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伉俪情深
新的一天晨光明媚,余沫的心情也万里无云,一片美好惬意。
刷完牙,她拿起淡红色的涑口水喝了一大口,含在嘴里,几分钟后又吐了出来,用纸巾擦了擦残留的水渍:“这涑口水的效果还真不赖,口腔溃疡愈合的速度比以前快多了!”
何雅西突然凑了上来,贼嘻嘻的一副哈巴狗模样说道:“沫沫,我也口腔溃疡了,你可不可以--让你男神也给我配一袋?”
余沫白了她一眼:“我男神忙着呢!”说着走到书桌前,将药箱里的一个小瓶子扔给了她“我男神忙着呢,没时间!这个将就着用吧!”
何雅西敏捷地接住了,定睛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撇了撇嘴道:“西瓜霜啊,西瓜霜!你那过河拆桥的主人”瞧了眼余沫,继续说道“另觅新宠,抛弃你了,奴家见你可怜,就收留你吧!”
“猫宅西,你给我还回来!”余沫冲上去要抢走她握在手里的西瓜霜,两个人闹成一团。
正在门口换鞋子的林露和吕尚一两人相对一笑,无奈的耸耸肩,这两个活宝真拿他们没办法。
穿好鞋子的吕尚一清了清嗓子说道:“别吵了,要迟到了!”
两人立刻停止了打闹,背上背包,换好鞋子,一起开开心心地出门了。
来到医生办公室,第一眼就看到了江以濡,他安静地坐在办公桌前,面前放着一摞病例,修长的手指握着蓝黑色签字笔,专注而认真地开着医嘱。果然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望着他的侧颜,余沫的心跳蓦然乱了节拍。
这么多年来,对待感情她仿佛被抽了情丝般,始终没有开窍,木讷至极,一直保持着母胎单身的状态。直到他的出现,她埋在尘埃里的情种,瞬间发了芽,不久便枝繁叶茂;封闭的心门一旦打开,感情的洪流,汹涌澎湃,一发便不可收拾。
余沫突然体会到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看不到他时,会想他;看到他时,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无时无刻不牵动着她的情绪;看到他的笑容,会觉得很开心;看到他忧伤的样子,胸口会闷闷的,想去拥抱他;想知道更多关于他的故事,与他分担所有的喜悦与忧伤。
大约余沫的目光太过于炙热,江以濡剑眉微皱,从病例中抬起头来,金丝边眼镜后面深不见底的双眸微微一眯,对上她直勾勾的杏眼,轻咳了声:“把这几本病例抱去护士台!”
余沫回过神来,目光躲闪的看向别处,耳根嗖的一下红了,慌忙向前伸出手接住了他递过来的病例。
抱着病例,余沫转身向护士台走去,窘迫的仿佛犯错被老师抓包的孩子。
白天依旧忙碌,查房、换药、开医嘱、收病人,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今晚轮到江以濡值夜班,寂静的办公室里,两人相邻而坐,却没有言语,敲打键盘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护士丁然匆忙跑了过来,尖声喊道:“江医生, 23床紧急情况!”
江以濡和余沫快速赶到病房,床上的老爷爷脸色青紫,喘着粗气,呼吸困难,床旁的老奶奶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低声哽咽道:“建国啊,建国,你不能丢下我!”
见到江以濡她仿佛看到救世主般,含着泪恳求道:“江医生,求你救救我家老头子!”
江以濡快速扫了眼旁边的监护仪:“病人血氧饱和度急剧下降,上呼吸机,快!”
护士赶紧推来了急救车,经过一番紧张的抢救工作,老爷爷的血氧饱和度缓缓上升,症状逐渐缓解,再一次死里逃生。
老奶奶看着渐渐平静的老爷子,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红着眼圈对大家不断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江以濡走过去,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老奶奶的肩旁,柔声说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老爷爷生命体征渐渐稳定,观察一段时间后,江以濡和护士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23床的老爷爷今年72 岁,肺癌晚期,癌细胞已经扩散,在医院里放化疗已经有段时间了,他想放弃治疗,但是老奶奶却不同意,为了筹医疗费甚至卖掉了老家的房子。
老奶奶坐在床边,拉着老爷爷枯槁的满是皱纹的手说道:“建国啊,你说过陪我走一辈子的,你可不能食言啊!”
床上的老爷爷不能说话,但昏黄的灯光下老人眼角缓缓滑落的泪珠却格外明亮,那只饱经风霜的像树皮一样的手慢慢的握紧了老奶奶的。
余沫就这样静静地站着,望着伉俪情深的两位老人,眼里闪烁着感动的泪光。
老爷爷的呼吸渐渐平稳均匀,显然已安静入睡。虽说是夏季,医院的夜仍然透着凉意,老奶奶站起身来,将老伴的身上的薄被向上拉了拉。
蓦然回头,才发现站在身后的余沫,满是皱纹的脸上挤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
老奶奶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余沫轻踮脚尖,悄悄地走出了房间,老奶奶也出来,将门轻轻地关上。
两人来到了走廊尽头,这里有一排长椅,透过玻璃,能看到外面闪烁的万家灯火。
“谢谢你们!”老人拉住了余沫的手,再次表示了感谢。
余沫用另一手覆上了老人瘦弱的手背,嘴角微扬,但声音却有略带沙哑:“你和爷爷的感情真好,令人羡慕!”
老奶奶的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容,眼中顿时有了光彩,回忆慢慢涌来。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建国,是1968年的夏季,他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穿着一件白衬衣,斯斯文文白白净净。那时候搞知青下乡,他插队来到我们村参加劳动。那年他20岁,我18岁,都是青春最美的年华啊,两个人一见倾心,慢慢就好上了”。老奶奶缓缓地说着她和老爷爷相识的场景,说到这里她的脸上甚至出现了几分少女的娇羞。
“但在那个年代里,恋爱不像现在这么自由,我们只能在私下偷偷摸摸的在一起,牵牵小手,说点贴己的话。最后还是被发现了,建国受到了处罚,我也被父母关了禁闭。”讲到这里,老人低垂着头,声音有丝颤抖。
“由于这件事,建国被调到其他更偏远的山村劳作,在走的前一个晚上,他偷偷来到我家,将随身携带的一只英雄牌钢笔送给了我,并对我说:秀梅,你等我,我一定会回来娶你的。”老人的声音已经沙哑,枯槁的手指紧紧握着那支岁月久远掉了色的斑驳钢笔。
余沫伸出手轻轻搂住了她的肩旁,安抚着她的情绪。
“一年又一年过去了,眼看我已经25岁了,同龄的姑娘都是孩子他妈了。母亲总是劝我:妞妞呀,已经7年了,那小伙子不会回来了!你忘了他,找个老实人嫁了吧!”
“无数个夜里,我将那只钢笔捧在心头,暗自流泪,想着他说过的话,觉得他一定会回来的。我记得那是1975年的十月份,正是深秋,稻田里金灿灿的一片。他回来了,依旧穿着白色的衬衣,外面套着一件棕色毛衣。皮肤黑了很多,整个人也成熟稳重了不少。”
“秀梅,我回来了!对不起,让你久等了。”老人的眼里泛着泪光,“见到他,我立刻红了眼圈,嘤嘤的哭了起来!”
“你太不容易了,”余沫说道,“看到爷爷回来肯定又开心,又委屈。”
老人点点头,接着说:“他拉着我的手说:我现在有能力照顾你了,你还愿意嫁给我吗?我哭着点了点头。”
“为了我,他和家里都闹崩了!后来,我们结婚了,跟着他去了城里生活,他在学校教书,我在纺织厂找了一份工作。放学了,他就骑着自行车,到厂里等我下班,两人一起回家做饭。吃完饭,便手拉着手去操场溜达消食。闲暇的时候,他也教我读书识字,日子过得也算幸福。”老人叹了口气,“唯一的遗憾就是我身子弱,没能帮他生下一儿半女,但他也不曾埋怨过半句,对我依旧体贴入微。”
夜深了,凉意越发的重了,老人起身拍了拍余沫的手,不好意思地说道:“难为你了,听我这糟老太太叨叨陈年旧事!”
余沫微微一笑,伸出双臂,搂住了她瘦小的脊背,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很喜欢听你和爷爷的故事,很感人!”
老人脸上露出了笑容,转身缓缓离开,余沫注视着那佝偻消瘦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走廊尽头。
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老一辈的爱情,一点头就是告白,一牵手就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