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夏兮若坐在副驾驶座上,感受着扑扑而来的暖气,心中莫名不安。
独孤平稳地驾驶着汽车,时不时看一眼她,“别想那么多,商场如战场。况且,就算是设局算计,也要这局中之人一步步自己进这圈子来,完全是自愿的,谈不上残忍。”
夏兮若听了他的这般话,算是松了一口气,其实她刚才问得,也只是怕他认为自己未免太过冷血了些,可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自己就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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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烈杵在病房门外许久,自从她被全脸裹了纱带推出来到现在为止,他都在那里站着。
唐建安因为工作的关系,还没等唐青苏醒就离开了。
整个病房里,自护士离开之后,就再没有别的人进来过。
全世界,似乎都找不到一个真心关心她的人,包括他自己。
他暗暗叹了口气,看着那个在病床上面目全非的女孩,心下忽然一疼。
不知又过了多久。
“额...嘶...”那个女孩,开始发出孱弱的声音,带着一点嘶哑微弱的呻吟。
他闻得病床上的动静,这才走进了病房,走到了她的身边去。
她勉强地微睁双眼,看着眼前这个蹙眉倦面的男人,茫然过后,是惊愕,是慌乱。
“我的脸...我的...”她颤抖着手,轻轻抚到自己的脸颊上,触摸到的,只是厚厚的纱布。
林烈把住她乱摸的手,轻声安慰道,“医生说可以恢复的,毕竟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别担心。”
“是夏兮若...是夏兮若...她是故意的...她是预谋好的...我的脸...”她的嗓音愈渐尖细,像是铁器划玻璃般刺耳。
他见她激动至狂,将她一把拉到了怀中,碎语安慰着,“没事的,会恢复的没事的。”
到了这步田地,他居然还能相陪左右,唐青愣愣地望着这个对自己呵护备至,温柔细语的男人,泪水蓄在眼眶之中不敢落下,“林烈...是夏兮若,你要帮我报仇,是夏兮若干的。”
她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布满血丝的眼圆噔噔地瞪着他,急促的话语,凄厉的喊叫,命令的语气,令他一瞬间有些喘不过气了,他为自己刚才不知名的心疼后悔。
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你要我...怎么样...”
“杀了她...我要杀了她...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让我受这样的屈辱...阿烈,帮我杀了她!”
他漠眼相看,见她癫狂至此,心中越发平静,可眉眼之间仍旧摆着一副心疼的模样来,“好,好,我们一步一步慢慢盘算,好吗?”他叹了口气,又道,“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先把你调养好,其他事情,我们等调养好了再说,嗯?”
她见他如此细语温柔,体贴入微,心中顿感安慰,情绪也稍稍平复了下来,依偎在他怀里,像一只受伤的小猫,“好...咱们慢慢来,这仇,这伤,我要一点一点,还给夏兮若。”
他有些听不得夏兮若三个字,若是不出意外,这三个字,估计是他林烈一生的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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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不知怎么的,估计是入了严冬的缘故,南方的雨便会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路面上浓浓的雾气将整个世界都笼在了一种模模糊糊的状态之中,连带着他的心,都跟着不清晰了。
他为她拎着行李箱,仍由雨水打湿身上的大衣,大衣原是吸水汽的,裹着寒冷冷的水窜进了里衣里头,直叫人心坎发凉。
他放下行李箱,没有回头看后面那个紧步跟着,又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的小女孩,只是站在原地,知道小女孩自己再一次迷迷糊糊地撞到他的身上。
他就知道,这个一向鲁莽迷糊的小姑娘,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会犯这样的傻事。
他稳稳地站着,没有挪动半步,叶清濯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小声嘀咕,“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会忽然停下脚步的...”
他顿了顿,声音比以往所有时刻都要低沉,“你去了英国,可不要再这么莽撞了。”
她心下一疼,又不知该说什么好,自己吃劲地拎起他放在地上的行李,从他身旁擦肩而过,“我进去了。”
看着她跌跌撞撞的背影,一直被自己死死用漠然掩盖住的不忍,还是翻涌了出来,他下意识喊了一句,“清濯!”
她愣在原地,胸膛起伏不定,却不敢回头。
“我从始至终,都欠你一句抱歉。”他微微挪了挪脚步,走上前去,“但我是真心地希望,往后的日子,你能开心快乐。”
没了你,我怎么开心快乐。
她按捺住大哭的冲动,抓着行李的手又紧了几分,“我会的。况且,父亲已经给我看好了人家,我可能到了英国以后,就会和别人结婚,就再也不会纠缠你了。”
“什么?结婚?”他激动地抓住她的手,用力将她拉扯了回来,面对着自己,“结婚是大事,你怎么可以这么草率?”
她泪眼流转,哽咽道,“结婚是大事,我喜欢的是你,那你可以娶我吗?”
他顿时被这句话,问的哑口无言,连抓着她的手,也立马收了回来,“我...”
“既然不能嫁给你,那我嫁给其他人,无论是什么人,又有什么区别。”她苦笑道,眼泪始终没有流下来。
“清濯,你这是何必呢...”他低下头,无所作为,无能为力“我只是想要你,好好的,即使你不回英国,我也可以替你姐姐,在这里好好照顾你...”
姐姐,又是姐姐...
叶清濯看他这般,显然是明白了,也不想再多说什么,苦笑道:“你对我果然连一丝单独的喜欢也没有。”
她抹掉那滴差点就滑落的眼泪,咬住了嘴唇,撇过他的身旁,走进了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