期间主持人偶尔上台串场,凌然忍不住问陈坚那女子他是否认识,陈坚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凌然却突感失落,越是掩饰可能越是心虚,陈坚与这女子相熟是肯定的,但是他默默将这段隐去,让凌然心中十分不快。年会散场,凌然和陈坚安静地坐在车内,一言不发,凌然是因为方才又见去年令她神伤的女子颇感不悦,但是她不知道陈坚为何也一直沉默,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凌然想来想去还是开口询问:“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这语气中透着清冷严肃,让陈坚不由一震。
“说嘛!”陈坚笑着说,想缓和一下气氛。
“去年去美国进修,真地是一个人吗?没有女同事一起吗?”凌然的语气中竟有些咄咄逼人,这让陈坚突然不知所措。他吞吞吐吐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凌然多么想听他说:是的,是有女同事一同去过,那么起码陈坚对她还是坦诚相见,可是凌然并没有听到她所期盼地,陈坚告诉她:没有。凌然顿时泪如泉涌,默默不语,坐在一侧的陈坚更加无措,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边替凌然拭泪,边问她怎么了。但是凌然却一句不发,只是自顾哭泣。她终究没有提起去年视频的事情,只是感到深深的无力和迷茫。几年后,凌然
曾想或许那时她坦白和陈坚将事情讲清楚,或许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许他们也就不会分开,但是一切都没有如果。凌然自作主张地将这块疙瘩放在心中。两个月后,她和陈坚提出分手,陈坚当时像孩子一样无措、脆弱,她拥着凌然一句一句问她到底怎么了,凌然还是没有坦诚诉说,只是告诉他:他工作太忙,总是会把自己单独留在家中,她感觉有些疲惫,也担心未来的生活。
陈坚许诺她以后会改善,可是他不明白凌然要离开的真正原因,所以他的安抚是全然不奏效的,凌然或许看似柔弱,有时也颇有些优柔寡断,但是她单纯的思想中若被人触了所谓底线,就会生出尖利的棱角,仿佛变了个人一般,她有条不紊地提出离职,交接工作,然后订好8月某天的机票,打包简单的行李,就要回家去了,陈坚一次次劝她,一次次挽留她,但是不知症结当然全部无济于事。
离开的那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凌然执意自己打车去机场,原本心中已经万分坚定的她,在坐上出租车的一霎那还是痛哭流涕,陈坚早已在机场等她,虽然擦干了眼泪但是眼睛依然红肿着,陈坚强忍着泪水送她去安检,临别前轻轻对凌然说: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有时间我会去找你。
此时的凌然突然有种冲动,向陈坚坦白一切,听听他的解释,然而反复斟酌,还是放弃了,她紧握了一下陈坚的手,说了一句对不起,便径直去过安检了,凌然没再回头,她怕陈坚望见自己流泪的狼狈模样,而陈坚则留在原地许久没有离去,或许他心中仍然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而当他恍然大悟的时候,已是一年后了,那时他自己却又出了新的问题。有些因缘际会可就能因为一句没说出口的话而让生活兜兜转转、波波折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