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几份旧报纸
不到七点,许若娇就被家里锅碗瓢盆的声音吵醒了,就像以前的无数早晨一样。
许母端着刚刚被许父买回来的豆浆,喝了一口便嫌弃的放下了。“你这是上哪儿买的豆浆,怎么这么甜。”
“我喝着刚好,你爱喝不喝。”许父坐在阳台的摇椅,借着早上的晨曦看着新出的报纸。
许若娇躺在床上一脸哀怨,有苦难言,这就是跟父母住在一起的弊端啊,每天都要被迫早起。
大学毕业之后,许若娇进了话剧院,但是工资不足以支持她在超一线城市里租房自己生活,所以就还跟父母住在一起。
但是最近开始参演网剧,有了一大笔稳定收入,再加上之前接的广告,杂七杂八攒下来的钱,许若娇已经找好了一处房子,合同也签好了,决定就这个星期搬出去。
既然醒了,她也不打算睡回笼觉了,计划着吃完早饭就开始打包屋子里的东西。
“的确这个豆浆有点甜,老爸,下回你就别在他家买了。”刷完牙后,许若娇尝了尝被许母扔到一边的豆浆,如实说道。
“唉,你们母女俩说什么就是什么呗,我哪有啥话语权啊。”许父继续翻着自己的报纸。
许母停下扫地的手,叉着腰,拔高了音量,一脸不悦的看着许父,“每次吃完饭,就知道在那一坐看你的报纸,也不知道帮着我收拾收拾。”
“我看个报纸都不行了?什么道理。”许父一听,合上报纸,坚定的捍卫自己的权利。
许若娇见战火大有烧到自己的趋势,于是三下五除二的解决掉了手里的油条豆浆,把碗碟和筷子洗完放好后,就赶紧离开战场,躲回了自己的屋子。
说是要收拾搬家,但要带走的东西其实并不多,没出二十分钟,基本打包的差不多了。
趁着整理行李,许若娇又发掘了不少被自己遗忘的好东西,比如小学自己画的画,又或者是任佳送给自己的一个丑丑的黏土小人。
还有几份旧报纸,是高中时候的校刊。
许若娇在所有学科里,语文是她最拿手的,每次的优秀作文评选,她的作文都要登上校刊,贴在教学楼下面的告示上。
她也是偶然发觉,自己那贴在告示上的文章隔三差五的就会被人“评论”。有时是赞同许若娇的观点,有时则是与她两立。但不变的是那一手秀俊的好字。
于是许若娇便和这位不知名人士,借着楼下的告示牌,开始了长达两年的版聊。
“最近很喜欢听这首歌……”
“感谢推荐,很好听……”
“给你分享最近读到的一首诗……”
“这位诗人还有另外一首诗我也很喜欢……”
两个人的感情在每星期出一次的校刊上慢慢滋养,但是许若娇却一直不知晓对方的身份。
直到高考前一天,意识到这是最后一次和这位朋友的交谈,许若娇又如常一样到了告示牌前,准备写下了自己最衷心的祝福。
却发现早就有一段话已然写好。
“I offer you lean streets,
desbr /erate sunsets,
the moon of the jagged suburbs.
I offer you the bitterness of a man who has looked long and long at the lonely moon.”
许若娇小心翼翼的将这份校刊撕了下来,没有再写些什么,便走了。
从回忆里抽离出来,门外父母早已停止了争吵,正在和和乐乐地看新出的电视剧,一起吐槽离谱的剧情。
因为刚刚收拾屋子,空气里有些灰尘起舞在阳光下,许若娇看着报纸有些泛黄,有些铅字也已经淡去,但是两人的字迹却依旧清晰可见。
人生在世能有一个灵魂知己,已经算是幸运儿了,但这份幸运与许若娇擦身而过。到现在为止,她还不知道这个秘密联络人到底是谁。
许若娇将旧报纸规矩的放在要带走的包裹里。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九八,可与人言者并无二三,那就把这邂逅,当成一份值得好好回忆的宝藏吧。
“大人,事情已办妥。”
许若娇一脸冰冷但又毕恭毕敬的回复,隐身在阴影里的男子慢慢走到她面前。
“很好。”男子约摸四十五六,长相没有什么记忆点,身材微胖,穿着一身有些灰扑扑的紫色官服,仔细看可以发现有些地方还打着补丁,总体一打眼就是一位普通的朝廷官员。
许若娇每次接到任务,都不问为什么,只管照做,但是今天她要违背自己之前的准则。
“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属下调查过该案的卷宗,程某,并不涉及玄天门事件,大人……”
许若娇伏着身子,试探着抬头看向男子,却发现男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
“你知道这么多令使,我为什么最喜欢用你吗?”男子的表情虽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总让人感觉到寒气,他的语气亦然,像冲向许若娇的透骨二月风。
“因为你从不多嘴,懂了吗?”男子步步逼近,黑压压地夺走了窗口的光。
“属下……懂了。”许若娇大气不敢出,只敢盯着自己的针织鞋面。
哪怕已经走出刑部大门,她还觉得不真实,几滴冷汗从脸上滑落下来。
自己循规蹈矩,遵守上级的指示,竟是被当做了党同伐异的刀子,自己坚持的正义呢,公理呢?
她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卡。”导演指示道。
这段戏属于许若娇饰演的这个角色的小华彩段了,情绪起伏很大,信仰的崩塌让她一时无法反应,而之后的应激反应,对整部剧后来的剧情有很大的推动。
所以许若娇准备了两三天,剧本注解也写了两三页,只为最好的呈现自己的表演。
许若娇正站在原地,等着导演告知下一步要补拍哪个镜头,却没想到导演招招手,叫她过去。
等她过去后,导演支开了旁边的人,一脸正经的说道,“许若娇啊,你这几天状态不是很对,今天拍的这场戏,你的情绪就不对。”
许若娇是自信,但不是自满,别人提出意见她都会反思,导演现在这样说,让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表演是不是有问题。
难道是自己带入的不够吗?
一旁的导演冷不防的起身,一只手搭在许若娇的肩上,语调暧昧地说,“今晚来我房间,我好好指导指导你。”
话毕,一张房卡恰到好处的塞到许若娇的戏服口袋里。
她这是,要被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