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干嘛？”周姐问道。

　　“算土方。”赵波埋头看着电脑。

　　“画地形图。”李习回答道。

　　周姐走到李习的身边，看了看，说道：“国庆节和你女朋友去哪玩了？”

　　李习面无表情地说：“我没有女朋友。”

　　我听到这话后，有些鄙夷地看着李习。说谎，我都看到他和人家女生手拉着手了，手机屏保也是人家女生的自拍。渣男，还说没有女朋友。这一刻我更加坚定自己之前对李习的看法了。不清楚事实真相的我很主观的把李习看成渣男。以至于大半年后，我贸然地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周姐没有在追问，转移话题说道：“需不需要我们帮忙？我们现在不忙。”

　　“我还是自己做吧，这些点是我自己测的，我知道实地是什么。你们不知道情况，弄不了。”

　　我们看了一会，就回到自己工位看测量规范了。

　　十月中旬金琳琳从我们合租的宿舍搬出去了。我们租的房子对于两个女生来说是有点小。我们的东西太多了。我陪金琳琳找了一个间房子，离我住的地方有一百米左右。金琳琳搬家的时候，我帮着她搬了几趟。

　　我把金琳琳的房租和我们一起交的押金退给她了。她搬出去之后，我有时候会有点孤独。空荡荡的房间，就我自己，我可以放心码字了。和金琳琳一起住的时候，我只有在节假日她不在宿舍的时候才码字。但是《苦守》进度依旧缓慢。因为下班后我经常想偷偷懒。视频刷着刷着，就不想做其他的事情了。

　　等我想起来要码字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我心疼地安慰自己：“明天再码字吧。这么晚了，赶紧睡吧。”然后我就又抱着手机玩到十一点多才睡。尽管有时候很痛恨自己，可是这种懒散的习惯却没有那么轻易就能戒掉。

　　十月份的一天，我下班回到家，简单做了点吃的，又坐在电脑前发呆。有灵感的时候，我可以一挥而就，没灵感的时候半天码不出一个字。

　　“嘟嘟嘟……”手机突然响了把我吓了一跳。

　　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名字，接听电话：“喂……小朱，这个点，你给我打电话什么事？”

　　小朱有些兴奋地说：“吃饭去。”

　　“吃什么饭？为什么要吃饭？”我盘问道。

　　“今天唐工生日，陈总请吃饭。走，一起去。陈总让我叫上你和金琳琳。”小朱解释道。

　　虽然最近我有意提高我的社交能力，想多参加社交活动，但是我还是果断拒绝了。“我不去了，你们自己去吧。”

　　我这么直接地拒绝，小朱也没在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刚放下手机，金琳琳的就发微信过来：小朱说陈总请吃饭叫我过去，你去吗？

　　我捧起手机，快速输入：不去。

　　金琳琳回复：我也不去。

　　十一月初，早上我们金琳琳到公司，离上班时间还有十几分钟，我们就坐在工位上玩手机。

　　陈老板踏着清亮的步伐跑到一楼，站在我旁边，高声问道：“EPS可以画立面你们知不知道？”

　　我不解地问：“立面是什么？”

　　“房子四个面的正视图。”陈老板耐着性子解释道。

　　我诚恳地摇头说：“不知道。我们没试过这个功能。”

　　陈老板肯定地说：“有这个功能。别的单位就是用EPS画的。”

　　“我找找看。”我打开软件，尝试着。

　　“前几天有一个画立面的活发包给别人做了，把我气得不行。内业你们前段时间一直闲着。发包给别人就不赚钱了。我们自己画了多好。我以为你们不能画就发包给别人了，一问别人是EPS画的。”陈老板气愤地说。

　　“好像是可以的。软件操作指南里有这个功能。我再研究一下。”我看着电脑说道。

　　陈老板过来看了一眼，说道：“你好好研究，弄清楚。以后立面的活就自己画。”陈老板交代完，抱着电话上楼了。

　　等到听不到陈老板的脚步声后，我才抱怨道：“陈总今天怎么了？怒气这么大？”

　　金琳琳慢悠悠地说：“你没听到他刚才说的吗？立面的活交给别人画了，把他气的不行。”

　　一上午，我看了软件操作指南，又上网查了一下，中午终于弄清楚了。

　　我跟陈老板说了一下情况，陈老板让我们用之前的模型画一幢房子的立面给他看看。然后一下午，我和金琳琳都在学着画立面。

　　十一月份我们不怎么忙，陈老板突然把我叫上过。我跑到四楼，胡老板也在。

　　陈老板侃侃而谈了一番后，跟胡老板说：“你一会带着程梓去蓝天测绘那边，让程梓跟那边的陈工学学怎么从模型上采集数据。公司现在航测这一块发展太慢了。正好这段时间内业也不忙。”

　　胡老板在陈老板面前有点唯唯诺诺，胆战心惊的感觉。我以为同事老板，胡老板会和我们不一样。没想到也和我们差不多。

　　“嗯，好的。”胡老板乖巧地说，然后下楼了。

　　我跟在胡老板后面走出去。陈老板叫住，不放心地叮嘱道：“蓝天的那个陈工也是野路子，什么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你去跟着他学学看，好的地方学习，也不要完全迷信他。到那儿加一下他微信，以后有问题方便联系。”

　　“嗯，好的。我知道了。”我回答道。

　　到一楼拿了笔记本和水笔后，我跟着胡老板出去了。

　　胡老板把车开到大陆上，我打开后车门，坐在了后面。几十万的SUV，后座很宽敞。车子启动之后，我有点犯困，但是又不敢睡，努力大起精神看外面的景色。

　　胡老板开车还是很稳，就是他时不时的打一下电话，喝口水的行为让我很担心。车子转了几下，进入国道上了。胡老板打了一个喷嚏，然后就不时吸鼻子。我看了一下，驾驶座附近好像没有抽纸。胡老板应该是鼻炎犯了，平常偶尔能听到胡老板在三楼擤鼻涕的声音。他自己也说自己有鼻炎。

　　我心里猜测着，手摸着口袋里的纸犹豫了一下还是狠心放弃了助人为乐。车速这么快，为了安全考虑，我觉得还是让胡老板专心开车吧。

　　四十分钟后，我们到了蓝天测绘。车子停下后，胡老板让我先下车，他去停车。

　　我看着他调了几下把车子到进停车位上了。

　　到了蓝天测绘，里面的人还挺热情地把胡老板迎进了蓝天测绘老板的办公室。对方也是一个和胡老板年纪差不多的人。两人显然很熟。

　　蓝天测绘的老板像是见到亲人似的给胡老板端茶倒水。

　　“我进来过来是想让员工跟陈工学一下数据采集。”胡老板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这简单，都是小事。陈工就在那儿呢。”蓝天的老板指了一下外面办公大厅的一角。

　　“行，那我先把人带过学着，一会再过来和你聊。”胡老板说完，带着我去找陈工了。

　　胡老板出去后，我也紧跟着胡老板出去了。

　　“陈工，我给你带了一个徒弟过来。”胡老板爽朗地笑着。

　　我慢慢走进，看清人后说：“是你呀！”原来是不久前去公司教我们生产模型的那个陈路。

　　“就你自己过来呀？小朱和李习怎么没过来？”陈路好奇地问。

　　“他们两个出外业了，没时间过来。”我回答道，心里因为陌生环境和未知技能产生的畏惧感减少了不少。

　　胡老板乐呵呵地说：“那你们好好交流学习吧。”

　　“哎，好来。”陈路用一次性纸杯给我倒了一杯水，然后开始跟我讲他做数据采集的技巧和经验。

　　我认真地听着。胡老板走后，我低声问：“你不是学校里的老师呀！”

　　陈路无奈地笑了，说道：“我跟你们一届，今年刚刚毕业。”

　　“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年毕业的？”我防备地问。

　　陈路自然而然地说：“小朱他们跟我说的呀。”

　　我了然地点点头，说道：“哦……”

　　陈路边画边跟我说着。他画的整个流程和技巧全部都告诉我了。我认真地做着笔记，来不及记的地方就拍照。他画的软件和方法虽然和我们不一样，但是基本的原理和数据形式差不多。

　　陈路给我讲了两个小时左右，就把整个流程都讲完了。然后胡老板就带着我打道回府了。

　　蓝天的老板热情相送，一路送到楼下，看着胡老板的车子开走才回去。我疑惑地想着：不是同行是冤家吗？怎么蓝天测绘对胡总那么热情。后来我才知道是这个地方的测绘公司抱团。有时候中标都是轮流中的。公司平时也会给其他测绘公司陪标。大家都互帮互助，相互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剑拔弩张，水火不容。

　　没多久，陈路就从蓝天跳槽过来了。我当时胡老板以后和蓝天的关系会崩塌了。没想到陈路的跳槽丝毫不影响两家公司的关系。两家的老板依旧正常来往。

　　一年后我才从陈老板那知道陈路是对方公司让过来的。陈路就像是一枚棋子，老板们需要的时候就充分利用，不需要的时候就会显得碍眼，随时可以舍弃。技术、知识、能力、学历这些都无足轻重。现在这个社会不缺少人才。

　　十一月份，陈老板终于找了一个专职的保洁阿姨。当时我在外地出差，金琳琳高兴地告诉我这个好消息。我们也结束了每天打扫卫生的劳苦生活。

　　十一月份李习又让我跟着他一起去量了一次房子。这次我看到他的手机屏幕不是他女朋友的自拍，而是一张平常的风景图。不过我对这些事情也不感兴。我专心干着自己的活。我能明显感受到他情绪不高，精力不足。一整天他除了必要的对话，就没再跟我说过别的，一上车，他就靠在座椅上睡了。我不甚在意地以为他是昨晚加班太晚，没有休息好。

　　这时的我不知道李习正在经历人生重大的情感考验。

　　由于我和李习之间的关系仅限于认识，他并没有和我说他人生突如其来的变故。

　　当然就算他跟我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我也只能遗憾地感叹世事无常，人生艰难而已。毕竟对于爱情，我根本就不能理解。

　　十一月底的一天，我下班回到家，吃完饭后继续奋战。《苦守》的灵感来源于我某天的一个小小的灵感，现在要把这个短暂的灵感扩展成一本小说，还是有点难度的。有时候搁置太久，重新拾起来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写到哪了，又往上翻翻，看看之前都写了什么。

　　陈老板给我规划的路线是技术型路线。然而我自己并不这样给自己规划。看着技术型的周姐跟了陈老板快十年了，还是最底层的一个干活的员工，上层的那几个领导谁想说几句，就说几句，想骂几句，就骂几句。活多的干不完的时候被催的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没有地位，没有尊重，得不到认可。周姐是从陈老板一开始创业就跟着陈老板的，这个公司的人来来往往，这么多年只有周姐没有走。这么多年了，周姐的职位都没有升上去。看着周姐，我能看到自己的未来。那是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未来。那不是我想要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