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许默解除婚约后,父母硬着头皮向各路亲朋耐心解释,虽然明白人们会在背后会议论纷纷,但是大家都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不要太在意,就没有太多苦恼。
幸而凌然还没有给自己的朋友同学发送喜帖,与许默的婚事好像也只有小溪和两位相熟的挚友知道,她向几位透露了解除婚约的消息,两位挚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凌然跟随自己的内心便好。而小溪的反应倒是有些强烈,一直追问凌然原因,言语中透着满满地不解,凌然让她平静一些,情绪太过起伏,怕是会对胎儿不好,小溪见问不出所以然,也就不再出声,只是神情里仍是写满了深深的惋惜。
旁人议论也好,宽慰也好,惋惜也好,也不过是一阵罢了,生活本就忙碌辛苦,有几人会为别人的事操上一年的心。小溪开始几日还一直念叨要再为两人挽回一下,但而后被妊娠反应折磨地厉害,也就不再问起。
一个月过去,结婚这件事仿佛已经淡出凌然的生活,只是偶尔亲戚来家里做客又和爸妈聊上几句,才让凌然忽而想起婚姻离她曾近在咫尺。
勇敢地推掉婚约,不仅解放了凌然感情上的枷锁,让她多了许多对抗世俗的勇气,也让她开始重新思考人生,跳出父母为她划地安稳的大圈,她仿佛又对未来多出许多期许、许多动力和许多活力,她曾为感情画地为牢,全情投入,也
曾为婚约一再妥协,百般隐忍,然而如今这一切都慢慢离她远去,她又生出少年般的热情,想为人生拼搏一把。当时曾和父母谈起出国留学的事情,开始只将它当成一个退婚的说辞,但是这个念头现在却越发在凌然心里坚定起来。她背地里和留学咨询机构交流,为自己的梦想再次暗暗努力起来。在这段时光里,凌然多年来第一次摆开感情的牵绊,先是和陈坚纠纠结结二三年,而后又与许默谈婚论嫁,一直深陷情绪泥潭的凌然,许多时候都很情绪化,缺少智慧和冷静,一来不能兼顾工作和梦想,二来情感路上也满是荆棘和苦楚,此时静下心来的凌然经常回想过去几年的曲折,也许正是因为自己太过敏感自我,无自信无安全感也无一颗能够换位思考的心,或许前几年凌然能有现在的冷静和成熟,那么她和陈坚的感情也许会是另外一番模样了。
当天决绝离开的凌然留下陈坚一人落寞伤心,这道不明原因的结果在两人心中都留下了盘绕的心结,凌然用倔强惩罚陈坚,也在惩罚自己,她回到家将自己关在房中多日,只是吃饭时出来勉强吃上两口,父母十分担心却也没有多问,女儿能回到身边,他们心中反而踏实了许多。凌然毅然决然的背后却是绵延的不舍和伤心,回家后的第五天,她接到了陈坚的电话,犹豫了好久,还是接了起来。
“喂?”电话中传来陈坚略带沙哑的声音。此刻凌然心中略过一丝心疼。
“嗯!”凌然轻轻应了一声。
“还好吗?”陈坚关切地问到,语气中满是温柔,不急不缓。听到陈坚熟悉的声音,凌然突然哽咽地说不话来,心中那道强硬的防线竟轻而易举地被彻底击破。
陈坚听到了凌然哭泣的声音,他沉默了,但是始终连着电话,静静地听着,仿佛那就是安慰一般。
陈坚心中更加不解,凌然分明依然深爱他,为何当时又会决绝离开,或许这个问题不能挑明,两人会一直活在遗憾和伤感中,凌然的哭泣让陈坚十分心疼,
他真地很想明白自己是如何伤到了这个义无反顾跑到异乡与自己团聚的单纯女生的。他想一定要得到这个答案。
凌然离开京海的六个月后,陈坚来厦港找她,虽以出差为借口,其实是专程来看凌然的,两人约在悦海饭店楼顶的观海餐厅,那是他们充满温情回忆的地方,陈坚早早在座位上等待凌然,凌然乘电梯上来,进门的一刹那就望见了陈坚,那情景太过熟悉,虽然已经过去快两年,但是仍然清晰地刻在凌然的脑海中,他们坐在面朝大海的餐厅中小酌茶饮,细品茶点,一切都仿佛回到从前,只是两人的心绪都有了变化。一番寒暄问好之后,沉默又凝固了空气,初识时,沉默中蕴含地是一种悸动,而此时,却透着一种无奈的沧桑。“然然”陈坚仍这么唤她,这让凌然有些吃惊,猛地抬头看着他。
陈坚脸色有些疲惫,眼神仍然温暖坚毅,凌然面对他的眼神竟然有些无措,
又慌张地低下头去。
“我很想问你,当时到底生我什么气?”陈坚接下去说。
面对陈坚单刀直入地询问,凌然毫无防备,之前的种种一幕一幕在脑中重现,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决定把一切告诉陈坚。“最重要地是你对我不够坦诚。”凌然平静地说,仿佛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一般。
陈坚更加迷惑了,盯着凌然想她继续说下去。
“你在美国的时候,我曾收到过一通视频电话,打给我的不是你,在视频的画面里我看见你醉地人事不省,旁边有位对你体贴照顾的姑娘,那姑娘我见过,你曾经在雨夜里送她回家。”凌然接着不疾不徐地说到,话语里没有多少感情的波澜,经过这段时间的消化,她对这件事释然了许多。说完之后,她将目光转向大海,望着余晖中的点点船帆,而陈坚则沉寂了许久都没有说话。凌然再次转头看陈坚的时候,他也正望着自己,那眼神中有种道不明的感觉,是心疼、是责怪、是惊讶还是惋惜,凌然难以明白。陈坚顿了顿,接着开了腔:“然然,就是因为这件事吗。”凌然轻轻点头。
“为什么不跟我说呢?其实我可以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凌然嘴角抖了一下,但是脸色仍然平静,她示意陈坚继续说下去。
“那位同事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在大学里是很好的朋友,那时候我不明白
她的心意,毕业后,我们进了同一家公司工作,有一次,她向我表白,当时我十分惊讶,手足无措地拒绝了她,因为真地对她没有恋人的感情。再后来她匆匆
结婚,但是婚后并不幸福,老公性格暴躁,经常会打她。”陈坚说到这,抬头看了看凌然,接着又往下讲。
“你到京海的那年,他们正在闹离婚,因为是大学旧友,我和几个同学帮她找了律师,给了一些建议,上次去美国进修,她刚好去美国处理和前夫的财产纠纷,我们见了一面,当天还有两位大学旧友一起喝了许多酒,我烂醉如泥,醒来地时候在她租住的公寓里,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当你问我有没有女同事一起的时候,我没有说这段,因为一来她并不是以女同事的身份与我同行,二来我们的这层关系,我不想让你多想,我明白你很敏感,我想让你踏踏实实,没想到适得其反。”听到这里,凌然尴尬地笑了,笑自己的冲动和幼稚,也笑命运弄人,其实
若当时自己能留些余地,不那么倔强,也许一切不会如此波折。
凌然声音低沉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然然,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是我没有给你安全感。”陈坚满含歉意地
说。
凌然再次将头转向大海,这时夜幕降临,霓虹闪烁,海中的浮标发出微微的黄光随着波浪上下起伏,如同凌然此刻难以平静的心情。她难以割舍这份感情,但是一次误会、一种决绝让它濒临破碎,如今再一片一片拼凑合起,也许对两人来讲都太难太难。这时,陈坚将手凑到凌然手边,轻轻握住,凌然没有将手收回。她愿意为这段自己曾经满怀期许的感情再试一次。命运仿佛跟他们开了个玩笑,让他们相离后又再次走近。之后,陈坚与凌然常常联系,两人慢慢补好各自心中的裂痕,又走到一起,然而在她和陈坚商量好重返京海的时候,陈坚却迟疑了,退却了,凌然理解也许因为之前自己的任性让陈坚有些担心,又留了一段时间让两人考虑,但是一天她收到了陈坚的告别信,之后便是最开始叙述地凌然的悲伤和心碎。凌然能想到地就是陈坚另结新欢,而之前在京海与陈坚的偶遇仿佛也印证了这一点。
如今,陈坚也好,许默也罢,对于凌然来讲都已往事如烟,虽然有时会在心中淡淡地感慨,但是却再也掀不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