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下一站等你(大结局)
顾北生没想到他就赌了一回气,就把女朋友赌丢了。
他的安吉真的离开了。
他等她打认错电话,等的牵肠挂肚,挠心抓肝的也没等来,实在熬不住打过去,不通。顾北生意识到事情严重时,时间已过了一周。
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很想回去看看安吉怎么回事,可是一场接一场的演出不能耽误,顾北生急得坐卧不安,只一夜时间急得牙龈上火吃不下饭。
情急之下给安然打电话,还不等他问安吉在哪儿,安然便先在电话那端哭起来,说她爸爸妈妈生病住院,说她即辛苦又害怕,因为担心影响他的演出不敢告诉他,话中意思好像是他父母一样。
他只能听着,不停安慰,也不好再问安吉的事,心里暗暗想着,或许安然忙着照顾舅舅舅妈。
只是这个大傻子就没想想,连安然这个亲生女儿都有时间接电话,安吉这个外甥女怎么会连接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呢。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空档回去,才发现自上次他离开,安吉就没回去过,酒店没退房,人不知所踪。
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去探望安然父母,期望在那里能看见安吉,仍不见人影。
最奇怪的是安然父亲脑梗住在康复医院,而她母亲则浑身打着石膏住在伤痛外科,安然支支吾吾的说是摔伤,然后便转移话题说她的思念和感动。
顾北生试着问安吉在哪儿,安然除了说不知道,其他什么也不说,语气中满是怒意。
顾北生再次去酒店,办好安吉的退房手续,把她留在酒店的行李拿回家,想着冲着那些证件她也要回去。因为要赶去另一个城市演出,临走前一再交待许姐安吉回家了给他联系。
今天,就在刚刚,贱贱告诉他,安吉回去拿了证件和行李,走了。
走了,是什么意思?来这里找他了?顾北生第一反应是巨大惊喜,可是看到贱贱平时不轻意严肃的表情,他发现自己想错了。
“去哪儿了?”
“不知道。”
“国内国外?”
“不知道。”
“去多久?”
“不知道。”
“为什么走?”
“不知道。”
顾北生压着心中怒意,盯了贱贱好一会,沉着脸说,“你都知道什么,全说出来,不然以后的演出统统取消。”
贱贱长叹一口气,就算北生不这么说,他也打算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他。今天看到北生和安然通了快一个小时的电话,他就不踏实,他不放心北生和那个充满心机的女人走的太近。
于是他把安吉记忆恢复,知道自己身世,以及被安然兄妹算计迫害的事情都讲了出来,这些情况有些是安吉那天喝醉酒告诉他的,有些是他自己查的。
“你说安然、高越强算计她?”顾北生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怀疑。
“知道为什么吗?”贱贱不答反问,“一个想得到你,一个想得到她,所以才有了前段时间一个又一个的网络风波。”
顾北生猛然想起偶然打通的那个神秘电话,声音像极了安然,第二天自己去确认时就出现了被隔离的事情来。
这么想来自己当时与事实真相只有一步之遥。
“你被隔离的事也是假的,事后我问过JM市卫生防疫部门,根本没有什么超级病毒,全是子无虚有的假话,安吉大约...也是因为安然的自杀而误会了你们的关系。”
顾北生愣愣地看着贱贱,记忆中总是温婉恬静、谦和有礼的女孩,怎么也无法和那个心思深沉、手段歹毒的幕后黑手联系起来。
张健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稍后,张健听到隔壁房间传出顾北生愤怒的声音,“你们是一块长大的姐妹,怎么能这么对待她...她还不够可怜吗...我不听你的解释...不要说你爱我,你的爱,我受不起...以后我不认识你,不要再联系我...”
接着一声巨大的声响,有东西砸到墙上。
砸吧。总要让他的情绪得到宣泄,不然倒楣的还是自己。张健抚上眉毛,叹气,拿上外套出门。他得赶紧再去买个新手机,不然下次没东西发泄摔了自己的手机,那就不好玩了。
离开这个城市前,想到可能以后再也不会回来,安吉忍不住绕了回去,只是想远远的再看一眼那房子,不巧遇到秦姨送汤到医院。
路上秦姨把那天她走后的事告诉了她。
因为安吉和高燕妮吵架,秦姨把在外散步的安世学叫回来,本意想让他劝劝两人,不想却听到一桩陈年旧事。
秦姨一看事关家丑,赶紧躲进房间,正后悔自己多事,忽然听到“啪”的一声响,接着又听到“呼隆隆”的声音,心想不对,赶紧跑到客厅,正看到高燕妮从二楼楼梯上滚下来,头“咚”的碰上旁边的柜子脚。
安世学则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惊恐的看着楼下躺在地上的身影,身体不停摇晃,随时要倒下的样子。
吓傻了的秦姨愣在当地,半晌才反应过来,慌忙跑过去蹲在双眼紧闭的高燕妮旁边,使劲拍她的脸,大叫着,“醒醒...太太...醒醒...安教授你快来看看啊,太太昏过去了...”
楼上半天没动静,秦姨慌乱中抬头,刚才还站在楼梯边的安世学不见身影,只一只手软软的垂在楼梯上。
稍后,120呼啸而来分别拉走了两人,一个从高处跌落,全身多种骨折,一个情绪感动,引起脑部出血。
安世学手术及时,但仍有半身不遂的后遗症,现已转入康复医院。
安吉随着秦姨去时,安世学正被护工推在楼下的小花园里晒太阳。秦姨拿着汤上楼,护工有事也暂时离开,只留下安世学一个坐在轮椅上。
安吉看着不远处满头白发的男人,心里五味杂陈。曾经她恨这个男人恨到骨子里,恨他始乱终弃,恨他自私自利,恨他眼盲心瞎,错把鱼目当珍珠,冷漠对待亲生女儿...现在,他报应来了,而她不知为何却同样难受。
一个蓝色小球从轮椅上滚落,那是安世学用于手指康复训练的握力球,他将轮椅往前挪了挪,伸手去捡,腰部弯到最大限度还差一大截。
忽然一双白色球鞋站在面前,抬头一个女孩清秀的身姿迎着太阳而站,背后强烈的阳光刺得安世学看不清脸,眯着眼下意识地叫了一声:“然然...”
女孩身体明显一僵,伸手将球递到他手中,安世学这才看清安吉的脸。
他愣住,尴尬地低头。
时间仿佛静止,小花园晒太阳的其他病人,连同周围的绿树红花都在这一刻定格,唯余一位老人和一个年轻女孩,女孩高高地站着,注视着老人花白的头顶。
时光倒流到女孩五岁,她刚到那个新家。
舅舅带她和哥哥、妹妹一块玩,他们抢着一个红色的皮球,球滚到她身边,她刚把它抱起就听到妹妹尖厉的哭声,哥哥过来用力把她推倒,抱着球跑开。
她委屈的走到舅舅身边,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的滴到鞋面上,而舅舅站在旁边看着她,轻声说了声,没事,以后我再给买一个,你一个人玩。
终究没买,她永远也没拿到那个球。
两人都没说话,似乎都忆起那曾经的一幕。
良久,安吉抬头看看天空,低声说道:“我走了,以后再不回来。”说完转身离开。
“对不起,”走了几步,背后传来安世学颤抖的声音,“我伤害了你妈妈。知道你妈妈去世,我很内疚,半夜醒来常常难以入睡,不去她的坟前,是因为我不敢面对。这些年我一直生活在对她的愧疚之中,没有她当初的支持和付出,就没有今天的我。但是我太自私,太懦弱,只敢把所有感情藏在心里,不敢坦然面对。”
安世学哽咽地低语,“她一直在我心里,我一天也没有忘记,我爱的人只有她。”
“我也对不起你。你刚来时高燕妮不喜欢你,总说要把你送走,安然也排斥你,经常和你吵架,我知道她是和你争宠。为了能够让你留下来,我只好疏远你,克制自己抱你,不敢教你学琴,只好偷偷拜托王教授,这样你们不会吵架,高燕妮才同意让你留下...”
“你那么优秀,那么勤奋,在各种钢琴大赛得了第一,我在心里为你骄傲...还记得那台奖品钢琴吗?那是我找到赛式组织方,花钱买了让他们当奖品发给你...”
“可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忽略了你的委曲,让你的心灵受到伤害。”
“我只想着把你留在身边,却没好好的爱你、保护你...是我对不起你...”
......
这么多年来,安吉一直背负着巨大的委曲,心里的伤害无法诉说,因为她总认为舅舅疼爱安然,舅妈疼爱高越强,自已是个没人爱的孩子。今天她才知道,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角落,也有人默默的关心、爱护着自己,只是这爱瞒住了所有人。
安吉背对着安世学,平静的脸上早已泪流满面,心底的郁气随着泪水慢慢蒸发,再次抬腿时脚步已变得轻松。
“保重。”安吉轻声的说,没有回头。
蓝天辽阔,白云飘荡,树丛里一只不知名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向高空,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顾北生在路上慢慢走着,这条乡间小路他有六年没再走过了,还跟以前一样,空气中飘着青草的清香。
远远的一辆自行车骑来,一个漂亮的男孩飞快的从身边经过,仿佛又看到安吉娴熟骑车的样子,嘴里叼着一块面包,举起手臂高高挥舞。似乎有笑声传进耳中,自己带着她穿行在月色下,两旁是齐人高的麦子,金灿灿的散着麦香。
顾北生嘴角上扬,眼眸也禁不住温柔了起来。一回到这里,记忆像是长了脚,这些往事都齐齐的跑进他脑中,令他想忘也忘不了。
跟安吉分开五年,离开这里也有六年了,一切熟悉的就像在昨天。
他们平常很少吵架,分手时连句道别都没有,安吉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给他。
用贱贱的话说,那年他走的桃花运,渡的却是桃花劫,一直平顺旺盛的事业受到影响,国内很多演出活动被取消,好在国外演出没受影响,他慢慢从国外一点点经营,没出两年重新回到事业巅峰,现在演出已排到一年后。
这些年他的演奏水平更加成熟,技艺日臻完美,外界对他的评价更全是溢美之词,可他全然不在乎。他只在乎一个人的欣赏,没有她的关注,再绚丽的舞台也让他孤独,再热烈的掌声也不能填补失落,曾经令他热爱的演出让他麻木,因为他的心遗落在离开她的地方。
五年来他没要求休息,连一贯黄世仁的贱贱都心疼了,害怕累坏了这只下金蛋的鸡。
他的失眠更加严重,每天睡不到五小时,这一次是在他演出完晕倒后,贱贱强制取消了所有演出,骗他上了来小镇的飞机后便自动消失。
但愿...他心存侥幸的想,这些年与失去音讯的安吉唯一的联系,便是自己生日时,邮件里的那一句生日快乐!
在小镇的街道上静静的走着,顾北生唯一的感觉是孤单寂寞冷,曾经在她身边聒噪的如一只青蛙的安吉,终究离开了他。
路过裁缝店、制鞋店、水果店、乐器店...乐器店的老板竟然还认得他,并且眼尖的拉住他在店铺前合影,仍然如细杆似的身材上,顶着一张裂到耳后的阔嘴。
照就照吧,要是能在这里见到安吉,让他做什么都可以,顾北生心里暗暗地想。
小镇还是那个小镇,大约失眠的缘故,令顾北生心动的恬静让他感伤。迎着午后的阳光,顾北生继续在城内闲逛,没吃午饭的肚子渐渐有些饿了。
随便拐进一家甜品店,冰镇柜子里摆满了各色奶油甜品,样子新颖,色彩诱人,橙红的南瓜、黑白的企鹅,最终顾北生眼睛落在一对可爱的娃娃上,漂亮的女娃娃和男娃娃头碰头,鼻尖抵着鼻尖,甜甜的笑着,令他非常喜欢。
“恭喜您先生,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送给你,”店里唯一的店员把甜品送到供顾客歇脚的圆桌前,笑容可掬的说:“由于您是我们这款甜品第一位顾客,可以免费点店中任意一款饮品,奶茶、咖啡都可以,坏消息是您一个人可能吃不完...”
“没关系,”顾北生坐下,微笑着看着这对小可爱说:“麻烦给我来杯拿铁,不加糖。”
“好的,您稍等。”有着一头金发的漂亮店员礼貌地答复,继而冲后厨扬声,“老板,一杯拿铁,不加糖。”
这店小二的一声让顾北生有些意外,视线从甜品上移开,看了她一眼,转向店内。曾经这家店里有一对恩爱的夫妇一个美丽的店员,只可惜,五年过去他们都已不知所踪...
后厨里有人端着咖啡出来,余光里一位戴着高高厨师帽,系着黑围裙的女子走到他跟前,轻声说道,“先生,您的咖...”
看物、看景永远比看人仔细的顾北生因为这半句话,瞥了一眼端咖啡的人,僵住,只觉呼吸停滞,愣了半天方不敢置信地说,“安吉?”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努力从黑暗中幻想她甜美的声音,多少次演出谢幕,他努力在台下的观众中寻找她的身影,一次次的失望已让他不敢再心生奢望,却不想在这样的一个平凡午后惊喜来的措不及防,像晴空里的一个霹雳,不偏不倚砸中了他。
安吉率先从征愣中醒悟,嫣然一笑,轻声说道,“嗨,好巧。”
“你...你怎么在这里?唔...你是这里老板?你来这里多久了?你还好吗?你...”顾北生激动的语无伦次,仿佛有一肚子的问题想知道。
安吉抿唇一笑,“顾先生你这么多问题,回答你我需要好久呢。”
“没关系,我有时间,我...我请你喝咖啡...可以慢慢说...”简单的几句话,竟让顾北生激动到心如鼓捶,握着甜品的手微微发抖。
“可惜...”安吉耸了耸肩膀,做了个遗憾的表情,“这里是甜品店,不卖咖啡。”
啊?顾北生孩子似的急的挠脑门,反应迅速的把端给自己的咖啡推到安吉跟前,“这杯就不错,还有...”一向沉稳的他手忙脚乱的拿起桌上放着的一次性纸蝶,说:“那位小姐说这甜品我一个人吃不完,”边说边小心的把甜品里的娃娃分开,把男娃娃推过去,看着自己跟前的女娃娃满意地说,“我只要这个就够了。”
安吉看着眼前的咖啡,想起多年前琼夫妻给她建议的那个请喝咖啡的选夫秘籍,哑然失笑,半晌说道,“我在工作,也许...”
“安吉,”顾北生预料到她的话,恳求的低语,“安吉,我们五年没见了,不要这么狠心,坐下来聊聊,我知道你就是这家甜品店的老板。”
不知道为什么,安吉听出了撒娇的味道,不由心软,转头对那个金发店员说道,“玛亚,也许我们该请这位先生喝杯茶。”
“当然。”金发店员答应着,很快将一杯红茶送了过来。
顾北生激动的两眼放光紧盯着对面的安吉,好像一不小心她会跑掉。
“其实...说起来,没什么好讲的,那年你隔离结束后,我紧跟着生了一场重病,”安吉隐去了海边水淹事件,改为轻描淡写的生病,这样传到安然耳朵里时,自己也不会太丢脸。
“一个月后,我离开那里去了上海,那儿有个大学刚好缺一位钢琴老师,我就去了...”
“你说你做了大学教授?”顾北生意外。
以为她会去找师兄薛子骏,却没想到她竟选择了另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细细想来,这个选择完全正确,也更适合安吉的性格。
“没错,我很庆幸这个决定。在你身边让我看到娱乐圈的残酷和不择手段,我很不喜欢,我喜欢钱,但不会为了钱出卖灵魂。虽然学院里也有许多的阴暗,为了晋升为了当官勾心斗角,但比起贵圈好了太多,只要我不掉进欲望的旋涡,就可以单纯的爱学生,也可以坦然的接受他们的爱。”
安吉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满意的抿了抿唇。经过这些年的打磨,她煮的咖啡较之以前更加的醇厚、香浓。
“然后呢?”顾北生像个听故事的孩子,期待着后面的情节。
“我发现我很喜欢这份工作,那些学生既像孩子又像朋友,我可以深夜十一点接到电话,跟他们驱车几十公里去泡温泉,然后第二天早上再回去...”安吉笑的十分灿烂,“原来大学生活也可以这样精彩,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顾北生点头,眼睛里写满“后来呢?”
“不要以为我会循私,考试时我还是丁是丁卯是卯,绝不会...”
“我知道,然后呢?”顾北生终于忍不住插话,他心里的那个问题想急切知道答案。
“然后...他们知道我的个性,还是愿意和我做朋友。”安吉又喝了一口咖啡,像是无意的对他一笑。
“后来呢?你怎么成了大洋彼岸这家甜品店的老板?”顾北生实在按奈不住心里的疑问,脱口而出地问。
“喝茶...”安吉示意地指了指冒着袅袅白烟的红茶,“这是正宗的锡兰红茶,我旅游时买的,味道很不错,尝尝...”
看着眼前笑容可掬的安吉,顾北生几乎可以以肯定她知道自己心里的焦急,只故意以旁观者的视角在看自己笑话。
他端起茶细细的看了看杯中橙红明亮的汤色,抿了一口,忽然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能够看到她,和她一起喝茶,随意地聊天,这在以前是他做梦都想做的事情,如今却毫不珍惜,想通这一点,再抬头时顾北生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平和。
安吉随意地坐着,歪着头看着对面的顾北生将端在手中的茶杯从容放下,洁白的细瓷衬的他的手指白皙,指端泛着微微的红。心里一边赞叹艺术家的手还是那么好看,一边等着顾北生的再次催促。
“后来接到琼的电话,说他和阿莲娜年纪大了想休息,问我想不想把店接下来,”看顾北生没有开口意思,安吉只能接着说,“我同意了,然后找了一个甜点师傅来给我经营,放假了我会过来看看。”
原来如此,顾北生点头,心里的小心思还是动个不停,很想问出来,却又怕双方尴尬。
“你呢?你怎么样?”安吉看他一眼,问。
顾北生正偷偷的打量安吉,被那个小心思搅得忐忑不安,既想马上知道,又怕结果让自己失望。刚好对上安吉看他的眼神,那目光虽然少了过去的顽皮,却还是一样的温柔,像是有个旋涡吸引着自己,只一眼就让顾北生沉沦。
忽然打定主意。
“怎么了?”看他发愣,安吉疑惑地问。
“唔,挺好,有段时间事业有些停滞,很快过去了。”
顾北生端起茶杯灌了一口,强自镇静的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自然,那么优秀的所在,应该...也许...大概...不缺追求者,早就结婚了吧...
“我很为你高兴...你先生好吗?”语无伦次的顾北生,不受控制的问出了自己的担心。
“先生啊...”安吉懒洋洋的拉长声音,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正欲回答,门外忽然进来一个男孩,身材高大,一头金黄的头发,看到安吉坐在店内径直过来和她拥抱在一起,不失时机的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嗨,不是让你休假吗?怎么又来了?”安吉对那人说。
“你在这里,我怎么舍得休假,我很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那人熟稔地把安吉露在高高帽子边的碎发别到耳后,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张口就来。
“嗨,别这么肉麻...竟然来了就去后面帮我看看烤箱里的东西。”安吉笑着推开他。
年轻男子被她推着去了后厨,还不忘回头冲她抛个眉眼,“快点过来,别让我等太久。”
男子回头的瞬间,顾北生有些眼熟,但他顾不上细想,被这一系列的甜蜜举动打击的体无完肤。
安吉复又坐下,接着刚才的话题,“为什么要结婚?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就像人们常说的,拥有一大片森林,每天被一大群帅哥包围,他们都很爱我,我也爱他们...不过,有时候也挺麻烦的,所以大多数时候我到这里是为了躲避众多追求者,不过...”她向后厨方向看看,头痛地捂着脑门,“这里也很麻烦。”
短短一句话,让顾北生的心在过山车般的轨道上来回跑了几圈,先是听到安吉没结婚的惊喜,再是她被帅哥包围的惊吓,最后这个完全就是威胁了。
虽然顾北生只看了个背影,但看上去又年轻又英俊,还热情会撩,完全有贱贱追女孩的风范,他可知道贱贱那一套没有几个女孩能不心动。
怎么办?顾北生灰心的问自己,这些年自己对身边的女孩一个也看不上,主要还是因为安吉占据着那个位置,现在她虽然单着,身边却有那么多的阻碍...。
而且...被桃花包围的安吉,心里不知是否还有自己的位置。顾北生忍不住想,禁不住的皱起眉头。
“怎么啦?我到现在还没结婚,你很失望?”一直注视着顾北生的安吉,看他一脸烦燥,不解的问。
“哦,不是...我想起内拉...今天不舒服,我给她买的药还没买。”顾北生为了掩饰自己心事,打着内拉的旗号胡诌。
“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前几天还看望过她。”安吉果然紧张,看来内拉的旗号没选错。
“也许...你去看看她就明白了,人老了嘛...难免的会不舒服,不过可能...也没什么大碍...”顾北生欲擒故纵地说。
“竟然没什么大碍,今天就不用去看望了。安吉,改天我陪你去。”通往后厨的门口,站着已换上厨师服装的金发男子。
“宝贝,不要这样。你知道我不去看看,今晚一定睡不着...你不打算给顾先生打个招呼吗?难道你把他忘了?”安吉看过去,眼中有着嗔怪的含义。
这眼神让顾北生嫉妒,熟悉中透着亲热,分明带着宠溺的感觉,还有那一声让人心痛的‘宝贝’,都到这地步了?这个看上去比安吉小一大截的年轻人,他还能从这个小狼狗手里把安吉抢回来吗?
有利刃在心里划过,刺痛,一阵紧一阵的难受,抽的顾北生呼吸都有些滞了,他沉着脸看着那人,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当然没忘,你还好吗,顾先生,很感谢这些年你对我的资助。”
“???”
“他是汤姆,为了我差点坐牢的那个。”安吉对顾北生提醒。
“啊?坐轮椅的那个?”顾北生惊诧,盯着汤姆不敢置信。
“我后来请专家给他做了个手术,所以...他现在完全好了,并且成了我的甜品师,我不在的时候都是他守在这里。”安吉脸上荡漾着幸福的微笑,那种从心底里漾出,没有半点虚假的笑容。
“原来是你?”顾北生意外,上去大力拥抱着汤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也长得这样高大了,曾经孩子气的脸上已经有了一些男子汉的神情,而且性格也比过去活泼了许多。
顾北生心里莫名安稳了许多,安吉刚才眼神里的宠溺可能就是单纯的宠溺,对小孩子的宠溺。
“是我,”汤姆打了招呼,郑重的向顾北生宣布,“如果你还爱着安吉,那我正式宣布成为你的情敌。”
“拜托,宝贝...”安吉笑着朝他的脑袋上拍一下。
“不要把我当小孩子,我已经十八岁了,我有爱你的权利,而且,我一定会给你幸福。”这个刚刚成年的甜品师重点强调自己的权利。
“我知道,我知道,晚餐改到明天好吗?我先去看看内拉婶婶...”
黄昏的天空铺着雪白的云朵,层层叠叠像一阶阶台阶铺向远方,台阶尽头是火红的晚霞和还未完全落山的红气球似的太阳,不再热烈夺目,让微微暗下来的天色多了一分宁静与温柔。
安吉和顾北生一同走在回别墅的路上,往日在这条路上的快乐回忆扑面而来。
“还记得我第一次带你骑车的那个晚上吗?”顾北生偏头看着旁边的安吉,唇角带着笑。
“当然,一晚上被摔了二跤,怎么可能忘。”安吉撅嘴,又想起流血的胳膊,“不过后来你开出给我做饭的条件后,我偷偷希望可以再摔一次...”安吉捂着嘴偷笑。
“是吗?”顾北生意外,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现在住在哪儿?”
“汤姆在镇上租的有房子,我暂时借住在他那里。”
“回来住吧,”顾北生一听就急了,虽然把汤姆当小孩,但他的意图非常明确,已经正式向他宣战,他必须旗帜鲜明的表明立场,“你的房间还原样保留着,而且...我可以天天做饭给你吃。”
“我...考虑一下...”
安吉没有立刻答应,这令顾北生紧张。他追她太艰难,总是有实力强劲的对手,以前是薛子骏,后来是高越强,现在又冒出一个小狼狗汤姆,这次他决定主动出击,不再给任何人机会。
“安吉,”顾北生停下脚步,托起安吉下巴严肃的看着她,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你一直住在这里,这些年谁也进不去,你还在犹豫什么,这些年还不明白我的心?”
一向含蓄沉稳的顾北生如此大胆热情的表白,让安吉有些不能适应,指尖下有力的心跳像是烫了手,猛的抽回,火烧似的耳朵在夕阳的余晖里变得透明。
安吉咬着唇,眼神躲避着对面火辣辣的目光,不知该往那里安放,冷不防的被顾北生拥进怀中,一手揽着她纤细的腰线,一手伸到颈后控牢她的头,惊诧中眼见着顾北生的脸离她越来越近,直接、果断、狂野的吻住她的唇。
本能的想推开他的身体,但是,心底却像是盼了好久,安吉就这样瘫软在他厚实的怀里。
这个甜蜜的、热烈的、疯狂的吻让他们迷失了神质,被压抑了五年的情感全部在这一刻释放,顾北生的呼吸变得急促,他喘着粗气看着黑暗中安吉发亮的眼睛,喃喃地说,“你一直在我心里,安吉,你爱我吗?”
“我爱你,北生,这些年从未有一刻停止过对你的爱。”安吉勾着顾北生脖子,漆黑的双眸中波光敛滟。
听到这句话,顾北生拦腰将她抱进怀中,毫不犹豫的朝路边金黄的麦地走去。
“你要干什么?放我下来...”安吉挣扎,唇再次被他堵上。
“安吉,我等不了,一分一秒也等不及了,这些年我们浪费了太多时间,我现在就要得到你,让老天为我作证,让这片麦地成为我们的婚礼现场,我要彻底拥有你...”
“可是...可是...”虽然顾北生的热情让她晕昡,可亲耳听到还是让她激动到心尖打颤,这其中包含了渴望、期盼和害怕,各种情绪扑面而来。一切太突然了,他们分别了五年重逢还不过二个小时,在这野外,这片成熟的麦地里,要完成最后的洗礼。
安吉只觉得自己是疯了,幸福的像在做梦。
“嘘,”顾北生低头,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燃烧着炽热的光,“别怕,这里不会有人来...”
......
多年后顾北生想起这个夜晚,还得意自己当时的大胆,正是由这个长长的吻开始,他们渡过了一个疯狂的夜晚。从此以后,他们把结婚纪念日定在这一天,每年他们来这里渡假,都会去那片麦地,谁也想不到一个大学教授和一个演奏家会在那种地方秘密幽会。
第二天,汤姆理所当然的没有等来和安吉的晚餐,他大约成了世界上最快被情敌打败的人,苦恼了一段时间后倒也释然,只要他爱的人得到幸福,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
生活还在继续,幸福才刚开始。不管生命里有多么的不幸、苦涩和磨难,一切总会过去,经过了这些,以后的日子就只剩下甜。只要我们不灰心、不丧气,对未来充满信心,幸福就在下一站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