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活动一结束,孟初心就着急的回了家,还没等到家门,就听到了消息。
是温予希,查了他家最近发生的事情,知道了他家正在找人,找的是孟初心的姥姥。
温予希的师父虽然归隐了,但是,人脉还是有的,找到了些线索,托人告诉了交警,交警到达后,找来了孟父孟母。
当孟母和孟父去的时候,孟初心的姥姥,尸体已经凉透了。
死亡原因,车祸。
司机自己阐述,当时没看到人,眼前一阵白光,后来听到声响,才知道撞了人。
孟初心从小是在姥姥跟前长大的,孟母因为父亲出了事,瘫痪在床,家里只有一个母亲,孟母的姐姐,已经嫁出去了,自小体弱多病,孟母也不放心将母亲给姐姐,所以,孟初心是在姥姥跟前长大的。
孟家父母,因为经济问题,所以不能每天在家,孟初心和姥姥相处的时间是最长的。
乍一听到姥姥去世的消息,整个人有点蒙,像是天空中乱飞的鸟儿,找不到明确的方向,久久,久久没能回过来神。
当孟初心回过来神,眨了眨眼睛,略有些虚弱的笑了笑,“好,谢谢大爷。”心里却想着,怎么会呢?是不是受伤了?在住院,对不对?
因为孟父孟母在处理孟初心姥姥的事情,孟初心是从邻居那里知道的。
告别了邻居大爷,孟初心进了空无一人,冷冰冰,黑漆漆的屋子。
现在房子门前,莫名的没有了力气,去关上那扇不知开了多久的门。
那双眼睛,睁的很大,尽可能的最大,看着门前黝黑的天空,吸了口气,转身,直接进去了,选择了不关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孟初心喜欢上了黑暗,在黑暗中,孟初心默默站立。茫然的,不知道该做什么。
整个人靠着边,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眨了眨眼睛,不知何时出来的泪水,弥漫了脸庞。
没让孟初心过度沉浸,邻居大爷来了,送了碗饭菜,孟初心谢过大爷,端了过去。
摆在了桌子上,因为邻居大爷说,过会会过来,在过来的时候,拿碗。
孟初心不敢耽误,有些味同嚼蜡的吃了起来。
吃了没两口,孟父孟母回来了。
孟初心听到走路的声音,忙把灯打开了。然后回到桌子前,继续吃。
两人回来,看到女儿在吃东西,心放下来。问了东西哪里来的,孟初心如实说了,孟父看女儿吃的也差不多了,把碗拿走了,收拾一下,去还给邻居。
孟母摸了摸孟初心的头,孟初心眼睛大大的,想问什么,孟母叹了口气,“是真的,后天出殡。”
孟初心控制着自己,不敢落下一滴泪,眨了眨眼睛,轻声应了句“哦。”
低头,拿出作业,假装写作业。
孟母看着懂事的女儿,想到这一夜的事情,吩咐了两句,就离开了。
顺便,他们把门关了,把碗还了。
孟初心一直听到脚步声远去,再也忍不住,哭了。
其实哪有什么作业?不过是忙碌的借口,孟初心不想在孟母面前哭,她明白,孟母的伤心,不比她少,孟初心害怕,如果她哭了,孟母会更加难过。
这一刻,孟初心无比想念孙术砺,想着想着,就想念陆不悔。
孟初心不敢哭出声音,哭着把被褥铺好,关了灯,就坐在被子上哭。哭的岔气,像是迷路的孩子,找不到方向。
孟初心后悔,后悔学校有活动,后悔自己的跑前跑后,后悔自己睡得太沉,以至于没有听到姥姥起床的声响。
有消息说,有人在凌晨五点左右看到姥姥在街上。
孟初心小声的叫着,“姥姥,姥姥……”
脑海里浮现出的是之前,姥姥给自己买零食,笑着对邻居说,我家这个可听话了,都是回家之后在吃,姥姥来接幼儿园的自己,习惯性的领着去买零食,姥姥被舅舅抱起来,摔在有杂物的沙发上,姥姥突然昏迷不醒,怎么叫都不行,去了医院,再回来就老年痴呆,姥姥头发越来越黑,白发越来越少,还曾笑着玩笑,九十岁还要拍照,姥姥痴呆后,总认错人,总是叫自己吃饭,姥姥教自己炒鸡蛋,姥姥给自己做饭……
今年姥姥七十九岁,最后一次看到姥姥,是在昨晚睡觉之前。记忆里最后一个动作是拍着自己睡觉……
寂静无声的黑夜里,少女的哭泣声哽咽,眼睛弯着,脸上的泪水不断,最后,轻微的哽咽声,伴随着闷闷的呼噜声。
孟初心睡着了。
第二天,清风吹过树叶,阳光洒在有些肿胀的眼皮,眼睛有点涩痛,孟初心明白,这是哭久了。
吸了口气,起身,用冷水敷了敷眼睛,孟父孟母还没回来,孟初心学校的活动也结束了,摸了摸空了的肚子,做了点东西,吃了。
孟初心明白,昨日的悲伤,只能留在昨天,今天的朝阳,是今天的开始。
尽管这样想着,嘴里也在吃着,但是眼里的悲伤,仍旧那么浓厚。
再次看到孟父孟母,孟初心到了灵堂,因为孟初心姥姥是车祸死亡,孟父孟母去的交警处领人,所以灵堂设立在了这附近。正好,这附近有专门做丧葬的店铺。
所以,孟初心直接来了这里。
孟母注意到孟初心的头发,几乎白了一半。
孟母心一扎,抿了抿嘴唇,没说什么。
默默的看着停留的棺椁,眼里的泪光,忍了回去。
孟父招呼着过来帮忙的人,去饭店,孟初心默不作声,看着建好的灵堂,却是一步都不敢迈进去,只敢远远的看了看棺椁。
低垂的眉眼,耷拉的脑袋,还有强忍着的泪水。
孟初心不让自己出一点声音。
但是她不清楚,她的头发,已经暴露了一切。
只是,悲伤太过沉重,没人愿意拆穿她而已。
随着流程,老人被抬了起来,葬入了土里。
看着打好的石碑。强自忍着的泪水,险些崩盘。
吸了吸鼻子,浅浅的笑了笑。
姥姥,我很好,我会好好学习,不辜负每一天。
泪光点点,却没有泪珠洒落。
这一年的冬天,孟初心在车上,看到了路上和别人谈笑风生的孙术砺。
淡淡的一撇,没有目光的交流,没两天,孟母和孟初心说,孙母和孙术砺回来了。
孟初心反应淡淡。孙母来做客了。
孟初心笑着在旁边应着,孙母突然拿出了一张照片,问孟初心“认得出来哪个是孙术砺?”
孟初心仔细看了看,想说左边,到了嘴边,则是换了说辞“右边的。”
孙母笑着,问她“确定吗?”
孟初心点头。
孙母像是恶作剧得逞一样,“哈哈,我家冬生长得和他哥哥很像了,左边的才是我家冬生。”
孟初心闻言,也是笑了笑。没说什么,点头。
孙母乐不可支。
又说了一会,孟母和孟初心送孙母离开了。
送走了孙母,孟母和孟初心感慨,“孙术砺都长这么高了……”
说着,嫌弃的看了孟初心一眼,随后又心疼的看着孟初心的头发。
白了半头的头发,很是明显,可孟初心本人却是毫不在意。
温予希也问过孟初心,去染发吧,孟初心拒绝了,它本来就是这个颜色,何必要给它强加不属于它的颜色呢?
在那个晚上开始,只要孟初心觉得不属于自己的,就不会去争取一分。
就像,姥姥只能陪她到这里,她就不在强求其他了。
那样刺眼的白色,看在人的眼里,疼在人的心里。
但是本人不是在意,他人也不好说什么了。
陆不悔也发现了孟初心越发的沉默,每天最大的事情就是逗孟初心笑,看着孟初心的笑容,竟然有种满足。
这也让孟初心更加依赖陆不悔了。
即将升入初三,学校怕他们跟不上,这个假期需要提前补习化学,每天化学作业,是最为轻松的了。
这天写完作业,不知道出自什么心理,孟初心出了家门,走在了路上,脚不由自主的走向孙术砺家的方向。
想着,我就走一步,就一步,不走很远。就看一眼,就一眼,绝对不会停留。
谁也没能想得到,路上遇到了出来买东西的孙术砺。
在看到前面模糊的影子的一刹那,孟初心整个人僵住了,第一反应想要转身就走,可是又害怕,自己看到了孙术砺,孙术砺也一定看到了孟初心,要是自己转身就跑,会不会被认为坏人?然后把自己抓起来,打一顿?
抖了抖身子,不敢转身走了,硬着头皮,往前走,和孙术砺擦肩而过。还听到孙术砺小声嘀咕了什么。
孟初心没太在意,走过了之后,只心说好险,好险,至于险什么?孟初心也不知道。
又走了两步,看到了圣诞树,是小的松树,挂着灯,装饰着星星。
孟初心目光温柔的看着圣诞树。唇边扬起了一模笑容。随后又垮了下来。低头,又抬头,像是最后看一眼圣诞树一样。带着不舍,转身离开了。
初三了,作为即将中考的他们,没有了参加任何娱乐活动的资格,每天除了学习就是锻炼,唯一没有取消的课程,就是体育课了。
但是初三的体育课。是流汗的体育课。
这三年,周围的同学,走的走,散的散,剩下的没多少人了。
而这没多人,则是孟初心在十八中最后的同学。
拍毕业照这天,陆不悔因为身体原因,并没去。
毕业照一拍,老师和学生说说话,他们回了家,只等着中考日期了。
他们就要毕业了。
温予希的师父莫淮远问过温予希,要不要回去参加中考,温予希拒绝了,选择参加这里的中考。
其实以温予希的资质,现在去参加高考也不是很大的问题,可以说,就算去不了211 985,去个普通的一本,不是问题。
至于原因,温予希没有给莫淮远。但是南君霆明白,因为孟初心。
中考几天,孟初心并没有睡好,还差一点在考语文的时候,睡过去。
索性,中考结束,他们也不需要上课,可以肆意享受假期,可以睡到自然醒。
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躺在被子里,睡个昏天黑地。除了肚子饿之外,就没起来过。
这一睡,就直接睡了两天一夜。
等到彻底清醒以后,才感觉自己身上力气回来了。
不舍的从被窝里出来,在窗户边,感受了一下阳光。深深吸了口空气,转身,穿着碎花裙,踩着运动鞋,出门了。
刚出门没多久,就看到了来找她的温予希。
孟初心远远看到温予希,淡淡的笑了,“诺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