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消沉下去了。这是我在浴缸里突然想到的事情。
虽然才过去两天,但这两天只是读起来简短,我就像跪在耶稣脚下的圣教徒,时时刻刻都希望能有人来救赎。可是我也意识到,这位救世主只能是我自己,小时候依赖冯法不假,长大都是一个人的事情。有时走进医院,我都会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反感。
于是我重振精神,到办公室。
翻开记录本的时候,发现上面好多姓名我都没有去打勾,还有一些就是随手潦草记下的,当时病人都是在旁边看着,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皱起眉头。
更可怕的是之后有一段时间,我是一个名字都没有记的。我不仅辜负了那些苦苦等待我的来电的病患,还辜负了我的事业——这意味着有一段时间没有来上班了。
我……我这是怎么了?我是懈怠了吗?可那时候还没发生倪瑞雨的事情啊。
我的头发被手来来回回搓,现在懊恼也是来不及了。瞅着办公室里没有人,我先给了我自己一巴掌。可恶,我的全勤……
电话突然响起来,把我吓了一跳。看到来电者,心里又是一沉。
是冯傲。
“喂?好久没联系了哦。”
“有吗,才过了两天吧。”说完这句话整个后背都黏黏的。出了一身冷汗。
“两天……对你而言只是两天而已,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于我也不是两天啊。不过我还是打起精神来。
“好久不闻你身上的古龙水味都睡不着觉耶。”
“真的吗?”
“真的!我现在这几天都只睡了5个小时,甚至都是眼睁睁看着天明的那种啊!我都不愿意把哥哥的衣服套在身上了,怕它的味道阻扰我去幻想你。”
“是这样……”
我以前这个时候,可以想出来各种花里胡哨的由心对话。
或许冯傲现在需要的是我的安慰、我的愧疚而化成的心疼和我的分享欲,她想听见一些欢快又甜撩的句子,想见我,想闻见那些失而复得的气味。
但现在什么也不想说,也说不出来。
我根本没有走出来。
“‘是这样’?”她果然迷惑了,压根没猜到是这句。
她肯定在怀疑,我今天如此敷衍。
“……”不知怎么竟然喉头发痒起来。
我这么脆弱了,简直是不堪一击。哪有人在女朋友面前哭的,可我真真切切看见了手指上落下的水珠。哪怕无声。
泪是很冷的。如果你有夜晚偷偷在被窝里落泪的经验,经过触摸你就会发现,被套上的泪痕都是冰冷冷的,无一例外。
“什么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声音很温柔。
我还是沉默了好久。
因为触情地流泪一旦开始就不容易止住的。
我只是把手捂在嘴上。幸好我的镜子没摆在面前。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在冯傲怀里大哭一场,不管什么破烂世俗全都统统抛弃。
可事实上,病患的到来比任何东西都能给我迅速回泪。
“我先挂了,拜拜。”我都来不及等冯傲说一声再见,就急急结束通话,去整理仪容。
“医生……?”病人站在门口瞪大眼睛。
“嗯。我没事,请你说吧。”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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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在换衣间脱下外套时,同事“当当当”地敲门:“乐正医生,医院外面有人找你!在正门,是一个小姑娘。”
谁?冯傲吗?“噢,谢谢!”我穿衣服的节奏加紧了。
医院楚楚灯光之下,我看清楚了,她确实是冯傲。她今晚很漂亮,挽了一个高高的发髻,身上穿着提腰的象牙白蓬袖衣,下身是奶棕色包臀裙,腿上裹着淡肤色丝袜,还有一对礼服鞋。“你……今天早上,听上去不太开心啊。怎么了吗?”她开门见山。
我微微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