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璇和金烁最近聊天越来越客气,关心着对方工作顺不顺利,晚上吃了什么,周末去哪儿玩,可是,敞开真心的聊天越来越少。金烁很少再提及上级领导多么不人道,自己怎么疲于应付每天手头的活儿。何璇也闭口不提家里又催婚了几次,身边好友又有谁脱单或是准备结婚。两个人都温柔懂事的,像是没脾气的脱俗人。
但是何璇自己清楚,她像已经呼吸困难还被摁在桑拿房的人,喘不过气。七年的相处,她能感觉得到,金烁有事瞒着她。
周日看完电影,金烁送她去地铁站,两个人手牵着手慢慢地走,何璇终于忍不住了。
“金烁,你觉得我们明年能结婚吗?”何璇尽量用平静的语气,温柔地、殷切地看着他。
金烁本来还想像往常一样,说些再等等之类的话,可是对上她的眼神,他知道今天不一样。
“不能。”
“为什么呢?除了你之前说的那些,虽然我不认同,但是我听懂了。我觉得那不是全部理由,你告诉我实话。”
在检票口前,两个人就这样靠着墙,说着别人以为小情侣惜惜相别,但实际沉重的话题。金烁沉默了,左顾右盼,叹了口气,不开口。
“金烁,如果你真的爱我,你真的对我好,你告诉我实话。”何璇停了停,“不要耽误我。”
金烁抬头又看了眼她,踱步转了好几个圈,终于开口:“我爸妈觉得我还太小。”
话还没说完,何璇打断了他,“这些我都知道了,我要听你没说过的。”
何璇看得出他很矛盾、挣扎,不想说,可今天必须把真相逼出来。她就这样死死盯着他,极有耐性。
“我爸妈觉得。。。你们家条件不好。他们不想让我们结婚。”
轰的一声,何璇仿佛头部被钝击。想了千万种理由,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她竭力保持冷静,“所以,条件不好的评判依据是什么?”
“你们家。。。没有两套房。”
这次是心脏,心脏被刺穿了。
金烁家条件是好,三、四套房子外加一家自己的公司,自己家确实比不上,可是也不算差吧。何璇爸爸是高中老师,妈妈是国企里的处长,的确他们家除了自住的,没有买第二套房,但是也生活富足,从来没有为钱担心过。
“可是,我们家的条件你们是早就知道的呀,为什么突然现在有意见了呢?”何璇真的想不通,两个人谈了那么久,和双方家长早已熟悉,见过多次面,从来都客客气气,从没听过这种说词。
“我也不知道啊!”金烁明显急了,“我不知道他们俩抽什么风,就不同意啊。所以你听我说,再等我几年,等我自己事业好了,收入水平上去了,我在家里的地位就上去了,到时候他们拦不了我了。我现在还没有能力。你再等等我”
何璇明显冲击过大,整个人都愣住了,咬着嘴唇不说话。
金烁拉着她的手,微微低下身,直勾勾的看着她:“你相信我,我想娶你,我想和你结婚,但是现在结婚真的会有很多问题的。我真的爱你,我已经认定这辈子就是你了,只要一点时间,我们就可以走入幸福了。”
何璇怔怔地看着眼前满头冒汗的男人,她相信他说的,她知道这些是实话了。她也相信,这个男人爱她,真心想娶她。
“你一定要逼我说实话,这些话说出来以后怎么弥补啊。。。你相信我,你真的相信我,我一定会做到的。”
何璇抬头无神地看着他,只是悠悠地说了句:“谢谢你告诉我。谢谢你。”
她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的家。只是晚上躺在床上突然地开始狂哭。
我信你,我当然信你爱我,真心想娶我。我相信你,就像教徒相信自己的信仰。我知道你有多爱我,我知道你对我有多好。
我们一起经历了高中三年,大学异国4年,研究生欧洲异地1年,好不容易现在在同一个城市。
你在我18岁的时候自制了CD,自己作曲自己写词送给了我,这是我收到最好的礼物。
你送我的定情项链,你送我的五周年纪念日手链,你第一份实习工资给我买的耳环,第一个月正式工资给我买的包包,这些我都珍藏着。
你曾经通宵不睡觉,飞到我宿舍给我人肉快递送学习资料;你曾经在我生病的时候专程过来给我做饭;你带我在每一个假期游历欧洲;你在我每次生理期肚子疼的时候耐心哄我;你陪我度过了无数个伤心、难过、不快乐、压力大的日子。
你。。。你是我第一个男人。
你是我整个青春,你是我的另一半,我怎么会不相信你。我相信你甚于相信我自己。
可是我要怎么和你父母抵抗,我要怎么和你的自尊心抵抗,是逼你成为不孝子,还是逼你不再做自己?我爱的就是这样的你,我有什么资格让你改变?我也没有能力改变你。正如我自己倔的无法被你改变和说服一样。
我好累,我还要等多久,你把未来描绘的这么美好,可是我看不到希望,我觉得我等不动了。。。
头好疼,头要炸了,我不想再想了,我不想再哭了,我想睡。
一星期后,何璇约了金烁出来,平静的、诚恳的提出分手,诚实的告诉他分手原因。金烁红了眼,两个人忍不住哭了一场,说了些互道珍重的话。
出了咖啡馆,金烁帮何璇叫了辆车。七年的感情,说散就散,两人,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