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快醒醒，你遇上拐子啦！”
一个小小的声音响在许音耳边。
许音睁开眼睛。
“你终于醒了，我喊了你二百遍！”
许音眨眨眼睛，坐起来看向四周，是谁在说话啊？
她旁边坐着一个胖乎乎的妇女，见她醒了，打开身旁的大塑料袋，拿了一盒牛奶给她让她喝。
许音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牛奶眨了几下。
这是她紧张时候的反应。
她本能地觉得有危险。
“哥哥呢？我要找哥哥！”
胖女人笑得和蔼可亲：“你先吃东西，吃饱了睡一觉就能见到哥哥了。”
哥哥不见了，这辆汽车黑乎乎的，两排座位上，只坐了她和一个妇女，她家里有很多汽车，她认识这根本就不是长途汽车。
许音裂开小嘴就要哭，耳朵里又传来那个细小的声音：“不要哭，喝牛奶吃饼干，吃饱了有力气找哥哥！”
许音“哈”的一声，打了个哈欠，把眼泪憋回了眼眶里。
她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盒牛奶，又吃了两片面包两个饼干。那个胖妇女看着她直笑，对开车的男人说：
“这孩子可真可爱，能吃能喝好喂养！”
许音一言不发鼓着腮帮使劲吃，吃完了又开始犯困了。
“再睡一觉吧，睡醒了下车好逃跑，去找哥哥！”
那个声音又在耳边提醒，生怕她忘了。
也许食物里加了让小孩睡觉的东西，许音很快睡着了。
“只弄到这一个，还只能走荒郊野外，这趟赚不到多少了！”
看许音睡着了，女人斜倚在座位上十分抱怨。
“如果不是你们两个行动太慢，刚动手就被发现了，还用的着走荒郊野外？”
开车的男人没好气的开口。
“怎么能怪我们，出来一次，谁不想多带一个是一个的！下次再有单子你出马，我开车！”
女人咄咄逼人的坐直了身体，反唇相讥丝毫不想让。
“不用下次，等会上了大路你来开车，我休息一会。从中午到天黑，一直走都没停下，累死老子了！”
“我开就我开。老娘也是老驾驶员了！”
男人跟女人又吵了几句，面包车停下来，女人下车打开前门上了驾驶座。
“这穷乡僻壤的，修的路也窄，你注意点！”
男人系好安全带，提醒女人。
开始的时候他看着路还在旁边指挥，指挥了两次发现还是不说话更安全，就闭嘴了，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打盹。
女人憋着一肚子火，天都黑了，已经到了六百里之外了，这里又是乡下，完全可以找个小旅馆休息一晚，说不定能再拐个孩子走！
这个李混二非得连夜走，急着回去见他的相好！还一句好话没有，开车都嫌累，等再做两单，就跟他分伙。
这次上家想要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要白净漂亮，出价也很高。她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能得手，在车站坐着就遇到一个合适的。
那兄妹俩坐到她旁边，哥哥说，等到车来了就上车。也不知道他们是等哪趟车，半个多小时过去还没有走，又过了一会儿小女孩就睡着了，小男孩开始瞪着眼睛看，后来也开始打盹。
这个小女孩跟画里的福娃娃一样，脸胖嘟嘟，白净又好看。闭着眼睛睫毛长长的，偶尔吧唧一下小嘴，说不出的好看。
候车室的人流动快，趁着没有人注意，小男孩睡着松开手的时候，她若无其事的把小女孩抱在怀里走出了车站。
男孩的另一边坐着她的搭档，也是她男人。两人坐在两个孩子两旁，给别人这是一家人的错觉。
她在车站外上了接应的面包车，就看到她男人从车站里跑出来，混进人群中很快不见了。
他们两个就知道男人失手了，也不等了，匆匆忙忙开着车绕着乡村公路出来城！
唉！运气真是背，希望她男人别出事，如果被抓了她这一单就白忙活了，说不定两个人都得玩完。
女人正想着，猛然前面拐弯处出现一辆车，车灯亮的刺眼，她吓得大叫一声，连忙打方向朝旁边躲。不知对面车上的司机是不是打盹了，对着她的车撞过来。
面包车躲过车头没有躲过车尾“咚”一下撞断了桥栏杆，冲进了桥下的大河里。
“阿音，快跑啊！”
许音是在玻璃落到身上的时候醒的，她的头撞到了车门上，那个声音在喊她，一下把她疼醒了。
“快打开车门！”
许音都被撞晕了，哪里知道车门在哪里呢！她伸手乱拽，在面包车掉到水里的瞬间，车门突然开了，她小小的身体落到了水里。
“救命啊！”
许音眼泪流出来，刚张嘴就灌了一口水，睁着眼睛泪水哗哗。
“别哭别哭，抱着那个车轱辘！”
一个黑滚滚的车胎漂到许音身旁，许音用尽吃奶的力气一双小胳膊紧紧的抱着车胎越飘越远。撞了面包车的是一辆越野车。
因为巨大的撞击越野车停了下来，一个高大的男人下车查看，后面呼通一声有东西落入水中。
他回头问：“怎么回事？”
“老大，那小子抱着备胎跳河了！”
“他怎么跳的？”
“没看清，你下车的同时他也出去了，还拐走了咱们的轮胎！”
“你！”
老大“你”了一声什么都没有说，检查车子没事又上了车。
“活该发不到这笔横财，这条河闹水鬼，在这里掉进去就没有活着出来的，走吧！”
“要不回去再绑一个？”
“不用，继续要赎金！”
越野车后退了一下，转车头绝尘而去。除了桥头被撞坏的栏杆和碎了的玻璃渣，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幸亏许音吃饱了睡足了，耳边还有个声音给她打气，她一直抱着轮胎没有松手。也不知道漂流了多久，水里越来越冷，天空渐渐亮了起来。
小小的许音觉得她一辈子的力气都要用完了，她快不行了，随时都要闭上眼睛。
“别睡，快看，你哥哥！”
那个小小的声音又开始说话。
许音听到哥哥又有了力气，两只麻木的小手又抱紧了轮胎，抬眼看去，忽然发现轮胎对面还趴着一个人。
“大哥！”
因为许孜说二哥太难听了，就让许音喊他哥哥，两个人都喊许战大哥。许音不知道是年龄问题还是脸盲，见到身高发型跟她大哥差不多的孩子都会喊大哥。
特别是中学生放学的时候，看到有少年背着书包走过就兴奋的说那是她大哥。
许孜很担心有一天许音会因为认错了大哥被别人给拐走了。天天叮嘱她，叮嘱保姆，叮嘱奶奶，一定要看好了阿音。万万没有想到许音因为他被拐走了，还在逃跑的路上又认了一个大哥。
那个趴在轮胎上的少年模样清瘦，脸色惨白，头上有一块伤，闭着眼睛。扒着轮胎的那只胳膊上有一道口子翻开了露出了皮肉，像一只大大的嘴巴。
“大哥，大哥来救我了！”
许音没有力气了，看到大哥一副快死的样子，又有了一些力气。
她不能睡着，不能放手，一放手她就没有哥哥了。
天亮了，她抬头已经能看到远处岸边的树木，还有高高的大桥，她甚至看到更远的地方来了一条小渔船，在水里飘飘荡荡。
许音使劲的用两条小腿蹬着脚下的水，努力让轮胎朝岸边漂浮，上了岸，她和哥哥就有救了。
近了，她看到了河岸的青石。
这样的河堤她跟哥哥在公园游湖的时候看到过。
到了那里爬上去就好了，可是她实在没有力气了，终于伏在轮胎上闭上了眼睛。
一个披着蓑衣带着斗笠的老人撑着一条独木小舟向这边靠近，在许音松开手下沉的时候把她拽上了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