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她出嫁了
马蹄踩在秋黄色的落叶上发出簌簌的声响,北风呼号着将对亲人眷侣的思念吹出了边塞的窄道,一排整齐有序的军队披着铠甲,执着戈矛往塞外走去。
收复曾经的国土成为每一个热血青年的梦,在梦中他们枕戈以待,骑在高大的骏马上驰骋于荒野,鲜血从剑尖缓缓流下,留下一代战神的神话,封狼居胥。
“千池哥,我们走了多久了怎么还没到塞外。”
李牧被萧瑟的北风冻的打了个哆嗦,看着面前一言不吭的项千池,
“我希望永远都走不到塞外”,项千池望着远方的狼烟台,知道马上就要到达目的地了。
“那可不行,我要一战封侯,到时候回去娶婉儿姐。”
李牧期待的眼神中闪着光芒,脚下加快了速度,他恨不得马上就能在战场上与敌人厮杀在一块。
项千池取出对襟中的红色丝绸带,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
“敌人很快就要越过关隘直逼城下,吩咐众将士严阵以待准备迎敌,趁对方长途跋涉立足未稳,以逸待劳。”
星夜的火光照亮了整片平野,厮杀声震天撼地,国仇家恨以及本能的求生意志刺激着每一个人,猩红的双眼仿佛屠杀的机器只是麻木的一路砍杀,倒下一茬后面的又补上,鲜血在手上,脸上溅落,凝固...
都城临安里
“哈哈哈,恭喜尚书大人,令郎才子配佳人呐!”
“哈哈哈,多谢杜侍郎,快快请进。”
尚书府门口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正厅里刘尚书招待着来客,门外的管家招呼着送礼的车队。
“人人都知道唐家小姐温婉动人,又善琴棋书画是难得一遇的才女,嫁给尚书大人公子也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街道茶楼上众人议论纷纷,“我看尚书大人的公子压根就配不上唐才女,他连省试都过不了,庸才罢了。”
“哎,可不敢乱说,来喝酒喝酒。”
唐侍郎闺阁中,唐鲤婉正被丫鬟围着整理头饰,
“小姐,接亲的队伍马上就要到了,你不要再哭了。”
丫鬟看着掩面流涕的小姐也跟着红了眼眶,轻轻为她盖上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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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的夕阳将天际染红,横七竖八的尸体躺在茫茫平野上,李牧瘸着腿四处翻着尸体,“千池哥,千池哥,你在哪里,你快答应我啊!”
众人望着他,无声的叹了口气,对于他们这些还能活下来的人来说已经很幸运了,有些人的父兄甚至早已死在了沙场上。
李牧一直在漆黑的夜里拿着火把翻找着,每一张脸都已经僵住定格在了死前的样子,李牧的眼眶越来越红,脖子上的静脉高高凸起,“我再也不要封狼居胥了,我们就做一个护卫,每天陪着在乎的人,你快回来,我们回去。”
“牧子,快来,这是不是你哥!”
一个清点战场的士兵喊着,李牧连滚带爬的跑了过去,项千池脸上布满了凝固的鲜血,眼睛闭着一动不动,一把断了一半的短剑没入他的胸膛。
“千池哥!”
凄厉的悲鸣声响彻整个原野,回声悠悠回荡,将每一个将士最后思念亲人的悲伤唤起,干裂的嘴角,眼中流的都是血泪。
项千池躺在小小的推车上,李牧拉着他。
“牧子,他死了,你不要白费力气了,这样下去你自己也要倒在这里。”
一个十五六岁的士兵劝着李牧,想让他扔下项千池,但李牧却好像没有听见一样双眼迷离地走着,他的脑海中都是从小项千池对他的照顾以及这次随军前项千池说的那句,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不会让你自己一个人走的。”
“可是你已经收到了碧染姐的定情信物了。”
“我们一起回来,你娶鲤婉,我娶碧染。”
“咳咳”,一阵咳嗽声响起,项千池爬了起来,“这是哪里,我们不是在打仗吗?”
“千池哥!”李牧放下手推车,抱着项千池,“你没死?”
“应该没有吧,就是梦到有人一直在叫我,但我醒不过来。”
“你胸上的剑?”
“奥,没事,断掉的”,项千池淡定地拔出短剑,只有一小部分沾着鲜血,“我打着打着,一下就砍到了他的脸上,鲜血飚了我一脸,我就一阵头晕就倒了,醒来就看到你们在这了。”
“你没事就好,我们回去,以后再也不来了。”
“小孩子话,我们还要封狼居胥呢,这样你才配的上鲤婉。”
一路上众人有说有笑回了边塞,一切的奖赏都要等回到京城临安才知道。
项千池和李牧先一步踏上回到临安的行程,骑着高头骏马马不停蹄地赶回。
七天后,风尘仆仆地两人在侍郎府停下,看门的奴仆看见了两人忙上前问好,
“牧哥,千池哥,你们怎么回来了。”
“当然是打仗打赢了,小姐呢?”李牧神气地夸耀道。
“呃呃呃,小姐出了趟远门,得很久才能回来。”
“去了哪里”,李牧穷追不舍。
“我不知道,你们走吧。”奴仆逃也似地将大门一关,逃了进去。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有事瞒着我们。”项千池皱着眉头思索。
“算了,我都饿了,去吃完面吧”,李牧看似轻快,实则郁闷地宽慰项千池提议道。
两人来到小面馆,门外的桌上摆放着筷子,一颗高大的秃柳在旁边孤零零立着。
刚坐下两人吃的火热,边上桌的两个穷秀才谈论着,
“哎,这刘亭轩也是惨,刚新婚呢,第二天新娘就带着丫鬟吊死了,实在是晦气。”
“依我看呀,唐家小姐就是心里有人了,可惜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呐”
李牧一把扯住秀才的衣襟,“哪个唐小姐?”
“这...这就是唐侍郎的女儿啊。”
李牧身体一软,秀才忙挣脱他的手跑开了,嘴里说着“粗俗,粗俗”。
项千池也瘫坐着,唐小姐的贴身丫鬟就是碧染,两人无言,只是眼泪道着这说不清的悲苦,那张脸从此只是两人的回忆。
李牧握紧拳头,指甲陷进皮肉中,鲜血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