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若依看着日历,数着日子。最简单的黑白色日历,没有花纹和图案。它们静静地摆在那里。像她一样,只是空有一副躯壳。一排又一排的数字,仿佛是她心灵的独白。没有温度、情感,只是冷冰冰的。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后,她觉得一切都仿佛变得不重要。吃饭不重要,睡觉不重要,与朋友相见不重要,工作也不重要。她知道自己是病了。不知道能否好。她就像缸里的金鱼那样,在带着海水味的静止空间中,一点一点吐着遗忘的泡沫,时间仿佛静止那般。她曾经去医院诊断过。她清楚地记得那天毒辣的太阳。空气混着水泥,新建的机器轰轰作响,一点可怜的树木沾满灰尘。医院很新。空旷的空间里是消毒水的气味。她等得很无聊,拥挤的人群中,她温顺地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说是精神科却没有一点隐私。一大群人围着等待。都是病号。抽血化验的物理诊断,随后是开药。她至今都未明白是抑郁症还是别的什么。药有每天吃,带着一种平静的焦躁与麻木的痛苦。有时,正在吃药,她能默默地流下眼泪。
要去赴约心理医生了。她将简单将自己的头发捋平,胡乱地穿着简约风的大衣,草草地系了一条米色的围巾就出了门。当她到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有些后悔。居然是他!那个和琉君一起问路的人。说不出混杂的复杂感情。惊讶、诧异中有一丝羞怯。她甚至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她试图装着正常的样子,不顾脸上僵硬的肌肉。他本来在低头看文件,看到她,他没什么表情。似乎不曾见过她。“你好,我大致了解了一下你的情况。请问该如何称呼。”“我姓若,若依。”“这个姓似乎没怎么听过,自己取的吗?”落珂翻着文件,随意地问道。停了半响没有回音,他善意而友好地望着她,“没关系。如果你觉得交流有困难。我们可以慢慢来,放轻松,好吗?”她有些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但是她看他更加清楚了,从他高挺的鼻梁到深邃的眼睛。“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落珂。你可以叫我落医生。我会根据你初次的诊断结果判断我们的疗程。如果你感到不适或是心理上有任何问题,即时跟我沟通好吗?“嗯,好的。”若依小声回复道。声音小的连她自己都吃惊。明明和君珂说话时是那么正常,有说有笑的,可是与别人说话,她就像有什么卡在了喉咙里。“若小姐,你在发生了这些事后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感受吗?”若依望着他,一时之间,为自己的沉默不知该如何表示。落珂将一盒抽纸放到了桌子的中央,他没有直接地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抽出了一张纸递给她。仅仅只是这一个动作,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地落下。她似乎听到了他的话语,一如她捡起花瓣那样温柔地对她。她原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琉君能认真地听她说话。剩下的,则是若有若无的诋毁和中伤,包裹在这冷漠的人世间。“我没有,没有——”若依的声音都似乎变了形,“我只想忘记这一切,全部都忘记。”“没有谁经历了这一切还会忍受得了。若小姐,情绪的发泄来说对于你来说是一件好事。今天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了。泪水,我把它视抹去人们伤痛回忆的一种方式,一个新的开始。”
诊断时间结束了。若依在临走前不小心碰了落珂一下。真的只是不小心而已。她以为自己会痛苦地回想起什么。但除了那若有似无的香水,她什么感受也没有。落珂倒是非常关切地向她道歉。若依开始对他产生了一种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好感,他温和美丽、温柔且有礼,简直像一个精致的娃娃。与他说话,就像是同守护自己的娃娃那样。若依所没有注意到的母性的因素在她还没有意识到就已经消散,但现在重新又苏醒,但多的是一种依赖,还有一点点依恋。
是什么香水呢?她在路上这样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