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亓娇洛。
她的妆是我几乎认不出是她来,幸好额头旁边有一颗小痣,我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确实是亓娇洛。穿着很辣。上身露脐露肩装,纯黑的皮质的半裙闪闪发光,下面是两条裹着黑丝的细长的腿,腿型又直,长筒的渔网状足靴。手里拿的是FLYSHOWN的联名限量款蜜橘色手机。
亓娇洛没有打伞,她站在池塘旁边——真不知道怎么想的,那里最多蚊子——一直低头划手机。昨天那动态一下来,我就觉得,之前的“塑料联谊”彻底土崩瓦解。我别过头去想要离开。“冯傲!”
真是倒霉。
我暗忖。
亓娇洛抿嘴笑着。
但那笑,说句实在话,只要不是她的那些疯狂的追求者,都能看出来,很少善意。
嘲笑?她或许觉得我这身木耳边白薄上衣与奶绿色吊带裙相比她而言逊色很多;轻视?她或许认为人能不能考上高中差距都不大,“有些人”没必要显摆;又或许……又或许是她刚刚看见我从乐正医生的办公室里出来?
我只希望她不要多想。
“冯傲!你要去哪啊?”她微笑,还顺手撩了一下耳边的发丝,那么迷人。
“我准备回家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接下来要去哪里。
“这样吗!那你现在时间急吗?如果不急的话,跟我们一起去派对吧。”亓娇洛又撩了一下头发。
“派对?”
“(点头)就天街那头玩剧本杀的店,旁边不是有一处酒吧吗?一起去吧!”她莞尔。
酒吧?
我想她应该说的是s-around酒吧。
我对这个名字的理解就是:sexy+around=周围都是性感的人。
这是我从未想过的地方。
大概因为酒吧给我的印象就是高颜值好身材热辣风的聚集地,极大的诱惑,痴狂的气氛。有红木或乌木的调酒台,后面有每每看上去都无聊疲惫的调酒师。舞台上都是钢管,舞池里LED灯彻夜璀璨。
我不禁蹙起眉头。
你要说猫咖、网吧、台球场我都能接受。
而这次亓娇洛玩厉害的了。
她眨着眼睛:“我们都是第一次去!”
“都有谁?”
“有胡朔鹏、姜钰……”我听了一圈,大都以男生为主,且和我都不是一路人。
“你们去吧!我还要回家做事呢。”我的眼底流露出什么令她怀疑的东西。
她用刚做的五彩斑斓又镶钻又嵌蝴蝶结的指甲刮着脸颊:“冯傲……我说句真的……你也好自为之。”然后她先行离开了。
我扶了一下发髻前深绿浅纹的厚发带。
好自为之?
什么好自为之!
她这是在挑衅我吗?
我看了一眼医院。
是因为我拒绝了她呢,还是因为……?
“你的老父亲又要换药了。”回家,母亲一边穿高跟鞋,一边看向我。
“嗯——什么药?”
“说是一个奥地利进口的新药,虽然新,但医治率是原来那款药的两倍。”
“贵吗?”
“你这不是废话。”
我们都沉默了很久。
“以后你少往外面跑跑,多顾家,还有医院。”
我明白。她肯定在暗示我父亲的病加重了。
“市医院吗?”我小心翼翼地试探。
她点点头。略有劳累。
我郁闷地回屋,趴在床上。清新的薰衣草的味道让我解乏了很多。我望向衣柜,打开。
里面少了东西。
我开始没有理由地烦闷。找了一把凳子,用手在衣柜上面摸了半天。一手灰。
空落落的。除了灰。
我开始变得茫然。
“你那东西——”母亲清清嗓子,“我给扔了。”
扔了?!!!
我这辈子第一次发出这么失智的叫声。
幸好我父亲不在这里。只有母亲捂着耳朵。我彻底崩溃,下意识去床头扒拉手机。屏幕亮起来。
“冯傲,你是亓娇洛的朋友是吧?”
乐正医生给我发了一句消息。
“是。怎么?”我还在经期,又想到亓娇洛,开始无止境的烦躁。
“她给我打了电话,说希望我能去天街的s-around酒吧。”
我莫名其妙地悲伤起来。
“你去了吗?”我发了一句语音。“没有啊!”他也发了一句。
我又从心底里感到安然了。
“我不太喜欢那里的氛围。”乐正医生抱怨。
我猛然一惊。“你去过?”
“是啊。只有几次。”
过了很久他发来:“我更喜欢安静的环境。像是颜料店或是图书馆。偶尔也喜欢待在办公室。”
“我也是!”不过我想:“偶尔也喜欢待在办公室”是什么鬼啊!
“对了,我想问你一个事情,”我正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