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坚信上帝是公平的,在我最走投无路的时候,他还是选择挽救了我。
当我深陷绝望的时候,张山林出现了,我用一生的好运气换来了他的出现。
如果可以,我宁愿选择性的去忘记,可是我做不到,很多往事就像烙印在了心底,不是你不去想,它就不存在,它已经流淌在了你的心里的每一根毛细血管。
我和木村一郎从小青梅竹马,后来家里发生了变故,在我十三岁那年离开了东京。二十二岁,当我再次回到东京的时候,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再次见到一郎的时候,是在我们一起上学的学校旁边的咖啡厅,这么多年过去了,咖啡厅还在,只是物是人非,原来的咖啡店的店员早就不见了。
见到他那天,他很憔悴,满脸的胡茬,如果不是从小玩到大,很难想象这是木村一郎。他眼睛通红,告诉我,他的妻子刚刚过世。我猛然一惊,原来他已经结婚了。后来我才知道,他结婚了,还有一个孩子,叫木村中林。他妻子因为肺癌,早早的过世了。
我在为他感到可惜的同时,突然心里生出一丝怜悯,我好想把他拥入怀中,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安慰他,抚平他内心的创伤。
后来,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他有事情,第一时间跟我联系,征求我的意见,渐渐地,我找到了我们原来在一起的感觉。突然有一天晚上,他跑过来,找到我,对我说:惠子,我们在一起吧。
我清楚地记着,那天天气特别冷,天空中纷纷扬扬的飘着雪花,落在了我们俩的头上,他笑着说:惠子,我们走回家吧,走着走着我们就一起白头了。
我听着这话,突然泪流满面,我们就这样牵着手去了他家。这是我回东京后第一次去他的家。
当我们走到他家的府邸的时候,透过大门,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看到了柔和温暖的黄色的灯光,瞬间感觉特别温暖,特别幸福。
他的父母在看到我以后,瞬间脸色都有了明显的变化。他爸爸和妈妈都非常惊讶,以至于在介绍完我之后,两个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对方,半天没有说话。
他爸爸问的我第一句话是:“你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我说我是日本人。
她妈妈却问我:“你姓安吗?”我摇头,不是。
那天大家围在桌子上一起吃晚饭,他爸爸似乎很兴奋,而他妈妈的脸色却一直都不好。他爸爸喝了很多的酒,说了很多话,有些我听不懂,应该是中国话,他爸爸从脖子上摘下了一条十字架项链送给了我,我还在推辞中,他妈妈突然站起身来就回了房间,再也没有出来。
他爸爸拉着我不放开,跟我讲了这条项链的故事。原来这是他和另一个中国女人的定情信物,一共两条,一人一条,定制款,全世界就这两条。他说我长得特别像那个中国女人,叫安心岚。后来他就哭了,又喝了很多的酒,讲了很多,以至于我很多都忘记了,唯独记住了项链的故事和那个叫安心岚的中国女人,还有他还有一个儿子,叫安越山。
借着酒劲,一郎跟他父亲说,我们要结婚,他父亲当场就同意了。
再后来,我们订了婚,由于他前妻刚刚过世不久,不宜过早结婚,因此我们就没有办理结婚的仪式,我搬到了他的家里,跟他一起生活在一起。从那我才知道,他爸爸几乎每天都喝酒,喝得酩酊烂醉,不省人事。
后来我怀孕了,他父亲非常高兴,但是我却没有看到她妈妈有任何回应。三个月的时候,一郎突然接到消息,要去外地,临走的时候,依依不舍,说生孩子的时候一定回来。就这样,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而就在他离开的第二天,我收到了一封信,是他写的,他说要休了我,让我自己离开。信上的笔迹确实是他的,但是我始终都无法相信,这是一郎写的。而不知道为什么,这封信中的内容在整个府邸都传开了,一天之间,似乎所有认识我的人都知道了。
那天晚上天下着大雨,他父亲依然喝醉了,一个人在房间胡乱地唱着歌,有中文也有日文。而我却被莫名冲入房门的仆人吓了一跳,他进来就说让我离开。我当即就哭了,我跑到他母亲的房间,跪下来求他的母亲,让我等到一郎回来,哪怕让我生完孩子,再让我离开。可是她母亲始终无动于衷,给仆人递了一个眼神,紧接着另外几个仆人也冲了进来,拉着我的手,就把我拖出了木村家的大门。
外面下着大雨,很快我的衣服就湿透了,我跪在大门前,不停地敲打着,希望能让我留下来,等一郎回来,可是我无助的哭喊,在漫天的大雨中,没人理我。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的意识渐渐地模糊起来,我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在了大街上,我记得一郎是要坐船去的,我要去码头等他,等他回来。
雨越下越大,天越来越冷,深夜里,我远远地看到了码头的灯光,可是我怎么走都走不到,我伸手都可以够得到的码头灯光,我想干脆游过去吧,于是就跳入了汹涌的大江里,再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的生死不一定由你决定,当你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的时候,慈悲的上帝还是选择了去拯救你,给你应得的幸福。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以为我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而事实是,我真的来到了另一个世界,我感觉我进入了天堂,周围都是天使的影子,我听到了赞美的诗歌,我看到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发出万道光芒。
渐渐地,我看到了几个人影在我面前晃动,说着汉语,我腾地坐了起来,仔细看清楚,才知道,我在一个教堂里,后来我知道这个教堂叫索菲亚大教堂。
我不知道我怎么在一个教堂里,我也不知道我到底经历了什么,我只知道,我还活着。
我昏昏沉沉地走出教堂,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听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我突然感觉我饿了,可是我什么都没有。
我看到教堂旁边有一个礼品店,里面卖着很多工艺品,装饰品,小挂件之类的,神奇的是,那个老板竟然是个会说中国话的日本人。
我把身上唯一可以卖的十字架项链给了他,换了二百元钱,我跟他说,算是我借的,我还会回来买回去的。可是若干年后,当我真正的想起来,去买回来的时候,他早已将这个十字架卖给了他所谓的有缘人了。
我买了两个馒头,拼命的嚼着,三口两口狼吞虎咽的就吃完了。然后就找到一家医院,我想知道,到底是几个人活着。
当我拿着化验单结果站在走廊里,欣喜的感激上帝的时候,我更应该感激的是,同时站在走廊里看着我的他—张山林。
他是上帝派到我身边的天使。
他用他宽阔的胸怀温暖着我的心灵,他用他坚实的臂膀做我的依靠,我们之间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他就懂我要表达的意思,很快我们就走到了一起。
六个月后,孩子降生了。他跟我说这是早产儿,我默认点头。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他见到我的第一天就知道了孩子的存在,就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他的,可是他仍然用善意来包容我,减少了所有的尴尬,让我好过。
他对孩子的好是有目共睹的,甚至超越了我对孩子的好。每当半夜醒来,在一旁摇婴儿床的总是他;换尿布的也总是他;孩子慢慢长大,每天晚上躺在床上唱摇篮曲的讲故事的也是他;孩子上学,削铅笔,包书皮的也是他;周末就带着他去旅游;暑假就带到海边玩耍,寒假就带去看冰灯……
我总是对他说,你把我的活都抢了,他说什么你的我的,我多做一点,你就少做一点。我鼻子一酸,趴在他胸口哭了起来,问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因为我爱你,就这么简单。
二十四年,整整二十四年,我在他的宠溺中,度过了我幸福的二十四年,可他还是离开了我。如果不是因为小杨,我想我应该会和他一起走的,因为我不知道没有他的日子我该怎么过。
后来我知道木村一郎去找小杨,做《古城之恋》的男主角,我是反对的,我不希望他们之间有任何交集,所以我跟小杨说了谎,我告诉他,他爸爸张山林的离开是因为木村一郎,我以为小杨不会接下男主角,可是却恰恰相反,他却选择了走上演艺圈的这条道路。
小杨恨我,他恨我没有让木村一郎去医治山林,他恨我,恨我不同意他和安如草在一起。安如草,我第一次见到她,就喜欢她,可是当我看到她脖子上的项链的时候,我震惊了,天底下的事情真的是巧合到不能再巧合了。可是我宁愿他恨我,也不愿意让他知道这一切的真相。我希望他简单地活着,快乐地活着,不枉费上帝给了我和他的一次新的生命……
可最终还是,小杨怀着对我的恨走了,一个人孤零零的走了,我要陪着他,就像那个雨夜他陪着我一样,我要陪着他,去找他的山林爸爸,在另一个世界,我们依然过着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