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在哪?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夏兮若在电话那头有些着急,自从他母亲发来短信之后,他每天似乎都有点不对劲。
“机场。”无力而沙哑的男低音透过电流传到她耳畔。
凌晨一点,待她赶到时,机场仍是喧然一片,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唯独不见他。这个傻瓜,按着他母亲的航班信息,本该10点就到了,他从9点就买了鲜花守在机场,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稀疏不齐的座位中,他坐在墙角,手里的手机一直保持亮屏状态,似乎在等着什么。一束包装精致的康乃馨被丢在一旁,孤独地靠在墙角边。他低着头,发型微乱,夏兮若还是注意到这个此时毫不起眼的男孩,她径直走了过去。
“大明星,躲在这里是怕被人发现吗?”她蹲了下来,朝着他冰冷的俊容眨了眨眼。独孤看着她,苦笑了一下,笑容若死鱼一般,扑腾了两下,僵硬“嗯,坐。”
一架架飞机着陆、起飞的播报,周遭来往的人群,其中,始终没有那个人的半点消息。
她见他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心下一沉,依旧温柔道:“饿了吧,我做了三明治,来,趁热吃。”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餐盒,替他取了一块,送到他嘴边,“大明星?”
“没胃口。”他撇过头去,长长的刘海挡住了半只眼睛,看不清眼中神情。
夏兮若叹了口气,对照着航班信息,过了许久。
“翾,回家吧。”她忽然将语调一沉,乔装的笑容也在脸上消失,面色有些发青,“她骗了你,她不会回国的,至少不是今天了。”夏兮若站了起来,轻叹一声,“你该珍惜眼前了,而不是这个只活在记忆里的她。”
夏兮若始终还是说出了口,她不忍心看他一次次受伤,不忍心听到他夜中那声声撕心裂肺的“妈妈”。
不值得,这一切都不值得。
“不,我不信,她是想见我的。”他又一次低下头去,带着略微的怒吼。
“她从来,就不曾是你母亲......”夏兮若叹了气。独孤像是被击中了软肋,情绪激动了起来,他猛地站起来,怒狠狠地瞪着她,随后眼神又暗淡了下来,不再看她,“她是,再怎么样,她都是我唯一的母亲,你走吧。”
“独孤皓翾,为人母,生其,养其,育其,相夫教子,这世上本不是人人都可以拥有母爱的。”她最能明白,毕竟自己的妈妈是一个合格的妻子,却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既已成长为人,何必如此计较自己是否拥有过这份爱。夏兮若面对他的不理不睬,面对外头忽然刮起的大风大雨,浅浅一笑:“珍惜眼前,至少,你拥有父亲,还有杨迹这样的朋友,还有...”她顿住了,抿嘴一笑,拍了拍独孤的肩膀,再无多言,径直朝大门方向走去,再无回头。
原来,他依然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小孩,一个没有母亲扶持,跌跌撞撞前行的孩子,她无法给予她如母亲一般的呵护,陪伴他成长,她只能作他生命里的一缕朝阳,照亮他前行的方向。
又下雨了,细细绵绵的,带着这一年来最后一次寒潮。
————————————————————————————
那一晚,他终究没有等到妈妈。
今天剧组格外热闹,似乎所有人都在,大家各自忙活,他也开始认真投入工作。
“独孤,你的盒饭。”杨迹递给他,“导演特意加的菜。”
“嗯,放着就行。”独孤卸下了盔甲,没有看他。
“今天…兮若怎么没来?生病了吗?”
独孤坐了下来将饭盒打开“有事,没来。”
杨迹见他面色不对,坐定了下来,严肃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看你心不在焉的。”
独孤正要说什么,林烈匆忙地进来,“我的时间表和你换一下,我下午有事,已经和导演知会过了。”
独孤点了点了,看着他满面春风,忙忙碌碌的样子,心里莫名急躁。
“这是怎么了?”杨迹依旧不明所以,凑到他椅子前问道。
他没有理会他,而是两三口吃的吃着饭,电话响了,备注名是妈妈,他有一些出神,但铃声还是催促着他接电话,他咽了咽口水,按了接听键“喂…”
是一个英国男人的声音,他皱着眉,却极其耐心的听着对方口中涛涛不绝的英语。
他的母亲在一位名叫杰森的英国男人的蒙骗下参与赌博,欠下英国某银行巨额高利贷。
前几日在她逃回中国的航班上被英国警方逮捕,目前已被拘留,得知她有已成年的儿子时,他们找到了独孤,希望他可以为自己的母亲还清借款。
独孤始终没有听到自己母亲的声音,他表示怀疑,认为这是诈骗,随后他收到了他银行贷款记录以及她被拘留的档案照片,呵呵,真是可笑,原来那天发短信说的一切,只是希望自己逃回国后有个照应,可这些她为什么不亲口和自己说,这些年的不闻不问,以及寥寥短信电话的敷衍,到头来还要他为她收拾残局。
她与父亲已是形同陌路,她只能将希望放在自己名义上的儿子身上,理所应当,他靠在椅子上有些无力,手机屏幕还亮着,英国那边还在用短信催促,他不想看,这一切与自己设想的完全不一样,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来的太荒唐,他痴楞着看着从他面前走过了工作人员,有的忙忙碌碌,有的谈天说地......
“小皓?发什么呆呢?电话那头说什么?怎么了?”杨迹抓住他的衣袖,着急起来。
他瞬间坐直了身子,将声音压得低沉,“我可能,要去一趟英国。”
“什么?”杨迹一头雾水,“去英国干什么?”
还没等独孤回答,手机又响了。
“喂,这件事我再…”
另一头一个哭声打断了他说的话,既熟悉,又陌生。
“小皓,妈妈已经无路可走了,我求求你了。”他茫然地望着杨迹关心的神情,听着电话那头一声又一声的哀求,简直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他感到心口一阵一阵的痛楚袭来。
“求我?我看您在英国的监狱安享后半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独孤有些哽咽,语气全还是一贯的冰冷坚硬。
“小皓…妈妈错了…对不起…”
他笑了,虽则在笑,但是他那蓝紫交错的凤眸终是阴森森地在放射着骇人的冷光,并且在他的笑容周围,看起来像是有一层莫名其妙的凄寂味笼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