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变得安静，时间如流水可以静默无声，也可以如砂砾跟着狂风一起飞沙走石，右灿感觉自己站的腿都失去直觉了，在招娣没有回答前他坐进了门边的小沙发里，那里光线暗淡，刚好遮了他全部的表情。
“不是我！”招娣说。
“哦”
空间再次静默，像是变成了固体，右灿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窗口，从这里只能看到一段烟囱，天空灰蒙蒙的，像极了被重工业蹂躏后的样子，右灿一条腿搭在了另一条腿上，因为腿长把沙发显得很小巧，招娣说不是她，能信吗？右灿心里苦笑，这个女人不久前还在他跟前装疯。
“你这样很像吴瑞，你爸爸也是这样坐！”招娣有些失神的看着他，声音有些哽咽。
基因是很神奇的东西，不管你长在哪里也不管你经历什么，它就像是陈年的魔咒，始终伴着你，直到有一天你承认它的存在。
“哦”
右灿面色无虞的看着她，简单的两个‘哦’其实已经把招娣击溃了，但是还不够，右灿无声的站了起来，什么都没说就准备转身出去。
“当年的事，你不想问个明白吗？”招娣在身后问。
“不想”
右灿其实没走，他只是从电梯里下来，站在门口抽烟，不远处的菲娜正跟一簇杂草较劲，手里拿了小树枝，一下一下的抽着杂草的叶片，右灿静静的抽着烟，看了她两眼，再抬头时菲娜已经跑到了他跟前：“你聊好了？”
“嗯”右灿轻微的点了下头。
“那我还继续看着她吗？还用不用给她下药？”菲娜问。
右灿踩灭烟头，还没张嘴说话呢，菲娜手里的电话响了，她看了一眼：“是上面的那个女人，我在她床头按了叫喊服务，以备紧急状况，我先接哈”
右灿点头示意，菲娜接起来，招娣的声音坚定的传了过来：“让你老板上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说。”
菲娜抬头看了右灿一眼，没得到任何回应，就先关了电话，好整以暇的等着吩咐。
“跟她说我过段时间再来看她，今天就算了！”右灿说完揉了一把菲娜的头顶，这小孩太机灵了！
菲娜愣愣的看着他：“那我是把她供起来？还是把她囚禁起来？”
“一切照旧！”右灿嘴角扯出一抹笑，轻轻按了按菲娜的头，转身离开了。
我给过机会了，我可以既往不咎，你可以顺其自然，但是你没有珍惜，这不怪我，回去的路上右灿想，有些人有些机会从来不是廉价的。
菲娜看着他要走，紧追了两步：“老板，车钥匙，你开吧。”
“那你呢？”右灿问。
“我很好解决，你不用管，你开吧，只要不觉得寒酸，我总觉得你现在的心情可能需要独立空间。”菲娜说完隔着两米就把车钥匙抛了过来。
右灿接着钥匙心里自嘲道：“果然是个男主人设啊！”
菲娜说的不假，他此刻确实需要独立的空间，他从坐进车里就不想动了，拿着手机看着姚楠的号码愣了几分钟后还是播了出去。
姚楠满头大汗的跑到菲娜家的停车场，然后一头黑线的坐进了车里：“你怎么了？出轨了？”
右灿摇了摇头，“那是怎么了？搞大了别人肚子？这个菲娜我打第一眼看着就邪乎，总感觉她，我说不来，怪里怪气的！”姚楠皱着眉，心焦的一塌糊涂，要知道柳南嘉可不是吃素的。也不怪他多想，右灿一说了见面地点，他的心思就泛滥了，这一路过来，连俩人的孩子结婚要不要请南嘉都想到了。
“跟菲娜没关系，跟南嘉没关系。”右灿闭着眼叹了口气。
“那还有别的？是不是菲娜牵的头？勾引你怀上你的种以此来要挟你？是不是？”姚楠激动的在座椅上转来转去，这小小的车里简直容不下他了。
“左宁是被人下毒害死的！”右灿平淡的说道。
姚楠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一下甚至左宁是谁都差点没反应过来，有两秒钟的时间姚楠捂着脸猛烈的揉了揉自己，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右灿问：“为什么？不是，我的意思是什么人要害他？你怎么知道的？”、
右灿平静的抽出了一支烟，并没有点燃就只是夹在手上，“你等等，左宁是因为癌症去的，癌症也能造假吗？我后期还陪他一起化疗，请的医生也都是权威的，那种不好收买啊！是谁要害他？”姚楠激动的脸都红了，两只袖子被他捋过来捋过去。
右灿还是夹着烟不说话，“到底靠不靠谱？咱们报警吧，刚好上次我回去认识了一位神探，挺出名的，肯定就是那几个跟左宁有竞争的杂碎！”
“不是人”右灿说。
“太特么不是人了，这特么是谋杀啊！”姚楠还在义愤填膺，他呼吸都紧张了起来脑子一转又问道：“不会是他那几个蹩脚亲戚吧？我记得他们借钱左宁都给轰出去了，查，一定得查，不对啊，下毒，致癌的什么毒药能这么神？”姚楠还是一贯的话痨模样，右灿深深的叹了口气决定不再跟这棒槌闲扯淡了
“我说不是人，意思是害左宁的有可能是猫”右灿说。
姚楠彻底安静了下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一直是比较外向的人，一般安静下来就说明真的吓到了。
“他中的是欧阳家的毒，所以人类的医生根本查不出来。”右灿接着说。
姚楠坐的很板正半天都没动，他缓缓转过来看着右灿说：“所以，从一开始你就被设计了？会是谁？”
右灿长长的吐了口气，无奈的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给我一根烟”姚楠两眼空洞着伸手问右灿要。
“这是菲娜的车，不要在别人车里抽。”右灿没有给他。
“明天我给她洗，给我”姚楠坚持着。
右灿想了想自己先低头点燃了，咬着烟给姚楠重新拔了一根。右灿侧头看了看疯狂抽烟的姚楠，心里有些不忍，刚刚没见到他之前，他心里对姚楠还存过疑，此刻看着好兄弟因为自己担心成这样，心里又开始愧疚了。
“妈的，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没管住裤裆，卧槽！”一根烟后姚楠自语道。
“妮妮是不是快生了？”右灿问。
“嗯”姚楠点了点头。
“送回去吗？”右灿又问。
“别送了吧，就在这儿，我现在感觉人类社会也不安全，还不如呆在一块儿，再说你这样，我也不能走，咱们就呆一块儿！”姚楠揉了揉眉心。
“我还怀疑你了”右灿弹了弹烟灰有些不忍的说道。
“你什么？王八蛋！你怀疑我什么？怀疑当初左宁刚死我就该把你按猫砂盆里憋死算求！”姚楠气急败坏道。
“为什么非得是猫砂盆呢？”过了一会儿后右灿问。
姚楠已经平息了怒火，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右灿也跟着笑了起来，越笑越好笑，简直停不下来的样子。
笑完两人又陷入新一轮的沉默，沉默一会儿接着抽烟，天快亮的时候姚楠问：“刚知道的时候得多害怕啊，那么早就开始算计了，可是他们什么居心呢？他们怎么就确定左宁会把钱留给你呢？”
右灿两手搓了搓脸叹了口气：“他们还下了另一种毒，可以胁迫他的毒”
姚楠长长的抽了口凉气：“妈的！”
他们坐在菲娜的地下车库里整整一晚上，抽着烟沉默着，两个人都满眼的红血丝，但是精神很亢奋，一直到菲娜起来上班，习惯性的走到自己车边，吓了一大跳，她看着满地的烟头伸着脖子往车里看，先被呛了一口狠的，她捂着口鼻说：“你们这是聚众吸毒啊！”
右灿歉意的笑了笑：“这车送我吧，走，给你重新挑一辆！”
“哇塞！不至于，不至于，老板，真的不至于！”菲娜手摇如扇。
“没事儿，有钱人家的都是这么跟姑娘聊天的，老板不差钱，走吧！”姚楠在后面拱了一句。
“真不至于，就因为把我香喷喷的车熏臭了就要给我买一辆吗？虽然二手烟危害挺大的，而且我一个姑娘家家做里面肯定也变成熏肉了，但是，真不至于赔我！”菲娜一边笑着一边拉了车门坐了进去：“出门左拐一直走，半个小时后就有一家卖车的，经理我认识可以给打折！”
“我就是缺少这种没皮没脸的觉悟，不然早飞升了！”姚楠愤恨的调好了半躺的座椅，回头扫了一眼右灿，心里好受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