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夏浅榆看了一眼关河,啧了一声,不耐烦似的道:“哕嗦。”
说完推开关河的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关河:“哎。”
她站在原地乐了下,后脚跟着上了车:“你给我句明白话啊,朋友妻不可欺,你要想吃这盘儿菜,我就不打那个主意了。”
夏浅榆系上安全带闭目养神:“赶紧开车,我困了。”
关河捏着夏浅榆的脸蛋,“说句话是能累死你怎么的?想就想,不想就不想,至多就两个字”
夏浅榆回她一记眼刀。
关河讪讪收手,转而笑着薅了一把夏浅榆发质柔顺的长发:“回去再说。”
夏浅榆没跟她再计较这种小事,闭着眼问道:“你爸妈在家吗?”
关河:“不在,你什么时候见他俩在过?”
夏浅榆:“我就是礼貌性问一下。’
关河:“你这是兜底了被你爸妈赶出家门了?放心,以后姐罩着你啊。”
“小屁孩儿。”夏浅榆嗤笑一声,关河和她是发小儿,比她生日还小两个月,“我自己出来的,他们倒是赶我一个试试。”
安全带可能是系的时候顶端绕住了,夏浅榆在车上坐了会儿,感觉肩膀上有点勒,抬手整理了一下,看见自己肩上的白色风衣布料,猛然坐直了,这是
关河将车转了个弯,看见她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夏浅榆眼珠转了几下,坐了回去。
李由一开始将风衣脱下来给了夏浅榆盖着,下车的时候夏浅榆压根没意识到,自然地将衣服套上了身,李由怎么也没提醒她一句?
夏浅榆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这衣服还是不还?怎么还?
李由把车停进车库里,出来便扑面而来一股冷风,他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轻轻地“啊”了声,想起来衣服落在夏浅榆那儿了。
他没有夏浅榆的联系方式,他想要的话可以轻而易举拿到,但是他们俩相处这几天来,他硬是没有主动开口要过。
他常常觉得他在他面前表露了太多真实的自己,包括先前在民政局故意捉弄她,让她吃瘪。他连母亲“意外病故”都能“无动于衷”,怎么会因为夏浅榆在她面前耍点儿小脾气就产生“报复”的心思,究竟是什么在其中作祟?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只要夏浅榆出现,在自己眼前,他的视线就会不由自主地转移到对方身上,如果察觉到她在看自己,便会情不自禁地开始紧张,无法集中注意力。
诚然,夏浅榆的外貌十分出众,担得起任何偏爱,然而李由却不是那么看重外表的人。
他即使没有谈过恋爱,也不代表他一无所知。夏浅榆对他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如果说是喜欢,那么没有到这个地步,但是再假以时日地相处下去,就说不好了。幸好夏浅榆也在自觉和他保持距离,让他不至于过早的沦陷。
李由常持佛珠,但不是虔诚的佛教徒,此刻却转着念珠,口宣了一声佛号,将心中初具雏形的绮念压了下去。
夜风吹得脸颊冰凉,李由迈开了步子,打开了家里的大门。
三层别墅的灯光渐次亮起来,先是客厅,再是厨房,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二楼也亮了,一楼则熄灭了。李由冲了个澡,坐在床上,聚精会神地敲打着笔记本的键盘。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来自:李槐。
自从他妈妈过世以后,李由就把他爸爸的备注改掉了,李槐给她发了一条短信:[明天晚上回家吃饭吗?]
李由盯着信息界面,神情漠然。
[回去的,爸爸]李由回过去的消息态度亲昵依旧。
李由接着发过去一条消息:[我有个朋友做药材生意,我让他给我两盒冬虫夏草,明天带回家给你和阿姨]
李槐:[谢谢乖儿子]
如果光看信息来往,确是一副父慈子孝的场面,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继李夫人贺松君比先李夫人要大几岁,今年将近天命之年,但是她的年纪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身材丰腴、面若桃李,透着岁月沉淀过后的美丽。她一个介入他人婚姻的第三者,保养得如此之好,足以看出在这些年李槐对她有多厚爱。
李槐放下手机,神色喜怒不辨,他这人性情内敛,城府深不可测,凡事都藏在心里,喜怒不形于色,哪怕是贺松君跟了他这么多年,也不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贺松君想了想,素手试探着滑到男人宽厚手掌,将手机翻过来,看着他们爷俩的聊天记录,面带微笑地说了句:“明天小由要回家吃饭啊,我亲自下厨准备一下。
李槐淡道:“你不”
贺松君柔柔地打断他:“小由他对我有一些误解,我想解除我们之间的误会,好让这个家庭和睦些。”
李槐沉默片刻,点点头。
贺松君又道:“对了,小由结婚这么些天了,趁着这次回家,要不把新媳妇也一并带来吧。”
李槐看了她一眼。
贺松君心里咯噔一下,喉头紧张得吞咽了下,再次组织了一番语言,说:“除了婚礼当天,咱们都没见过新媳妇,该有的礼数还没尽到。”
李槐终于淡淡地“嗯”了声。
贺松君没敢去动他的手机,而是等着李槐继续在沙发上坐了会儿,重新拿起手机,给李由发短信。贺松君脸上挂着精致的笑容,看着面色平淡联系李由的李槐,她心想:我迟早要让你们父子俩决裂。
[明天晚上,带夏浅榆一起过来,她有空吗?]---李槐。
[她睡着了,我明天给你答复]李由在李槐面前伪造着他和夏浅榆住在一起的假象。
李由没想到李槐会给他发这样的消息,这件事他和夏浅榆商量过,不属于宴会性质,是可以出席的,但是到来得比李由想象得要早得多。
他前两个小时还在想要和此人保持距离,没过多久,便要面临再次相见的局面。
这次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夏浅榆在李由的风衣口袋里摸到了一个掌心大的本子和一支圆珠笔,据她辨认,上面的字迹属于李由本人,夏浅榆只见过他写的便利贴,对那只小兔子印象深刻,这个本子上恰巧也有一只兔子,就在第一页。
难道李由不是为了讨好她画的兔子?他本来就喜欢?
关河把包和外套丢在沙发上,转头就看到夏浅榆对着个本子出神,她蹑手蹑脚地过去,趁其不备将本子一把抽了出来。
夏浅榆手中一空,便要去抢回来:“喂。”
关河早有防备,夺走笔记本后便跑开了好几米,指着夏浅榆道:“你别过来啊,你不是对人家没意思吗?你这么上心干吗?”
夏浅榆脑筋飞转,义正词严道:“你这是侵犯别人隐私权。”
关河:“哟,刚刚是谁看得目不转睛的,你都侵犯一次了,我再侵犯一次也没什么,好姐妹就是要连权一起侵,不用太感动。”
夏浅榆拔腿去追:“我感动个屁,你赶紧给我还来!”
“不还,别这么小气嘛。“还给我!”
关河和她打游击战,在追逐的过程中已经把本子看完了,一共就两页,除了那个兔子以外,就是抄的佛经,关河看了一段心经,停了下来。
“就这,有什么好看的啊?”关河百思不得其解地问夏浅榆。
“拿来。”夏浅榆抢过来,合上本子,和圆珠笔一样恢复了原样,白她道,“我有说好看吗?是你自己要抢的,什么毛病。”
夏浅榆问道:“这是李由抄的吗?”
夏浅榆:“不然呢?”
关河突然笑了:“嗳,你再给我看看。”
夏浅榆已经收回了口袋,捂得紧紧的,警醒道:“刚才不是看过了吗?”
关河:“我再看一遍。”
夏浅榆:“不给。”
关河哪儿那么容易认输,又是撒娇又是哀求,死缠烂打终于要来了,她对着那一页的佛经,目露痴迷:“这个字太可爱了吧。”
夏浅榆:“???”
字有什么可爱的,魔怔了吧?
关河噘嘴,隔着空气亲了口本子,说:“你不觉得透过这些字,能够看到对方有趣的灵魂吗?”
夏浅榆:“完全没有。’
关河:“我说认真的,我再问你一遍,你对他有没有意思,没有的话我真的要追他了。”
夏浅榆:“他没心思谈恋爱。”
关河摆手,自信十足:“这个不重要,我有心思就行,有志者,事竟成。”
“随便,你开心就好一一你干什么”夏浅榆嫌弃地擦着自己脸上的口水。
关河在她脸上又亲了一口,吧唧特别响亮,激动道:“姐们,你是亲姐们,等着喝我和李由的喜酒吧!”
夏浅榆:“”
她怎么听着这话这么奇怪?
夏浅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明明不困,却打着哈欠道:“我想睡觉了。”好像这样就能把心里酸涩的感觉完全祛除似的。
关河弯腰屈背,搀着她的手,吆喝道:“皇上起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