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微此时正一个人在家焦急等待着。
她本来是想陪着黎清淼去医院的,她虽然也怒怼了一番何江,但她始终不是当事人,以她的角度,她不管是个受害人的关联人,他们谁都没有资格要求黎清淼去原谅。
黎微很怕黎清淼会在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她见识过黎清淼曾经发病的模样,就更加了解黎清淼对于何江等人的恨意。
她在家里不停地来回走动,一刻也停不下来,她不住地拍打自己的大腿,试图减少一些脑子里的胡乱想法,可是这脑子就是不由自己控制,不住地想那些可怕的事情。
她好像看到黎清淼杀人了。
黎清淼一步步走向刘秀枝的床边,整个人带着冷冽的气息,扯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眼神不加掩饰的恨意溢出来,危险地看着刘秀枝说:“真好啊,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两个居然交换了位置啊。”
黎清淼大笑一声,用手轻抚了一下洁白的床单,向上游走,直至抓住刘秀枝的脸,抬眼瞧着这个刻薄的女人,啧啧两声表示惋惜,轻蔑道:“这不是我亲爱的奶奶吗,怎么变成了这副尊容,你的强势呢!你的决绝呢!啊?”
接着一甩手将她甩出去,像是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一样鄙夷着,从包里拿出一包湿纸巾优雅地把手一寸寸搽拭干净。
而刘秀枝,本就拖着病体的脸显得更加苍白,被她这么一甩更是整个人摊靠在床头,顶着一张无力而憔悴的脸大口喘着粗气,看向黎清淼的眼神里透露着复杂的情绪,却还是说着刻薄的话:“你这个不孝子!你敢这么对我?!”
黎清淼对于她的话充耳不闻,只专注着搽拭她那高贵的手指,待一切都进行完毕后才缓缓抬起她那张冷艳不带人情的脸,用鼻孔对着刘秀枝,冰冷道:“哦?你猜我这个不孝子还会怎么对你?”
她语气专注而认真,刘秀枝整个人颤抖着说不出话,只能不停重复一个字:“你...你你......”
黎清淼轻嗤一声,继而道:“说说看啊,说不定我会满足你呢。”
刘秀枝看出了她眼里的恨意,满满当当让人害怕,她绝望地盯着门看,希望有个人可以破门而入来拯救她,可以将这个疯子带走,她想:她不是黎清淼,她是个疯子,她根本不是黎清淼,淼淼是个善良懂事的小孩,她应该是高兴的来看我才对,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充满杀气的人?怎么可能?
她不知道,一个人从前有多阳光,现在就有多大的恨意。这世界上的人总是如此可悲,以懂事之名,行杀人行径,又坐在原位,施舍般把你叫回来,然后告诉她她应该原谅她,她是她奶奶,血浓于水。
血浓于水,是这世上最大的笑话。
如果不是没有选择,所谓亲情是最不愿碰触的卑劣低下的东西。
黎微的脑子场景不断变化,不变地始终是结局。
是这样:黎清淼甜甜地叫了一声奶奶,然后扒了一根香蕉递给刘秀枝,说:“奶奶,您吃香蕉。”
刘秀枝欣慰地看着她,满意的笑道:“淼淼,你不记奶奶的仇吧,奶奶就知道,淼淼可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黎清淼依然微笑着,看她一口一口把香蕉吃完,她体贴起身帮她把香蕉皮扔掉,然后对她,笑得更加甜美,说:“奶奶您对我,还满意吗?”
刘秀枝丝毫不觉危险临近,点点头。
黎清淼笑容逐渐放大,阴恻恻道:“既然这样,那您满足我一个愿望吧!”说着不给刘秀枝反应的时间,一把将被子蒙在她的头上,死死摁住她,挣扎逐渐减弱,到停止呼吸。她满意地笑了:“我的愿望就是,让你死!”
或者是这样:黎清淼上前掐住刘秀枝的脖子,将她慢慢提起,脱离床面一定距离,刘秀枝不停地挣扎着要挣脱她的手以求活命,而黎清淼入了魔般一点点加大力气,直至手下之人再不能挣扎。她才把她放回床上,还贴心的为她盖了被子,眼角微红笑着对她说:“奶奶,我这个不孝子,是不是对你很好呢,还给你盖被子了呢。”
亦或是场景突变,黎清淼并没有掐上刘秀枝的脖颈,而是慢慢拉开外衣的拉链,将手伸进里层摸索着什么,似笑非笑地对刘秀枝说:“不如,我给你个痛快的!”然后迅速地掏出了一把黑黝黝的枪,扣动扳机,一枪打在了刘秀枝的太阳穴,血溅三尺,当场毙命。
黎微疯狂想象着黎清淼的杀人场景,她好像找到了这些年黎清淼疯狂健身锻炼,还拿到了合法持枪证的原因。
这样的想法一起,更觉黎清淼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更加可怕。
她想起了那个曾经骂过她的小明星。那小明星本来在圈子里初初崭露头角,也算是个炙手可热的新星,没想到碰到了她和黎清淼。
那时,一个私人酒会上。她为了国内的生意特意跟黎清淼要了个名额,去混个脸熟,谁知在找寻那个珠宝合作对象时,碰上了这个刚刚成名的小明星。小明星心高气傲,又被身边人捧得太高,见黎微一脸铜钱恶俗脸,更觉不屑,当场恶言相对,侮辱她。
后来,她被黎清淼带离了现场,也不知道具体的后续情况,但那之后,似乎再也没有听说过那个小明星的名字了,从此退圈销声匿迹。
黎微本来也不以为意,本来这个圈子更新换代就快,一个过气小明星退圈算得了什么。直到小明星再次登顶热搜,以死亡的形式。
这让黎微心里一沉,似乎是从那次酒会之后,这个小明星就开始走下坡路。她开始有意无意地打听她的事,七七八八地了解了个大概。
小明星不是自愿退圈的。自酒会之后,她的事业就一落千丈,被公司冷藏封杀,后来听说是做了一个富商的小三儿,被正主发现了,正主也是颇有手段,不动声色解决了她,之后更是被查出各种乱事,挂牌啦、吸大麻啦之类的,总之生活何止惨淡二字可以形容的。
这么多年过来,黎微也不是傻白甜,这小明星会落得如此下场也不完全是咎由自取,黎清淼必然也推波助澜了,至于推到什么程度,黎微就不得而知了。
黎微一直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生活如战场,一步错,步步错,惹了不该惹得人就该为自己的轻率行为付出代价,那个侮辱自己的小明星最终会以自杀来结束自己的生命终归是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她也一直不认为黎清淼有什么错。
然而此刻,一个人留在家里等待时,她的脑海里却是不停地盘旋着黎清淼杀了刘秀枝的结局,不论以何种方式使得刘秀枝死亡,都改变不了她脑中黎清淼会痛下杀手的想法。
曾经她以为小明星的死和黎清淼无关,黎清淼只是为她的结局做了一点点小的推动而已。可是她忘了,一点点的举动都会改变瞬息万变的世事,谁都逃不了罪责。那时无论她再怎么否认黎清淼的难逃的罪,都磨灭不了此事在她的心里种下的种子。一颗,黎清淼随时会使用所有可能的手段去迫害他人的种子。
想到这里,千丝万缕的联系又被她牵扯出来。
黎清淼想要困住她,想要将她留在国外,黎清淼的目的达到了。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黎微梳理着,最初她因为愧疚带她出国,与她在国外生活,本来只以为是一次短暂的国外旅程,没想到变成了长久定居。
黎清淼以明星身份迅速赚到了许多钱,而她的事业正好需要启动资金,黎清淼用钱绑住了她!黎微不想承认自己多年来留在她身边不止是因为愧疚,更是因为钱财,黎清淼拥有的大量资金给她的事业加了高速发展器。在使用黎清淼投来的资金时也相当于把自己的时间献给了她,她没有办法拒绝她绑住她的东西。
想到这里,黎微笑了,凄凉又慨叹:“人生哪有什么情字可言,自己以为是母亲伟大的陪伴,也不过是图那金钱带来的利益,真真可笑啊。”
当人与人之间只剩下利益关系,会不会才是最好的相处关系?我明确地知道你需要什么,而我可以给你什么,拿到了什么就要付出些什么。
黎微不敢想象黎清淼为了留住自己曾做了多大一个局,可是她清清楚楚知道自己这些年来的所谓陪伴,可能愧疚占了绝大部分,但那不足以支撑她陪黎清淼十二年,支撑她的,是那源源不断的资金投入,是黎清淼强大的财力铺就了二人的漫漫陪伴路。
越想越荒唐!可事实,如此血淋淋。
正想着,传来了门铃声。她知道,是黎清淼回来了,可是身体摊软,她提不起丝毫力气,她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
门外,陈明昇多次按了门铃也没人回答,就喊了一声:“阿姨,您在家吗?”
陈明昇清亮的男声把黎微拉回现实。她想:还没有更加糟糕,还有陈明昇,可以改变黎清淼的陈明昇。
她唰的打开门,与门外正翻找钥匙的二人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