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跑了两星期步,张佳一的气色明显好转,虽然是秋天,草木飘零的季节,架不住年轻,姚红她们对生活充满了热情和希望。
这天下班后,姚红拉着张佳一的手,央求道:“亲爱的,换季了,我可是好久没逛街、没添新衣服了。咱们去逛逛吧?”
张佳一装作想了一会儿,说:“两个月,理论上不能算“好久”的?”
“你还真咬文嚼字的。反正我没衣服穿了,得去买。再说了。”姚红边说,边上下打量她,又说:“你看看你,整天运动衫运动裤的,不就是失个恋吗?整得跟个中年妇女似的,就这状态,一辈子也找不着。难道你没听说过,对付失恋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再谈一个恋爱?”
张佳一长出一口气,说:“再谈?我可没那雅致,这么着吧,你真想去,咱星期天去吧,你先陪我买书,然后,我们一起逛街。这会儿,我上了一天课,全身都累,听你弹弹琴,放松一下。”
说着,拉着姚红的手往琴房去。
一天又一天的过去了,赵一鸣那边仍是没有消息,林旭按捺住心情,故意不留意他的形迹,以免先乱了阵脚。
第三天,他实在忍不住了,趁中午吃饭时间,问杜明霞:“怎么不见赵总来吃饭,这两天忙啥呢?”
杜明霞反问他:“赵总回BJ了,你不知道?他前天一早
就回的。”
“不知道呀?他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林旭一边问,一边嘀咕:什么人么?明显不将我放眼里,回BJ也不说一声。
“说是今明两天就回来的。”杜明霞答道。
林旭“嗯”了一声,专心吃饭,无心说话。
不料想,回到办公楼,却发现赵一鸣已经在楼道里站着了,看样子,是在等他们。
三人一起去了杜明霞的办公室。
坐定后,赵一鸣看着林旭说:“你那天的提议,我回去和哥哥商议了下,有可行性,那就这么着吧,杜总,你说呢?”赵一鸣将头转向杜明霞。
杜明霞自然赞同,三人达成一致。
林旭心里一阵欢呼,但面上却故意地不露声色,他牢记着“喜怒不形于色”的原则,虽然压抑着并不好受,好在赵一鸣没有多呆,说完即走了。
杜明霞向林旭表达祝贺之情,林旭继续矜持着,不表现出兴奋的样子,只客气了几句,也起身离去。
及至到自己办公室里,林旭一蹦三尺高,又手脚舞动着宣泄激动之情。首战告捷,值得庆贺,他由不得不欢欣鼓舞,可惜不能和佳一分享,他脸色马上暗淡下来,怅然地看着窗外,心道:要是佳一在,该多好呀!
正愣神间,电话响了。不会是佳一吧,难道是她明白我的心思,特意打电话来问候?他心下疑惑着,可惜电话响了两声就挂断了,他忙打开一看,不是佳一。
随即,他办公室门上响起两下轻轻的扣门声,不等他说话,杜明霞推门而进,边走边笑着说:“你看我都高兴糊涂了,明明你在公司里,我还习惯性地打电话。”
林旭含笑说:“这有什么?我还好几次拿着手机找手机呢,急得跟啥似的,你又不是没看过我那样子。”一面说,一面将杜明霞让至沙发前。
杜明霞摆摆手,表示不用坐了,她说:“我妈打电话来,说今天是周末,看我有空没?她和阿姨想去逛街买衣服,我陪着她们,路上方便。想必你有心情了,怎么样?一起去,散散心。”
林旭问道:“那你跟设计上沟通过了吗?”
“你放心好了,我都安排妥当了。”杜明霞一副看透他心思的样子。
“你办事,我自然放心。”被人一下看穿,林旭颇不好意思,看来锻炼得还不家。
“那怎么着?一起去吧,你这段时间老憋在办公室里,也该出去透透气,况且也可看看这一季的流行趋势,怎么说,你干得也是时尚行业。”
林旭点点头,说:“确实,该去看看了,还能陪陪老妈,我有好几天没见她了。那就我来开车吧。什么时候走?”
杜明霞抬腕看下手表,说:“现在两点多,三点出发吧,我给妈妈打电话,你跟阿姨说下,一会儿接她们去。”
林旭答应了。
杜明霞的脸上顿时绽开了一朵花,林旭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至于吗?不就是逛下街。”他不及细想,只想快点送她出去,他好再乐一会儿。
星期天的天气不错,没有风,天空很蓝很高,着实显出秋高气爽的样子。
张佳一抬头看着,想到去年秋天,正是她和林旭定情的时候。那时,为了看秋景,她还特意去爬了嵩山,看了红叶。特别是在山上时,她还不断遗憾林旭没在身边,感叹游玩时去什么地方看什么美景不重要,重要的是谁陪在身边。
当时心心念念着林旭,还说要好好珍惜他。仅仅不过一年的光景,已是沧海桑田,如换了天地一般。可知这世上的事,是没有定数的。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最近是怎么了?光剩下叹气了。
姚红听到耳里,明白她又回想往事了,就拉她紧走几步:“走吧,姑奶奶,你要的书也买到了,现在咱们要放松着去逛了,别瞎想,人哪,得往前看。今天就狠心多买几件好看的,好好打扮打扮,说不定又招来一段姻缘呢?”
张佳一一阵苦笑,哪能这般容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但转念一想,姚红约自己出来,也是一番好意,不能老苦丧着脸,既扫了她的兴,也让自己陷进情绪的死圈,出不来。
于是,她打点起精神,故作高兴般地说:“好呀,听你的,不为别的,单为自己,也得开心不是。而且,”她将书举起来,说:“我还有你和精神食粮陪着呢,不孤单,我宣布,从即日起,我张佳一,开启新篇章,踏上新征程。”
她高昴着头,手拍着胸脯,像作报告一般。
姚红揽住她的肩膀,说:“这就对了,整天像个怨妇似的,不像你的作风。看在你改过自新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将我和书放一起比的罪过了。咱们走。”说罢,姚红开始唱:“走,走,我们小手拉大手,一起去郊游……”
张佳一随着她的脚步,合着她的歌曲,努力将心情也调整到位。毕竟,暖暖的太阳光都照在了身上,在太阳下面走一会儿,感觉光明和温暖像天使一般地飞临到她身边,一切都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后来,张佳一学中医知识,才明了,治疗心情低落乃至抑郁症最好的法子,就是晒太阳。她这会儿,可是误打误撞地进入到太阳的光环中。
从购书中心到丹尼斯商场,足有三四站地,她们不赶时间,就晃晃悠悠的慢慢走着。
商场里面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好像大家周末约好了似的,都出来逛了。被旺盛的人气带动着,张佳一心情跟着高涨起来。人哪,说到底,是群居动物。所以,要时不时地到人群中走走,到太阳下溜溜,可能大部分烦恼和忧愁,自然就被带走了。
她们没有购买化妆品的打算,乘电梯直接到二楼、三楼看女装。转了一大圈,遛的腿都酸了,姚红买了三件可心的衣服,张佳一却是一件没买着。不是她看衣服不顺眼,就是衣服在她身上不服贴,反正哪哪都不合适,她不由得有些气短,想回去。
姚红是一心要为她装扮,就硬拉她到一家名牌服装店,之前,张佳一嫌贵,连进都不进。
店里分门别类挂着各式服饰,按着颜色搭配摆放着,整体氛围很是温馨,张佳一觉得舒适,就一排排逐一地看着。
姚红却是麻利地从架上取下一件来,示意给张佳一看。她转头一瞧,心里先赞一声,要不说姚红眼光毒呢!
这是条深蓝色基调的薄呢连衣裙,上面有规律的罗列着白色圆点。肩部打叠着小泡泡袖,中间掐腰,下摆自然撒开,长度到小腿膝盖处,正是年轻小可爱样。
张佳一一直想寻一件这样风格的裙子,显得她青春活泼,她一把抓过来,站在镜子前,在身上比过来比过去的。长短、胖瘦、着色,哪哪看,都挺适合她的,她打算试穿看看。
在进试衣间之前,张佳一考虑到这个品牌的名气,忍不住先扒开标签看看价格。我的妈呀!自己两个月的工资加起来还差点,她犹豫了,示意姚红看标签。
正磨磨蹭蹭间,听到一声脆叫:“杜小姐,您来了?好久不见了,我们可想你了!”言语间,几名店员已呼地跑到店门口,簇拥着几个人来至店里。张佳一趁空,连忙向姚红嘟囔:“太贵了,你瞧瞧,我不想试了。”
姚红脸扭向外面,只是捅她的胳膊,努着嘴让她看。
张佳一顺势看过去,那正进来的几个人中,为首的不是杜明霞还能是谁呢?
只见杜明霞挽着妈妈的胳膊,她妈妈拉着林旭妈妈的手,缓步走进店内,后面跟着的,竟是林旭。
张佳一“刷”的将脸扭过来,拿着衣服动也不敢动。
由于杜明霞几人的到来,店里立时热闹起来。两名店员脸上堆满笑忙不迭的给她们介绍新品,一名店员手疾眼快的送上水来,然后,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总算是正规服装店,店员训练有素,为她们服务的这名店员倒是没动,只是目光早已被吸引了过去,忘记了去询问张佳一的意见。
显见得要耽误这位店员的生意了,张佳一对她歉然一笑,迅速把衣服放回原位,拉着姚红迈步离开。
杜明霞一进门就看到了张佳一,但想着长辈们和林旭都在场,不方便说什么,就和她对了下眼,两人都心照不宣的别过头去。
张佳一转出店门,迎头却撞上林旭。他却是没跟进去,只在门口站着。
林旭想是早已看到了她们,在这里等着。他对张佳一说:“佳一,我们借一步说话。”
公众场合,张佳一不好与他起争执,就随他往前走了几步。
林旭站住脚,转回头,脸色很平静,只轻轻地问:“你过得好吗?你不用哄我,我看你还只和姚红逛街,就知道你还一个人。我不管你究竟为什么……”
林旭还欲继续说,只听一声娇语:“林旭,你怎么跑出来了?阿姨才试了一件,要叫你看看效果呢?你还不快跟我进来。”
原来杜明霞一转脸,看不见林旭,就知道他要去招惹张佳一,连忙赶过来。
张佳一心底本是山摇海动的,杜明霞一句话,把她拉回到现实中来,她用牙齿咬着嘴唇,恨从心底起,却又无可奈何!
杜明霞又装作才看见她的样子,说:“是佳一呀,好巧,不好意思,我们要失陪了。”她刻意加重了“我们”两个字,边用手推着林旭,边说着:“快点吧,阿姨等急了。”一径把林旭拉走了。
张佳一呆立在原处,等姚红过来,已是珠泪盈框。
姚红咬着牙说:“什么东西?像强盗似的,就知道抢别人手里的,走,佳一,咱再去买好的,有什么大不了的。”
过道上人来人往,已经有人在回头看她了,张佳一深吸一口气,把眼泪逼回去,笑道:“是呀,有什么大不了的,咱们走。”她用力挽着姚红的胳膊,两人大踏步往前走,却已失去了逛下去的兴致,转头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