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外漆黑的夜,慢慢袭向她,她在黑暗而深不见底的走廊边,开着锁,黑压压一片,她压根看不见孔锁,只能用手摸索着开锁。钥匙进去,转不动,拔出,换个方向,仍是失败。
她耐着性子,在几遍尝试后,终于开了门。推门,陌生的家,没有家人的家......
对,她自己在外头租了个单身公寓,用来存放奶奶的遗物,和自己原本在旧家的用品。
她怔怔停在门口,身后被无尽的黑笼罩着,大门被风吹着,摇曳着发出吱吱声,这是镂空型公寓,一层有20户人家,但在此刻,唯有这大门的吱吱声在作响,她回头关了门,靠在了大门边上。
这清悄的冬夜,这清悄的世界,让她明白,这里,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奶奶还是抛下她了,她唯一的家人也被老天这样残忍的带走了。她至今才缓过神来,她的身边,没有了家人,只有寒冷。
她开始思考一个问题,独孤算什么?
自己曾计划,奶奶死后,她也随着去了,可她如今不得不考虑,她走了,独孤还剩下什么?
不过都是这世间的可怜人罢了,曾经那样倔强的与命运斗争,到头来,奶奶的离开就让她一败涂地。
一瞬间,她失去了自制。
整个世界的痛苦与悲哀,在她眼神里不安地滚动着,化成泪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她没有低头,仍是一动不动。
罢了,一切等独孤回来再说好了,这一切总归要他帮着自己承担。
她好久没有,呆在他身边,依赖他了。
她很想念最初与他相识的样子,做着他的助理,所有的一切都不用管,只要陪在他身边就够了,如果还是那样,自己如今会不会心安一点?
夜,被雨再次浓染,雨水里带着昏暗掉下来,天色也陪着一刻暗似一刻。
雨水哗哗下着,淹了街边的车水马龙,没了世间繁华美好。
独孤皓翾,我从未想过,你对我来说,如此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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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离开已经一周了,夏兮若早晚都要和他打电话,唠闲话,她装着没事人一样与他说笑谈情,就好像一切都未发生,一切都很顺利。
“你要是再不回来,剧组里的戏你可要补不完了。”
“再过几天我把母亲安排好了,马上回去,你呢?最近怎么样?”
“我一切都好。”
“你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早饭一定要记得吃,你本来胃就不好。”
“会的,我会的。”
那一夜,月亮悬在天空,它愈来愈高,愈来愈皎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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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烈躺在房中的大床上,暗暗失神,窗边的帘子敞开,外头是伴着星光点点的黑。
在黑夜中,即使再微弱的光都会变得那样耀眼,他手里捏着一个发卡,这是她前几天坐在自己的副驾驶上落下的。
这是一个叶子形状的发卡,叶根处是一颗珍珠,而叶身是用银末粘制而成,真是贵重,独孤送的吗?
八九不离十了吧。
他的目光紧紧盯在了那颗洁白无瑕的珍珠上,是很像她,没有一点瑕疵。
只是......
她是否也像珍珠那般,曾经默默身沉大海,随浪逐流,无人陪伴,无人问津。
他向外望去,那是万家灯火共织的星网,泛着暖黄色的光晕,透过了子夜的黑,进入了他的眼帘。那是透过窗子望见的,在一片冬日萧瑟的暮色中仅留下的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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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独孤回来的日子没剩几天了,夏兮若打算帮独孤把房子打扫一下,让他回来住时舒服些。
独孤的房子,与其说是别墅,不如说是庄园。比林烈的房子大得多,足足三层半的高度,房间共有十几间,练舞室,钢琴房,服装间……
当初夏兮若没有刻意观察过,如今细看,没有专业打扫的阿姨,这怎么清理的过来。
“算了,自己来吧。”夏兮若叹了叹气,便忙活了起来。
她从早晨忙到中午,再忙到下午,太阳沉到了山下,渐渐地,太阳完全西沉了。
微风在摇晃着的园林间飒飒吹过。
山谷与天空都黑沉沉的了,不一会儿,小雨又沙沙下了起来。
夏兮若见状,忙着赶到院子里收被褥,她冲了出去,用最快的速度收了一部分,快步跑了回去,又冲了出来,收了另外一部分,正当她要往里跑时,后方传来了一个男音。
“你还真在这。”林烈从后面喊住她。
她一怔,自奶奶去世后,她的反应似乎总是慢半拍。
林烈淋着雨,望着那个拿着被褥,愣在原地,陪着自己傻傻淋雨的女孩。
他反应过来,冲上前去,拉她到了屋檐下躲雨。
“明明知道下雨了,为什么傻傻站在那里不动?”他着急忙慌地替她拍打着身上的雨珠,接过她手上已经半湿的被子,一副急切的样子...
很熟悉地模样...
似乎在皓翾身上也曾看见过...
是什么时候?
那一次自己将套房内的咖啡机玩坏的时候吗?
“噗...”她忽然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刘海上的雨珠因为抖动滑落,刚好落在她眼角处,悄悄滑落之间,令他错愕地以为是美人落泪。
“怎么了?”他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一本正经道。
“没什么...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
他瞧着她笑容满面,出水芙蓉的模样,心中离乱,手上的被褥都好似重了几分。
“对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林烈苦笑了一下,颠了颠手上的被子,“没什么,只是有些担心你,自那以后...你也没来剧组,不知道你新的住址...就想着来这里碰碰运气...”
“你不用担心我的,我一个人,怎么都能活得很好。”她望着外头淅淅沥沥,心中柔暖。
“你是真的一个人可以活得很好...还是...为了他你能活得很好...”他忽然沉下了语气,随着她的目光望向外头被雨水打得一片狼藉的草地。
“无论怎么样,都好。”
他是真真切切地瞧见了她眼中的情意,温柔似水,令人倾心向往。
只不过这份情,从来都不是属于他林烈的。
“学姐你知道吗,与我第一次见你时相比,你变了很多。”他淡淡笑着,与她站着畅谈往事。
“是吗。”
“现在你的,比以前柔和了许多,没有那么冰冷,没有那么坚硬...挺好的...”他看到了,独孤真的把她保护得很好,好到现在的夏兮若,已经不需要全副武装去保护自己,已经可以柔和待人,已经可以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或许吧,不知道为什么。”她舒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两人不知怎得,也不进屋,只是傻傻站着,呆呆站着,好似两个人,默契地都在等雨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