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有些感慨:“其实大部份人心情不好的时候,选择吃甜食是有原因的。你知道,人的心情好坏,跟多巴胺的分泌有关。心烦意乱或是心力交萃的时候,脑部最需要的东西,就是糖份。吃别的东西,比如脂肪,纤维素都不能转化为糖。而一些甜食如冰淇淋、蛋糕和甜点之类,就可以直接转化为糖份,从而迅速缓解这一状况,满足脑部的能量需求。所以,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食,用以缓解心情是有道理的,特别是女孩子。女孩子的情绪化特别严重,说不高兴了就不高兴,所以要哄女孩子开心的话,就带她去吃甜食。”
他失笑,她这是在给他作科普吗?况且,他还在又没有跟哪个女孩子谈恋爱,应该不需要为了哄女孩子开心而带她去吃甜食吧。
他正要应她,脑子里忽地就闪过这样一段话来。
他脑子里浮现的那段话,与她刚才说的那些话的意思相差不大,也提到了多巴胺,也提到了冰淇淋、蛋糕,还提到了如果要哄女孩开心,就带她去吃甜食之类的话。
那是多年前,雁行千里在没有从他的世界消失之前,在邮件里写给他的话。那个时候,她可能是心情不好吧,去王府井寻了一家法国餐厅,点了一大盘草莓松塔,还拍了一张松塔的照片给他看。说了这么一段话。那个时候,他才认识什么叫做草莓松塔。不过,他自小不爱吃甜食,也没把她的话往心里去。只记住了雁行千里的爱好,那就是特别喜欢吃这种甜腻的草莓松塔。
多年之后,他又重新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心里面还是很震憾的。
只是这些话现在已不可能是雁行千里说的了,而是从另一个女孩的嘴里说出来的。
他看着面前的女孩,恍惚间觉得雁行千里的影子正在与她在慢慢重合。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
她与雁行千里,分明是两个人,他相信自己能够分清楚。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她伸出手来,在他面前晃了两下,他才回过神来。
眼前是冰山美人杨纳兰,而不是天真烂漫的雁行千里。
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生病了:“你还好吧,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他摇摇头:“我没事。”见她眼眸里闪烁着关切的目光,心里一阵暖,忙道,“真的没事,不用那么麻烦,我只是走神了。”
说到“走神”这两个字眼的时候,他无比惭愧。他都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究竟怎么了,频频在她面前走神,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他记得他以前不这样的。
这样对待别人,也太没礼貌了。
幸好她大度,不跟他计较,若换作其他长者,一定会说他的。
她起身,取自己的手提包:“反正我现在已经吃饭了,谢谢你,我们回去吧。”主要还是考虑到他现在状态不佳。
他想了想,点头同意。今天参加了那么紧张的赛事,精神透支有点大,或许是因了这个原因,自己才走神的吧?
反正小师妹交代他的事情,他已经完成了。他必须得回去好好睡上一觉,养好精神,免得又在她面前走神出丑了。
他出去结账,然后在门口处等她。他有些抱歉道:“纳兰,上次我从你家里顺走一幅名画,说好要请你吃大餐的。这次不能算哦,下次等你有空了,我约你。”
纳兰很快道:“不用了,这次就可以了。反正那幅画留在我那里也是一样摆在墙上挂着,送给懂得欣赏的人岂不更好,至少没有埋没这幅画的价值。”
她说得是云淡风轻,拒绝得是明明白白。
他失笑,这才想起,这就是他认识的纳兰啊,做事干脆利落,永远都不会给人机会的杨纳兰。
纳兰正打算朝着酒门的正门走的时候,忽地发现自己的鞋带松了。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配一对小白鞋,是绑带的那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早上她还绑得好端端的鞋带,居然在这个时候松开了。
她看看四周,准备走到大厅一侧的沙发上坐下,系好鞋带,毕竟自己穿了裙子,如果就这样当众弯下腰去系鞋带,不太方便。
就在这时,他拉住她:“不用那么麻烦,我帮你系上鞋带就好了。”他这样说着,真的就蹲了下来,单膝抵在地上,替她系起鞋带来。
她吓了一跳,看看四周。这个时候,大厅并没有多少人,只有不多于十个人在大厅的休闲沙发上坐着。见此情景,都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
不过,他们好像没有认出他来。
她忙伸手去拍他的肩膀:“别这样,快起来,人家都在看着呢。我自己来就好了。”
“没事,反正我也快好了。”他坚持,保持着原来的姿式,一心一意的替她扎扎实实的系鞋带,好像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此时的名气,还有旁边还有人看着这回事。
她忽然有些感动。
她一直就知道,他就是这样一个心实的人。
他帮人是真心实意的,根本不会瞻前顾后,考虑那么多。他说要帮她系鞋带,他就这样去做了。此时此刻在他的眼里,就只有帮她系好鞋带,不让她被松开的鞋带绊倒这个事情,其他的就什么都不想了。
她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她发现面前这个男人,尽管身形是标准的衣架子,但是他的肩膀真的好宽阔,足以承载他应允的一切。
她忽地就涌起这样的念头,很想在他的肩上停靠一下。
他的动作很熟练很迅速,很快就帮她系好了松开的鞋带,同时,他还看了看她的另一只鞋子的鞋带,顺便帮她弄紧了一下。
真是个细心的大男孩。
“咦?你这里有一朵兰花刺青啊。”他看着她的脚踝处,发出一声惊叹,“真美。”再想想像纳兰这样清冷的人,不可能跟街上那些年轻男女那样喜欢弄刺青,于是问道,“你怎么会想到在这里弄一朵兰花呢?”
纳兰淡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踝处,淡淡道:“很多年前,我的左腿遭遇了一场很严重的事故,从脚踝起,皮肉掀翻开来,露出森森的白骨。反正,我这条左腿几乎要废了。后来做了几次大手术,还有整形手术之类的,恢复得还不错。就是脚踝处那道伤疤遮盖不了,很难看。我就想,那就刻一朵兰花吧,至少还有观赏性。”说到这,她自己轻轻的笑了起来。
他却笑不出来。
他不知道这个女孩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弄得皮肉与骨头分离的状态,虽然她说得轻轻松松的,但是他想,当年的事故一定很惨烈。他很佩服她,如此坚韧的一个女孩子。
周遭的人依旧在看着他们二人,而且,两位前台小姐们的眼神里已经露出了疑惑的目光,她们在悄声议论着,可以认出了他,但不太确定吧。
她有些着急,知道像他这么有名气的人,出现在这里,还蹲下来帮她系鞋带,终归影响不太好。于是她急忙道:“现在好了,我们快走吧,前台那两位服务小姐好像认出我们来了。”
她走得很急,推开门就朝外走。他忙跟上。由于走得太急太快了,她也没有认真看清脚下的路,没有想到这酒店的大门口还有这么一两级的石阶,一脚踩急,情急之下,想收回脚,稳住身形。但是在脚下踏空的情况下,身子已经往前倾去,脚也一时收不回来,就那么一下子,脚踝就给扭到了。
她很清楚的听到自己的脚踝处传来“咔”的一声,是骨头错位的声音。
一阵剧痛传来,脚根本不能碰地,她身子一歪,就要摔下去。
幸好他跟在她后面,这个时候眼急手快的,一把拉住她,把她拉了过来,这才阻止她与这个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她重心不稳,整个人完全倚在他的身上,或者可以这么说吧,由于他刚才拉她的力度引发的惯性作用,现在她的整个人都倒在他身上。
他怔了一下。
这样的感觉......多年前好像有过。
记忆中就有这样一个女孩,猛地扑到了他的身上,紧紧的抱住了他。那个时候,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这个女孩在自己耳边吹气如兰。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的他心神摇笙,忽地萌生出这样的奇怪感觉。他希望那个女孩就那样抱着他,永远都不要松开。
当时的那个女子,是雁行千里。至于她突然抱住他的原因,只不过是他带她到山里去玩,在经过一片竹林的时候,一条竹叶青突然窜了出来,把她吓坏了,她吓得抱住他,好久都不肯松开。
其实,不过是本能反应罢了。
此时此景,好像历史重演,奇怪的是,他竟能感觉到多年前那种心神摇笙的感觉。
他愣住了,尘封的往事跨越时空般,扑面而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他呆呆的看着怀中的纳兰,只觉得仿佛面前飘浮着一层白纱,他有点看她看得不太清楚。
纳兰可没空去理会此时此刻的他在想什么,她唯一想到的是,她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公共场合,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可是家喻户晓的公众人物,如果她不想惹麻烦的话,那就必须快点离开这里,免得被一群他的粉丝围攻。
她压低声音,带着命令的口吻道:“小锋,现在我的脚崴到了,走不了路。你扶着我,走快一点,我们离开这里,再等多一会的话,你的粉丝认出你来,想走也走不了了。”
他清醒过来。
后来的话他是听到了,前面她对他的称呼,他并没有听到。他看看四周,明白她的担忧。想必她并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如果被围攻的话,一定会很难受。
可是,现在的她走得了路吗?
他看着她紧蹙着眉头,神情痛苦,脸色似乎比先前白了一些,想必她的脚崴得不轻。
他想也没想,一个横抱,就把她抱了起来。
突然其来的公主抱,吓了她一大跳,她的脸色又白了一白,似一张透明的白纸。她着急的用手拍他:“别胡闹,快点放我下来,你的粉丝在看着呢。”
他不理,直接抱起她就走,一直走到他的车前,拉开车门,把她放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然后自己才坐上去。
“疼得厉害吗?”他看着她。她崴到的应该是左脚,看起来好像很严重的样子,因为她微侧着身子,僵直着,一动也不敢动,额头已经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来。
这样的她,让人感到心疼。
“你不要着急,没事的。”他宽慰她,“我们现在就去省人民医院,那里有最好的骨科医生。”
她虚弱地点点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算是完完全全信任他了。
他开得很快,风雷电制般把她送到了附近的省人民医院。
省人民医院骨科,马上就有一个年轻医生奔过来,问她怎么了。她简短道:“脚崴了,疼得厉害。”那名年轻医生做起事来也是雷厉风行的,快速的帮她脱下鞋子,再脱了袜子。果然,脚裸处红肿得厉害,碰都碰不得。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那个医生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听语气好像伤还挺严重的。
她努力笑笑:”凡事总有意外,一不小心,就这样了。”
“现在这女孩子啊,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年轻医生摇头,再看看她的伤口,“你脚踝脱臼了,我帮你纠正过来。你忍着点啊。”
她咬咬牙,坚定道:“你来吧。”
年轻医生刚想动手,忽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刘玉锋:“你过来扶着她,别让她乱动。”
他依言,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稳住她的身子。
她笑道:“医生,你以为我就这么娇气啊,哪里需要人来扶……啊!”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从脚踝处传来的剧痛击中,忍不住叫出声来。
原来是那位年轻医生趁她分散注意力的时候,帮她把脱臼的脚纠正过来。”
她痛得说不出话来,双手借不到力,只能紧紧的抓/着站在她旁边的他的手臂,似乎这样能够减轻一些痛楚。
他能感受到她手指尖的力度,抓他抓得紧紧的,想必痛得紧。
“好了。”年轻医生轻松道,抬起头来看向他,“你是这位姑娘的男朋友吧,不错,小伙子,做得不错。”
纳兰忙道:“不是。”
他则笑了笑。
年轻医生疑惑地看看她,又在看看他。在看他的时候,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看了好一会。
她有点担心年轻医生会认出他来。
可是,年轻医生很奇怪,看了那么久,什么也没说,转身过去开药方了。想必是没有把他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