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温柔的男人”
卢苗苗简单吃了个便饭便开着自己的甲壳虫回去了。苏戴匆匆吃了几口赶着回那家安顿苏小天的医院去了。开着车的卢苗苗心头总感觉有些放不下的东西,卡在心口不上不下,难受得紧。
两次相遇,卢苗苗心里已经彻底将苏戴当做朋友。苗苗一手抚着心口的位置,只一会的分离,胸腔里的那颗心便开始躁动不安起来。这是要造反呢。卢苗苗讨厌这种无法控制内心的感觉。她无法确定这份躁动是出于什么原因。
高中时的她也曾有一个追求者,但那时的她一切以学业为重,即便偶尔两人也会相约到体育场散步。哪怕在体育场的草坪上,趁着夜黑的掩饰,她将头枕在那名追求者的肩头,那一刻她的心跳也没有似此刻这般不安。高考结束那一天两人便默契地不在联系。
卢苗苗知道,他们之间只是纯粹的友谊罢了,要说感情根本谈不上。
快到自家超市门口时,卢苗苗拗不过内心的那份悸动,果断掉转车头离开。
“小妹,这是又要去哪儿呀?吃饭了吗?”哥哥关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吃过了,我想去同学家玩会儿。”卢苗苗放慢车速,探出头冲着超市门口站着的哥哥大声喊道。
“早点回来。”哥哥声音洪亮地冲她吼了一声,回到店里忙去了。卢苗苗透过超市玻璃门看见在柜台边奔跑淘气的小侄儿的身影。苗苗微笑地驶过门前。
苏戴的儿子苏小天的年纪跟自家小侄儿刚好一般大小。这么小就没了妈妈。卢苗苗母爱泛滥莫名开始心疼这会正躺在病床上打点滴的他。
回想起方才的场景,卢苗苗和苏戴将高烧不退的苏小天送往医院。小小身板的苏小天一面承受着高热的灼烧,一面又是被抽血,又是被扎针的情况下。竟然能忍着一声不吭,任凭医护人员摆布。那一刻,纵是卢苗苗也被感动和怜悯包裹了内心。苗苗做为一名成年人,对扎针和疼痛的敏感程度都不亚于苏小天。
还记得那会上实践课,和同桌互扎的情景。轮到卢苗苗当小白鼠时,整座护理系大楼都能听到苗苗如杀猪般的叫声。既然这么怕疼,为什么还要选择护理这一行业。事后,同桌不解地问卢苗苗。卢苗苗道出了自己的心酸。从小她妈妈的愿望便是能成为一名白衣天使,但做为家里最大的孩子,毫无疑问母亲失去学习的资格早早就出社会赚钱养家。所以从小卢苗苗就被灌输白衣天使多么伟大的思想。后来即便高考成绩优异,大学的选择也十分自由,她还是毅然决然填报了护理专业。卢苗苗对于自己的选择也从没有后悔过。
来到医院,卢苗苗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车子停进医院旁边的车位内。直把旁边的一位大哥眼睛都看直了,想来是卢苗苗“卓然”的车技将那位大哥深深地折服。那位大哥在实在看不下去的情况下好心地询问苗苗需不需要帮忙,却被苗苗委婉地拒绝了。苗苗的理由是,总不是每次都有像您这样热心的人上前帮忙的吧。最后苗苗还是在那位好心大哥的指导下停车成功。这样一来,那位大哥也算是间接帮了苗苗大忙了。下车后,苗苗真诚地跟大哥道了谢。热心大哥一脸心虚地表示自己也没有帮上什么忙。一切都归功于苗苗的悟性高。大哥的话让苗苗更加无地自容。苗苗表示若是自己的悟性高,也不至于将车倒成那样才是。热心大哥瞬间哈哈大笑起来。
苗苗带着一脸窘态走进儿科病房内。打开门的那刻,苏戴好整以暇地望着灰溜溜进来的她,卢苗苗望着斜躺在窗边陪伴床上的他,就知道他方才肯定透过窗户目睹了刚才她窘态百出的一幕。卢苗苗懊恼起来,为什么每次开车出丑都能被这个男人刚好窥视到,真是糗死人了。
看着卢苗苗向她走来,苏戴没有说破他方才看到的,只是稍微坐起来语气平淡道:“来了。”苏戴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不论他此刻内心有多么欣喜若狂,他都能表现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苗苗没有理会他。径自来到苏小天的床前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这会小家伙烧已经完全退了下去,正酣甜而睡。睡梦中的小家伙似感受到苗苗手里的温度,睡梦中的他呢喃道:“妈妈别走。”
卢苗苗闻言一时僵硬在场,苏戴也很震惊苏小天因他妈妈的离世,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医生诊断为自闭症,今天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说话。苗苗自然不知道苏小天还是一名后天自闭症患儿,她只当是他太想念逝去的妈妈,才有的反应。为了安抚床上那颗幼小受伤的心灵,苗苗柔声安抚道,“乖,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别怕。”充当一会临时妈妈,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床上的苏小天明显感受到了卢苗苗的母爱,闭着眼睛甜甜地笑了。苗苗同时也感受到一种微妙的满足感。
安抚好苏小天,卢苗苗走到苏戴那张陪伴床的床尾毫不避韦地坐在一旁。两次接触下来,卢苗苗清楚苏戴不是个行为放肆乖戾的人。卢苗苗是个人际寡淡的人,此刻她把苏戴当做朋友看待,朋友有难她自当义不容辞。她如是安慰自己。
苏戴一直默默地看着卢苗苗的温柔和善良,不发一言。
“哥哥的店,今天不需要帮忙吗?”苏戴温柔地看向坐在床尾的卢苗苗。
“要啊,只是其实我也帮不上什么吗?”卢苗苗回望着他坦白道。
苏戴没有接她的话,他看起来似乎很忙的样子,自卢苗苗认识他开始,就见他时不时拿着手机回消息,以及断断续续有打进来的电话。
“那个,要是你很忙的话。今晚就由我来陪小天好了。”
卢苗苗提议。
苏戴抬眼看向她,又是那种溺死人的温柔的表情。苏戴的脸极其阳刚,若是板起脸来应该也是那种吓坏小朋友的男人。要不是相识,卢苗苗恐怕也想不通如此长相的他会是个如此温柔的男人。
然而卢苗苗不知道的是,眼下的苏戴只对她流露出如此温柔的表情。随便换一个场合,苏戴都会是个令人闻风散胆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