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希娴是坐方磊的车子去银行上班的,车子大剌剌停在银行门口的停车位,方磊跟着下车一直送希娴到银行门口。
保安认出了方磊,惊讶地看看两人。
嘴巴张了张,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整个上午,希娴坐宾利车上班的消息已经长了翅膀传遍了整个银行。
赵乾依旧捧着保温杯在办公室里讲电视剧,眼睛追着希娴进进出出的背影,揣度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到底有多少金主爸爸,想到夏行长也不过是备胎,鼻孔里嗤了一声。
中午,赵乾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趁午休溜去银行门口向保安老张打听。
他给老张发了支烟,凑在边上耳语:“早上有宾利车送希娴上班啊?”
老张拽着赵乾绕过门口的摄像头,找了一处隐蔽点和赵乾吞云吐雾起来。
“你问这干嘛?”老张一脸警惕。
“打听一下希娴有没有男朋友。我有个侄子,本来想介绍,如果人家有男朋友了就不添乱了。”谎话张口就来。
赵乾心想一个保安我还搞不定,那白混了。
“一个男的,一身名牌西装,头发梳得板正,看着像大老板。”
“以前来过吗?”
“来过,之前那男的一个人来的,快下班的时候,说是客户来找希娴。”
“客户?”
赵乾意会地朝保安促狭地笑笑,没再问了。
保安老张是个老实人,被赵乾笑得生怕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赶紧摆摆手:“我可什么也没说,你你你,可别加油添醋的。”
老张吓得赶紧掐了烟,恨不得刚才吸进肺里的也一并吐出来。
老张左手扶了扶帽子,右手摸在警棍的地方,低下头往银行里走:“我要归岗了。”
赵乾追了两步,拍拍老张的肩:“都是一个部门的同事,我也算是希娴的前辈。放心,不会乱说。”
坐回办公桌旁,赵乾也不跟同事聊那大结局了,坐在椅子上给匿名信打腹稿:工作作风混乱、利用职务之便进行钱色交易、与多名银行主管和客户均有不正当关系……
正想得全情投入,二郎腿打着节拍,眉飞色舞之时,电话响了,是手机。
来电是夏行长。
夏行长?夏行长!
我老赵翻身的机会来了,又惊讶又惊喜。老赵砸了咂舌回味这电话铃声。一个激动,牙齿和舌头打了个架。
咬到舌头的赵乾疼得嗷嗷叫。
咽了口血唾沫,忍着疼接起电话:“夏行长,有什么吩咐?”
“老赵,你来一趟。”夏行长顿了顿说,“有个事找你聊聊。”
“好的夏行长。我马上上来。”
有个事?聊聊?这词用得可真亲切。
挂了电话,赵乾腰杆儿也直了,气也顺了,只觉得那一嘴腥味是血红色的喜庆,好兆头啊。
赵乾喝了两口水,压了压惊,清了清嗓子,与对桌的小王说:“假如有人找,就说我在夏行长办公室。”
说完,一扬头,双手背在身后,趾高气昂地朝夏行长办公室走去。
夏彦成的办公室门虚掩着,赵乾不敢贸然推门进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句“请进”。
夏彦成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对面还坐了个人。赵乾站在一旁,恭敬地候着,等着夏彦成的吩咐。
干站着也无事,赵乾不由得打量起对方的模样,身材高大,肩膀宽阔,眉骨高耸,鼻梁挺直,模样长得英俊神武。
连夏行长与他谈事的时候,身体都不由地微微前倾,从肢体语言中判断,谁是主场谁是客场一目了然。
赵乾隔空被有钱人的气场所震慑,不用猜,那准是银行的大客户。
赵乾真恨不得下一秒夏行长就将自己引荐给坐着的那位。
“赵乾。”夏行长叫。
赵乾转头换了一副谄媚的笑脸。
“这位是瑾悦物业的老总,方总。”
方磊浅笑着伸出手:“你好。我是方磊。”
赵乾激动得两手握住方磊的手。大名鼎鼎的瑾悦集团太子爷,果然名不虚传啊。
“久仰方总大名,鄙人赵乾。”
今天早上希娴高调上班,攀上高枝的事怕不是传到老夏耳朵里了吧。
老夏这会儿因被小姑娘蹬了,敢情是打算把业务移交给他了?
真真是天上掉馅儿饼,砸中了自己啊。
赵乾在心里狂拍大腿。
强忍住快要溢出表情的得意,赵乾感激地看一眼夏行长,等待下文。
“方总,我们今天就到这儿吧。我送送你。”夏行长站起来。
走到门口,夏行长回看赵乾,“老赵你等等,我送好方总回来跟你说。”
这就没了?
赵乾刚煮沸的情绪凉了半截。
等在办公室里的赵乾不敢入座,又因着心里的焦灼控制不住地想要抖腿,他赶紧找了沙发靠背扶了扶稳住自己,转眼夏行长进屋,返身关上了门。
夏彦成坐回办公桌前,赵乾原在会客区,赶紧亦步亦趋跟上来,办公桌对面站定。
办公桌就是楚河汉界,一坐一站,谁占上峰,谁是上司谁是下属,也是一目了然。
保温杯重重地落在桌上,夏彦成喝好水了。
“赵乾!”一声呼喝如一道惊雷,赵乾吓得抖了抖。
“你胆子好大啊。得罪银行的高客!”一道判决毫不留情砸在面前。
“我,我,没有啊。夏行长。”赵乾脑袋转得飞快,疯狂回忆到底是做错了哪一桩,不对,最近一直在偷懒也没做过新业务啊。
“夏行长,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切以银行利益为重,你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赵乾的舌头又疼了,他着急地为自己辩解,话说得急了,伤口又渗出血来。
“老赵,你想想,银行待你也不薄,二十年的老员工了,平时有脏活累活也轮不到你头上,工龄工资、绩效工资还拿得比一般职员高。听说女儿今年要高三了吧。你要珍惜啊……”夏行长收起怒容,换了一副温和的口吻。
都说利剑伤人,其实绵里藏针才叫人害怕。
赵乾的腿在发软,额角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他们的银行是港资控股,是吃商业饭的投资银行,不是旱涝保收的国有银行。
前几年,有个职工因为和老婆闹离婚,工作时心不在焉出了差错,被辞退了,好像才刚过四十……
“前几天,你在办公室里说什么了?”老夏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礼拜一下午。”
赵乾顿悟。
迟了!迟了!
“你知不知现在瑾悦的太子爷和希娴是恋爱关系,还是打算结婚的那种。银行少了一个员工是小事,损失了一大笔贷款是大事,你知道这笔贷款的营收有几个零。你担得起吗?”
赵乾已吓得讷讷不能言。
走出夏彦成的办公室,赵乾跟霜打得茄子,失魂落魄飘向工位。小王转头看了一眼,觉察出不对来,赶紧转回头默默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