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澈的声线划过耳膜,她的心脏就好像被猫爪子挠了两下,痒痒的。
“所以,你现在已经不用跟片场了,是不是应该履行助理的职责了呢?”沈安度偏过头,修长的身形靠在墙壁上,单手插兜。
“可是……”
沈安度半眯起眼睛,脸上有一瞬间的诧异,他转过头。
刚想开口,蔚悦的声音再次传来:“沈先生,那你现在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去做吗?”
今天她穿了一身白色的风衣,刘海下的脸素净消瘦,鼻翼上沾染了水汽。
两个人僵持了几秒,沈安度也不说话,蔚悦正准备离开,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一双温暖的手拉过,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沈安度拉离了酒店。
沈安度毕竟是公众人物,刚走出酒店,就有几个人冲着沈安度指指点点,蔚悦忽的松开手。
“沈先生,你先把墨镜和口罩戴上吧。”她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扒拉一个崭新的口罩,伸出手递给他。
虽说她现在是他的助理,可被别人拍到了,终归不太好。
沈安度皱眉,不说话,却也不接她给他的口罩。
直觉告诉她,沈安度生气了。
不然,他是绝对不会这样直接忽视她的。
难道是因为他有洁癖,所以不愿意用口罩?于是,她吞了吞口水,向他的左侧跨了一步:“这个口罩是新的,没用过。”
沈安度还是没有动。
就在她愁眉苦脸的思考应该如何缓解局势的时候,沈安度似有若无的勾了一下唇角:“你答应和我一起去吃饭,我就戴。”
蔚悦抽了一下嘴角,还真没想过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幼稚。她真的是败给他了。
“我和你一起去就是了,快把口罩和墨镜戴上。”
沈安度这才不紧不慢的从她手里接过口罩和墨镜,武装好自己,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
沈安度经常来这里拍戏。只是他没有想到,她会一声不响的跑到槐城,待了两年。如果早知道她在这里,他一定早就把她带走了,不过,好在现在也不是太晚。
熟门熟路的开着自己的跑车在北环路上穿梭,蔚悦就坐在副驾驶上,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的路况,目不斜视。
沈安度随手摁开了车里的音乐,周杰伦熟悉的声音还是保持自己一贯的风格:“只剩下钢琴陪我弹了几天,睡着的大提琴,安静的旧旧的……”
是她一直比较喜欢的那首《安静》,只是她手机里存的那首《安静》一直是沈安度翻唱过的。
蔚悦清楚的知道,沈安度的偶像一直是周杰伦,这么久,还是没有变。沈安度猛的踩了刹车,还好蔚悦提前系了安全带,才幸免没有因为惯性冲击直接撞到车玻璃上。
“怎么了?”蔚悦侧身。
“碰上堵车了。”沈安度完全没有心烦,只是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瞟了一眼前方整整齐齐看不到尽头的长龙。
车窗外时不时传来一声声汽车鸣笛的噪音,蔚悦摇下车窗,倚在上面,静静的看着车灯变换。
车子里很安静,她可以听到他浅浅的呼吸,沈安度白皙的双手伏上方向盘,右手的指尖轻敲,伴随规律的节奏。
“小木头,你和白前辈,是怎么认识的?”沈安度突然开口,搞的蔚悦措不及防。
“看你们两个的样子,应该是认识了很久了吧。”
窗外宽阔的马路依旧被堵的水泄不通,完全没有丝毫挪动的痕迹。
已是黄昏,夕阳像煮熟了的鸭蛋黄,在天际晕开深深浅浅的一片。
沈安度没有看她,可她清楚,他在等待着自己的答案。
蔚悦长长呼出一口气,身上的安全带勒的她脖子疼,她向下拉了拉,扭过头。
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声音,她轻笑:“白如清和我一样,都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没被沈伯母接去沈家以前,我和她还算是好朋友。”
这还是重逢之后,她第一次和他说起以前的事情。
“你以后小心点,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你是在吃醋?”
蔚悦忙垂下眼帘:“没有,我现在是你的助理,理应提醒你的。”
“真的?”
他狐疑的侧脸,夕阳的余晖从车窗里照进来,他额前的碎发泛着淡淡的金色。
“比真金还真。”
有那么一瞬间,沈安度觉得自己和蔚悦回到了以前在沈家的时光,她还是那个一直不喜欢说话,可是偶尔也会有些俏皮的小木头。
然后,她听到了车内传来他的笑声。
从酒店被他拉出来的一路他的脸色都沉着,吓的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是默默跟在他身边。
为了防止附近有狗仔出没,她还刻意的和他保持了一定距离。
得到了放松,她紧绷的神经这才得到解脱,向后挪了挪身子,靠在身后的背椅上。
那丝冷汗从后背一路下滑最终滴落,粘粘的。
“小木头……”他的唇瓣已经恢复了血色,迷人的桃花眼微微弯起。
沈安度一直观察她脸上的细微表情,虽然她的面上一脸震惊,可她漆黑的瞳孔里闪过慌乱。
突然,后面的车辆冲两人鸣笛,沈安度收回视线,利落的换档。
堵了二十多分钟的马路终于疏通,蔚悦还暗自思索,他刚才到底想对她说什么?
之后,沈安度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路况上,车子七拐八拐的进了一道老胡同,远远的,就望到一家老院的门口挂着两个大红灯笼。
门前发的牌匾上题了“灯火阑珊”四个大字。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颇有意境。
沈安度右手一转,车身向后,车身缓缓的停在了老院的面前。
昼夜温差很大,又是冬天,蔚悦刚下了车,就连续打了两个喷嚏。
沈安度锁了车,走到蔚悦身边。
肩膀一热,蔚悦抬起头,沈安度的外套已经落在了她的肩头,带着沈安度身上独有的古龙香水味道。她抬手拢拢衣服,沈安度已经率先向里面走去:“走吧!”
蔚悦跟随沈安度走进老院里,院子里种了两棵长青树,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枝繁叶茂的藤蔓挡住了半边天际,直冲云霄。走进老院,沈安度停住脚步:“小木头,你跟紧我,这里面比较黑。”
他弯下腰,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微弱的灯光照在前方的道路上,蔚悦走在他右侧,两人并肩走向院里。
曲径通幽的石板路蜿蜒在面前,穿过一条条长廊,红色的灯笼摇曳在半空中,蔚悦下意识的停住脚步。望着眼前的美景,如诗如画,而他就在距离她不远处,一臂的距离。
“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助理了,还没有告诉我现在你的手机号码。”
突然想起她住的贫民小巷,忍不住问,害怕她再次一声不响的消失。
“我没有手机,觉得用不上。”
说到底,在他面前,蔚悦是不想让他看轻的。
沈安度倒是没有意外,他带着她做左拐右转,路过了一大片湖。
浮光掠影,暗香浮动。
蔚悦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这个远离城市喧嚣的古老院落,让她的心也跟着沉淀了下来。
“沈先生!”一道女声打破了沉寂,蔚悦看到一个提着灯笼的女人穿了一身红色的旗袍,立在不远处。
沈安度走上前,微微颔首。
她看到了蔚悦,微楞。沈安度轻轻吐出三个字:“我朋友。”
他没有说,她是他的助理,而是说朋友。
犹如安静的湖水里突的被人抛下一颗石子,蔚悦的心底再次掀起了细小的波澜,荡起朵朵涟漪。
他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反复回荡,她晃晃头,抬起眼帘。
“凝香阁,按照沈先生的安排。”
原来是这里的服务员。
蔚悦走上前。沈安度已经取下了墨镜和口罩,服务员看见他的脸,也毫无反应,只是提着灯笼带着两人绕过一道道屏障,进了内堂的一件包间。
难道她没有认出来沈安度吗?蔚悦坐下,服务生便走了出去,约莫一分钟后,又进来另一个服务员,身上也穿着旗袍。
她递过菜单,沈安度拿过笔,低下头,点了两道招牌菜,将菜单挪到她的眼前:“小木头,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几年不见,习惯还是和以前一样吗?”
蔚悦回道:“嗯,辣的就成。”
沈安度抬起头,露出了两颗虎牙,嘴角含笑,目光移到了服务员的脸上:“还有没有推荐的比较辣的菜品?”
服务员俯下身,拿过菜单,又推荐了几道菜。
点好菜,服务员优雅的离开了包间,带上了房门。
隐蔽的包间里,再次只剩下沈安度和蔚悦两个人。
虽然成了他的助理,可蔚悦还是不习惯和他单独相处,沈安度就像是一张网似的,只要她一靠近他,就会被那张密不透风的网给缠住,而她已不能再沉沦。
只是低着头,盯着面前的古木圆桌。
沈安度起初也不说话,可他知晓她的脾气,如果他不开口,那么就算饭上来,她也不会主动说一句话。
最终,还是沈安度打破了沉寂:“这几年,你是怎么过的?”
蔚悦垂在膝盖上的手抖了一下。
“就这样过的,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空气再次凝固,时间凝滞般的静。
他们之间,始终隔着那遥不可及的三年时光。
他想要主动靠近,可他知道,他越是靠近她,她就越逃离,莫名的,觉得心累。
沈安度抿了一口茶水,双腿叠放,那双狭长的眼眸带着一丝慵懒。
“小木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生气?”沈安度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的肩膀上还搭着他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