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一切都只发生在几个小时之前。我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自己一直沐浴在办公室里的晨曦中,恍惚间想到的。
没有伸懒腰或打哈欠的习惯。我一歪头就看到了那个红白格纹布的饭盒。它安安静静地窝在小书柜旁。正处夏天,放了一夜又没开盖,不知道坏了没有。即使冯傲不让我去吃这个饭盒,但好说歹说也不能浪费了粮食。我洗洗手,打开餐布。
意料之外是一个很精致的便当。用颗颗饱满晶莹的米粒捏了五只小猪,肉脯的耳朵与鼻子,海苔的眉眼各显情态,有一只还是叉叉眼;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溏心蛋,但似乎太“溏心”了一点,好像戳破那凝固的膜,蛋黄就会流淌出来;周围装点着小章鱼香肠、芝士、香葱、口蘑与培根辣椒卷,底部铺了一层隔油的生菜。
这样的便当对于一个中学生来说也许很幼稚,但对于一个大学生来说刚刚好!
越看越像小雨做的……大概是因为她说要转行做幼师。我直接拿起筷子吃。
身为理科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它的美味。但我印象之中,小雨没有这样的厨艺。
或许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正吃着饭,嘉叔打来了电话。
“那件事情你们同事有知道的吗?”
“问了一圈,”我试着用筷子的尖端捅破鸡蛋,“没有。”
“这样……没声张出去吧?”
“没有。我就说是社会办事,没有提到袖煜。”
“哎!哎……行!谢谢你啦,卿。”
“不用谢……解决校园暴力是我们共同关注的。”
“那在校门外头,也叫校园暴力吗?”
“当然算。最新的未成年人保护法规定了。”
嘉叔的声音变得惆怅。“袖煜已经好几天没吃过饭了……就是他最喜欢的烤肉也没吃几口……”
“这件事对他影响挺大吧。我会经常去看看他的,”我安慰嘉叔,“可以咨询一下心理师,一起帮助他走出阴影。”嘉叔和我又牵牵扯扯了一段时间,直到办公室有人进来。
“您好,请问您就是乐正卿医生吗?”是一位端庄又自带气场的女士,有黑眼圈,看上去很疲惫,像一位OL.
“噢,我就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她突然激动起来:“你这些天有没有见过我的女儿?”
“谁?”我感到不妙。
“我的女儿,一个高高的小姑娘,总是喜欢戴一个贝雷帽,叫冯傲。”
她不会就是冯傲的母亲吧?
“我见过。”
“她来找你看病?”
“……嗯。”
“你确定她只是来找你看病?”
我无言以对。
如果从另一角度出发,也算是“看病”吧。
“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觉得,冯傲自从来到这个医院,就天天念叨你了。”
“我总觉得,”我发表了一下自己的观点,“现在的孩子有很多心理问题。我们成年人应该协助他们共渡难关。”
“她有什么心理问题?”冯傲的母亲狐疑。
我支着双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有一个去世的哥哥,叫冯法是吧。”
她开始慌忙起来了,我可以明显地感受到她内心在竭力保持镇静。
“经你这么一说,好像这一年的确是这样。成绩也不行,尤其是物理,哗哗向下掉。”
“哥哥在她心里的地位是很重的,”我站起身来,给她充了一杯咖啡,“冯法生前我们也都能深刻地感觉到,他是一个具有影响力的人物。更不用说他的妹妹了,你们应该也是有所体悟。”
“所以这关你什么事呢?”
“我觉得冯傲应该有些恋兄情结,她把我当成她哥哥了。既然这样,我就不妨陪伴着她,也好让她的心另有依靠。”
“若真是这样就好了。”她讽刺道,站起来,咖啡连碰都没碰。
我看向桌子右边的照片。
照片是冯法与我们组刚见面时照的。
而他总这么爱笑。
我想到了我小时候,是与现在截然相反的性格。
不知不觉间,我也被你影响了啊。
冯法。
我会保护好你的妹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