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着甚苦奔忙,盛席华筵终散场!由于总部进行组织架构调整,决定把办事处撤销,杰琳再一次失业了。
尽管她面试表现出色,简历也不错,但当招聘公司知道她尚在哺乳期时,纷纷打了退堂鼓。她生孩子的事情一直瞒着家人。路是自己选的,不想让别人来帮她养孩子——即使是骨肉亲人,即使他们可以替她负担得起。她要靠自己赚钱把阳阳养大,她要继续找工作。
金姐突然接到老家的电话,让她务必回去一趟,说家里出事了,但没告诉她是什么事情。金姐怕家里发生大事,跟杰琳简单交代一下就急火火地回去了。
本来想去继续找工作,但金姐回老家没人带孩子,临时找的保姆又不放心。杰琳只能自己暂时在家带孩子,她天天盼望金姐早日回来。
过了十天,金姐还没回来,杰琳有点度日如年,实在忍不住就在上午十点给她打了个电话。
“金姐,我好想你。”一听到金姐的声音她差点哭出来。
“我也想你们!阳阳最近怎么样?你身体好不好?孩子乖不乖……”金姐也像家人一样急切地询问着。
“我们都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家里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金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跟她说具体的回程时间,“家里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可能要晚点回去。”
“具体我也说不准,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一两个月。”
“我尽量早点回去吧!”金姐有点情绪低落地说。
杰琳听出金姐似乎有难言之隐,但电话里又不好问,只是说:“金姐,你要保重身体,等回来我们再好好叙旧……”
她们又聊了一会儿才挂断电话。
尽管杰琳还想去其他有招聘需求的公司碰碰运气,但金姐的归期未定,杰琳也不好催她,只好对找工作的事情另作打算。
刚放下电话没多久,她就听到有敲门声。开门是个快递员,自己在网上给阳阳买得尿不湿到货了。
“归女士,请在这里签收一下。”快递员把签收单递给她说。
杰琳在单子上面签了字。快递员又拿出POS机,“请您按照上面的金额付款。”
杰琳订货时选的是货到付款。在支付货款的时候,杰琳说:“你们送快递很辛苦吧,看你刚才气喘吁吁的。”
“我看电梯还要等一会儿,您家住的楼层也不高,我直接爬楼梯上来的。”快递员解释说。
“干嘛那么着急,我又没催你。”杰琳动了恻隐之心。
“嗨,我们这工作讲究的就是个“快”字。时间就是金钱,抓紧时间多送几单。”
“这工作体现的是多劳多得——”快递员收完款一边往楼下跑,一边说道。
杰琳被他这句话点醒——如果一直没有公司聘用她,难道她就等着饿死吗?换个角度想,不一定非要做公司职员。工作不分贵贱,只要是自食其力,其实干什么工作都无所谓。
眼看快到中午了,肚子有点饿,阳阳也开始不安分了,一定要让她抱着。她一边哄着孩子,一边用手机点了个外卖。真怀念金姐在身边的日子,一个人带孩子确实有点累。
二十分钟左右,订的外卖就到了。刚把门打开,送餐员就把餐袋递到她手里:“归女士,这是您订的快餐。”
“好快呀!你真是神速!”杰琳赞叹道。
“如果我的服务令您满意,麻烦您给个好评。谢谢!”
“按照你这速度,一天能送多少单呀?”杰琳忽然对这些“跑腿”的工作很感兴趣。
“我应该算比较快的,最多一天能送五十多单。”
“在哪里能找到你这样的工作?”
“你可以去快餐店——”
杰琳还想详细问问情况,送餐员已经跑向了电梯间……
“做送外卖的工作”想法一出现就让杰琳充满了兴奋——金姐不在她可以带着孩子去送外卖,而且不受哺乳期的限制,时间比较灵活……只要自己足够努力,跟以前上班的收入应该差不多。
吃完饭,她抱着孩子直奔了附近的快餐店……
“这孩子……”店长听她说想做个兼职骑手,马上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孩子。
“今天家里没人,我就给带出来了。他是有专人看护的。”杰琳怕被店长拒绝,赶紧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你自己有电动车吗?”店长又看了看她说。
“没有。”杰琳回答道。
“你可以自己买,也可以租店里的。”店长例行公事地说。
杰琳对这个新工作还没有摸到门道,就想先租个试试。
“租电动车一次交押金五百元,租金每月也是五百元。”
杰琳表示同意:“嗯,好的。”
“还有头盔、衣服、送餐的箱子……押金二百元。”
“你做兼职如果接单,每天还要从中扣三元的保险费。”
“……”
杰琳按他计算的数字交了钱,店长又把她的身份证复印了一张留底,等她填完登记表,又给她培训了一遍送外卖工作的流程就走开了。
终于可以上岗了。杰琳带着兴奋和忐忑的心情,打开店长帮她下载的接单软件。没敢主动接单,系统给她配了一单。
上面显示的地址距离这里不太远。她马上穿上衣服,带上头盔,把孩子用绑带背在了身后,骑上电动车奔驰起来……
按照导航上的地址,杰琳进了一个小区的住宅楼,爬上三楼敲门,一个慈祥面容的老人出现在门口,杰琳把餐递到她面前,“您好,您点的餐到了。”
老人有点诧异:“我没有点餐呀!”
“那可能是您家里人点的。”杰琳好心地引导着她。
“不会的,我家只有我一个人。”独居老人摇了摇头肯定的说。
“您是姓孙吗?”杰琳把外卖单递给她看。
“哦,你走错了。应该去那边的方里二号楼,这里是万里二号楼。”老人恍然大悟,赶紧从窗户里给她指外面不远处的灰色的楼。
杰琳对自己因疏忽而贸然打扰老人的行为感到非常抱歉。赶紧鞠躬说:“对不起,老人家,打扰您了。”
老人看到杰琳背后的孩子,顿时泛起恻隐之心,“嗨,没事。你带着孩子送外卖真是不容易,快去吧!”
“孩子也怪可怜的!”杰琳往楼下走时,听到背后老人怜悯的叹息。
虽然这话有点让人心酸,但她已顾不得许多,眼看离规定的送餐时间只有3分钟了,她又赶紧向旁边的灰楼奔去……
“你是乌龟吗?”这么晚才送来!我都饿死了……”满脸横肉的女人开门后,对着杰琳劈头盖脸一顿数落。
“对不起,刚才走错了。耽误您用餐,实在抱歉。”虽然只迟到了一分钟,但杰琳还是由衷地为自己的失误道歉。
“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女人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我要给你一个差评!”
听到她要给自己差评,杰琳有点慌了,这可是自己做外卖员的第一单。差评对于她来说不仅意味着否定,还意味着这一单等于白送。
“大姐,求求您千万别给我差评。”杰琳双手抱拳给女人作揖,求她高抬贵手。
女人看她害怕的样子忽然眼珠一转,“我如果不给差评,你要怎么补偿我呢?”
杰琳知道她的意思,赶快搜遍全身衣服的口袋,从里面摸出昨天去早市买菜找回的零钱。数了半天也没到十块钱。
“你是在打发要饭的人吗?”女人勃然大怒,声音也提高了八度。
杰琳背后的阳阳听到女人大声的呵斥声,吓得大哭起来。
“哦,你还带了孩子!”
女人在杰琳进门时并没有注意她带着孩子,听到孩子的哭声先吓了一跳,接着绕到杰琳背后看了看孩子。
“啧啧,小时候不好好读书,你连外卖都送不好!”女人把杰琳想象成因不懂事而辍学的女孩子,不屑地说她。
接着就抢过她手里的零钱,一脸嫌弃的表情说:“今天运气不好,碰上个丧门星。赶紧走人,免得让我沾了晦气。”
杰琳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女人推出门外,“这孩子真倒霉,遇上你这个没用的妈妈!”
门在杰琳身后砰的一声被关上。女人最后一句话像把刀一样,深深地插入杰琳的心脏,痛得让人无法呼吸。
她想找那女人去质问——是谁给的自信让她随便去践踏别人的尊严。冥冥之中,她又觉得女人说得是对的——孩子本可以有好的生活环境,因为自己的无能和倔强,让他遭到那些无知人的轻视和嘲笑。孩子是无辜的,她不想让他跟着自己吃苦受罪,遭人白眼……
回去把送外卖的装备交回店里,又取回了今天刚交得钱。抱着孩子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快餐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