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吃就吃,我跑去街对面的牛肉面馆,点了一大份牛肉面,边吃边给兰简贤打电话。因为出差前答应了他,每晚必须让他接到一个电话,哪一天没接到,第二天他就会立即出现在我面前。真怕了他,一刻不敢怠慢。有那么一片刻的恍惚,还以为我们真的谈恋爱了。
刚挂完电话,面馆里进来一个人,“小旭,这里!吃过饭了吗?要不要来一碗?”
“吃过了。姐,现在都几点了?还没吃晚饭?”
“习惯了,忙起来顾不上。诶,小橙子好吗?你们怎么样了?”
“我和程橙挺好的,呵呵!”
“傻样,什么时候有空,记得带她一起出来坐坐。”
“行,你说了算。”
“对了,你又不吃面,来这儿干什么?”
“姐,快吃,吃完我送你过去。”
“怎么了?”
“他们让我来接你。”
“他们都送到了?”
“就在附近,不远。”
“我自己去就行了,不麻烦你。”
“不行,他们让我来接你的。”
“他们、他们,他们谁啊?”
“是……晨哥。”
“晨哥,晨哥,叫得这么亲热,你跟他很熟吗?”我一口牛肉还没来得及下咽,突然哽到了喉咙里,“咳,咳……小旭,感觉不对,你是不是有事……有事……有事……瞒着我?”
“我?哪能啊?这么多年交情,我什么时候瞒过你。”
“好,那我问你,通过这段时间我的观察,你和戚宁晨是什么关系?或者换一个问法,你和戚氏是什么关系?”
“……..”
“你刚说什么了?”
“啊?嗯,姐,你是不是看出来了?”
“快说!”
“我…….”
“说不说?不说以后都别来找我。”
“姐,我说,我说。”他又开始挠头,“我爸早年是开货车跑运输的,我妈在晨哥家当保姆,小时候经常和晨哥他们一起玩。后来我爸得了肺癌,是戚伯,就是晨哥他爸借钱给我爸治病,但我爸已是癌症晚期,没过半年就去世了。最后是戚伯收留了我,供我读书,我妈就在他家一直做保姆,我和晨哥他们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对不起啊,让你伤心了!”
“没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那你妈,你妈是他们家的保姆?你妈是姓陈吗?是陈阿姨?”
“对!对!对!其实,我很早就见过你,你是晨哥唯一带回家的女生。那天早上我妈在和你说话,当时我很好奇,就躲在厨房门背后偷偷看你。呵呵!”
“那是你第一次见我?”
“也不是,晨哥有一次在学校被人打伤,我陪溢哥一起去学校,也见过你。”
“哦,我记得,宁晨在学校被打伤那晚,他二哥来送他去医院,旁边还有一个黝黑的小孩,那个就是你?”
“是我,呵呵!”
“小旭,你为什么不早说?”
“晨哥去美国之前,把你的QQ号给我,我好不容易在网上和你联系上。他走得急,只交待了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但却不准我告诉你。”
“为什么?他为什么走得那么急?为什么托你来照顾我,自己却像人间蒸发一样,不给人一句交代?”
“这…….这…….还是让晨哥亲口告诉你吧!刚才我多嘴,如果被晨哥知道了,肯定要被打死的。”
“你!!!”
“对不起啊,姐,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那你知道戚宁溢他……..”
“姐,你别问了!”罗天旭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直奔门外的台阶,一屁股坐到上面。
我再也没什么味口了,放下手中的筷子,走到罗天旭的身边,“走吧!”
这纸醉金迷的夜,迷幻人的心,看不清的眼。
……
我推开KTV门的那一瞬间,一阵惊声尖叫和着银铃伴奏的铃鼓声传过来,还有声讨迟到要罚酒的声音,吓得我连连捂住耳朵,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崔西过来拉我,史丽莹从旁推搡,罗天旭跟在身后我才敢一步步地挪进包房。
房间里灯光虽暗,但看得出来大家的兴致都很高。有三三两两抱团的,有歌手就有摇着铃鼓不住喝彩的听众,有喝酒猜拳、掷骰子的。包房中央的两个大茶几上摆满了各种酒水和各式小吃,两个茶几中间的地上,还有足足两打啤酒等候着。
我找了个边角坐下,看着大家都特别嗨,特别兴奋的样子,就假装拿起一瓶啤酒,只觉得自己是一个旁观者,这么多年了也没能习惯这种场合。
看着有些人游刃有余的在各处转来转去,就觉得自己好像永远也学不会这样的技能。不会喝酒坐在这儿也的确尴尬,他们过来敬酒的时候我连情绪都还没有缓过来,便匆匆要来一口。
我实在不能多喝,罗天旭不断为我挡,可当他陪戚宁深和史丽莹走后,我就更惨了。
此时,戚宁晨一只手将宋晓晓搂在怀中,一只手紧握的酒瓶不住上扬,两人如胶似漆的相拥、相依,甚是撩人,也不管这是不是公共场合。
每次聚会,最容易记起的歌词就是,“大家都吃着聊着笑着,今晚多开心,最角落里的我,笑得多合群。”这还不够,今晚还有特别加餐,多了颗眼瘤。
不知是谁突然高声喊了一嗓子,“有没人想听戚总唱歌啊?让他为我们唱一首,好不好?”
“好,好......戚总来一个!“
“戚总来一个......”
戚宁晨站起身,伸手将宋晓晓拉起来,颤颤巍巍地走上点唱台,四周须臾间就静下来,音乐一起,一阵喧闹的掌声和铃鼓声又跟着再次响起。
当歌声一起,我眼圈红了。
世间事不知怎分对错
懒得问恩怨怎分开
当一切若浮云
只有情永在,心中记一份爱……
“只有情永在”是我和戚宁里唯一一首一起唱的歌,虽从未有过练习,却能在第一次合唱中极具默契,是刻进我骨子里的音乐符号,是心中仅剩的一点幸福存在感!他怎么可以?怎么能和另一个女人一起合唱?合唱的情歌那么多,为什么偏偏选这首?
歌声简直难听至极,还有一众人喝彩起哄,我一时不淡定了,控制不住自己,猛得站起身,一不小心踢翻脚下放着的啤酒瓶,发生劈里啪啦的倒地声。
当一冲进卫生间,就再也没能忍住,抱头蹲在地上一阵痛哭。不敢声音太大、太放肆,所以只能把哭声闷在臂弯里,身体不住地抖,感到心好像被什么击碎了,碎成一块块的,泡在眼泪里。
人最悲伤的莫过于在一个熟悉的城市,陌生的街角,听见久违的旋律,感受到一种共鸣的悲恸。
不管是什么歌,唱得都会是自己,情绪的尽情宣泄也很难令人获得平静,许久……
我走到了洗手池边,望见镜前的自己,脸色潮红,眼睛鼓起两个大肿包,样子实在是狼狈。身旁经过的人都见怪不怪了,像这种地方,谁不是来买醉的。
我打开水龙头,双手捧起一汪水,拼命地朝脸上浇......
等出了卫生间,精神有些恍惚了,看见离我不远的地方,迎面踉跄地走过来一个人。
他双眼赤红,脸色发白,晃晃颠颠,快走到我跟前的时候,好像被人推了趔趄,差点摔倒。他一手扶住墙,迈出最后一步后终于站稳到了我的跟前。
我们互视凝眸,谁都没说话。登时,他松开扶在墙上的手,双手搭在我的肩上,接着将我紧紧拥入他的怀中,最后将自己整个身体的重量转移到我的身上。
片刻间我的身体被压得喘不过气,只有泪水在眼眶不停地转。
“暎勤,不要——离——开我!”
戚宁晨,你有没想过,你离开我,我不曾尝试多少次想重新开始;你离开我,何不曾想过我还一直爱着你。为什么?凭什么?这公平吗?
可惜,当他抱住我呢喃着说不要离开的时候,我早就已经放弃思考所谓的公平了。爱,哪来的公平?爱就是义无反顾、爱就是偏执偏爱,谁能跟爱讲道理?
不——不——不,他不是戚宁晨,他不是,他只是个喝醉酒的醉汉而已。
我拼尽全力推开戚宁晨,他也不做任何防备,任由我将这个唯一的支撑点挪开,“啪”的一声将自己整个人重重地摔到地上。
我像疯了一样冲出去,只听见身后宋晓晓地叫嚷声,“宁晨、宁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