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锋离开的时候,一向不多话的朱启东叨唠个不停:“锋子,趁早回去,别开夜车,也别到山上去会女鬼了,再整出一摊事情来,殷玲教授那里我可交待不了。”
刘玉锋笑笑,发动车子离开。
朱启东说得没错,自打他出了上次那事之后,对于他的出行,殷玲教授都特别的紧张,都把责任归到开夜车上了,千叮咛万嘱咐的,不准他开夜车,如果非得夜间出行的话,那就找代驾。
不管什么时候,殷玲教授都能让他感受到慈母般的爱。
他想,自己真的是一个上天厚待的孩子。
深秋的晚上,夜幕降临得快,六点未到,天已经黑了。街道两旁的七彩霓虹灯打在他的脸上,他俊雅的脸庞愈发显得宁静祥和。
他听从师嘱,乖乖回家。
保护好自己,不让关心他的人再为自己担心。
转过一条街区,这条道上车流较少,他加快了速度,在一处稍微偏僻的地方,他忽地看到了一辆白色的车子停靠在路边,车后灯闪烁着,一个窈窕的身影蹲在车身的一侧忙碌着。不用说这车子肯定出故障了,再仔细一看,他觉得,这车跟人,怎地这般眼熟?
心头那束烟花再一次闪耀。
他放缓车速,慢慢驶到那名女子身边。清白皎洁的月亮下,那名女子一身职业正装,灰色西装西裤,白衬衣,波浪般的卷发束于脑后,一股精明能干的气质便流露出来。她半蹲着在拿着工具换轮胎,微仰着头,清冷的月光铺洒在她的脸上,透着一股圣洁的光。
不可否认,这是他见过的最美丽圣洁的女子。
纳兰。
那女子正专心致志的修自己的车,对停驻在自己身边的车辆一点反应都没有。他降下车窗,问道:“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女子头也不回,回答是干脆而冷硬。
他怔了一下,这倒是有些像她的风格。
如果换作其他人,他也不会再多作停留,驾车绝尘而去。但是现在不行,面前这位可是纳兰姑娘,他的救命恩人。
他把车在路边泊好,下了车,直直走到她的身边,也不管她同不同意,反正在他看来,这女子强悍得很,一般都是不会同意的了,那他何必再多此一问呢。
抢过她手里的工具,在她的目瞪口呆中,他开始娴熟的帮她换轮胎,一边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力道哪够啊?这么粗重的活,还是我来干吧。我跟你讲啊,我以前可是连大卡车都修过的,我家就是开修车行的,我爸是修车能手,我跟在一旁看着,也会两手。我说的是真的,你可别不信。”
听着他的自我论证,其结果就是要她信他,他会修车,更会换轮胎。纳兰露出一丝笑容来,退开一步让他来弄,显然是相信他了。
他说的果然是真的,三两下功夫他就把轮胎卸了下来,换上新的,扬了扬手中的工具,略带些自得对她说道:“看吧,我没骗你吧?”
她点点头,脸上绽出一个笑容来。
见过她两次,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几时见过她盛放笑颜的样子?那种温暖明媚的笑容,使得这清冷月光下周遭的一切都活过来一般,富有郁郁生机。
他一时看得有些发呆。
他不得不承认,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连笑起来的样子,都是那般好看。
他正待要说些什么,就看到面前的女孩猛然朝他冲了过来,同时,一个声音在他的耳际响起:“小心!”
他被她拉到一边,两个人挨着车门站着,贴得很近,他甚至可以闻到她身上飘过来的淡淡的幽香。不知怎地,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咚咚咚,竟然比当年首次参加金象奖歌唱比赛时,还要紧张。
不知是从哪里冲下来的一辆摩托车,显然没有看清路,直直朝着这边驶过来,幸好他被她拉了一把,躲闪开去,也幸得这摩托车车主及时看清了路面,使劲扭转了车头,这才险险避开没有撞到人。
摩托车司机吓得停下车来,又赔礼又道谢,说了一大堆的话,才离了开去。
这个时候,她已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淡淡道:“那车主没看路。”
他把手放到唇边,看看地面,微咳一声,化解这莫名的尴尬:“嗯,这条路的路灯太暗。”
见她伸手打开车门,是打算要离开的意思,他忙道:“我送你吧。”
她笑了笑,看了看自己的车:“不用,我的车修好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她连拒绝别人都拒绝得如此干脆利落。
他失笑,这位曾经救过他的纳兰姑娘,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她的车开始驶离,降下的车窗里,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微一颌首,算是致谢。
他看着她的车子绝尘而去的方向,好像是朝着建国路那一带去的。那一带民居不多,他隐约记得有一个戒备林严的军属大院,里面住的都是高级军官。
月色清冷,地面像是投下一层白霜。似乎除了鼻冀处仍萦绕着她留下的幽香之外,一切仿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切,似梦似幻。
他想起方才朱启东对他说的玩笑话,说他赶快回家,别去会女鬼了。而这位纳兰姑娘,他遇到她的时候,总是在晚上,总是在这种灯光昏暗的地方,难不成,自己真的遇上女鬼了?
他再度为自己荒谬的想法失笑。
这位纳兰姑娘,倒真是与众不同。
漂亮得与众不同,行/事作派也与众不同。
明明是他要帮忙的,到后来反倒是她拉他一拉,又救了他一次。
好像每一次他与这位纳兰姑娘的相遇,自己怎么都处于被救的角色里?
还是自己的运气太过好了?
倒车出来,驶向自己的居所,一路上,他的心情竟出奇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