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礼堂外面。
一些极具生意头脑的学生听说今天有化妆舞会,就淘宝上进了各式各样的头饰和面具,摆在礼堂的外面销售,生意非常火爆。
礼堂里面。
五颜六色热情奔放的鲜花,争奇斗艳。
红色的玫瑰,淡黄色的郁金香,淡紫优雅的紫罗兰,洁白无暇的百合花,还有芳香四溢的马蹄莲……天啊,整个花店都被搬来了吧。
礼堂的上空飘动着彩色的气球和彩带,巨大横幅悬挂上空:热烈祝贺所有获奖教师,预祝教师们今晚开心愉快!
看来学校这次真的动真格的了,一定要鼓励青年教师啊!
虽然说派对在七点半开始,可是在七点的时候,就已经有一些老师迫不及待的来到了礼堂,尤其是一些年轻女教师,摆脱了平日里的工作装,换上了各式各样时髦的流行服饰,俗话说:人靠衣服马靠鞍,一点不错,再加上浓浓的化妆,深深地眼影,粉红的两腮,流光溢彩的嘴唇,婀娜的身段,真的就难相信这就是“红烛”了!
所有人都带着面具,有阿凡达,有机器猫,有埃及艳后,有唐老鸭,有米老鼠等,还有一些极其夸张的造型和面具,都非常吸引眼球。
众多的红粉佳人中,有一个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禁引起了在场男士们的啧啧赞叹。
一席白裙,细长的吊带垂在双肩,由两个薄如蝉翼的蝴蝶结装饰着,简单大方,一头乌黑的长发熠熠闪光,白皙的胳膊露在外面,手里拎着一个玲珑小巧的淡绿色的包包。
晶莹剔透的面庞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四处看着,她带着白雪公主的面具,仿佛置身于云雾中的仙女,清新淡雅,又仿佛一株置身于群芳中的百合花,散发着迷人的清香。
一群男士聚在一起,有人忍不住问了起来。
“这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吗?”
尽管同在一个学校办公,可是并不隶属于同一个学院,所以彼此之间并不认识,急于希望认识的人介绍一下。
“听说是外语学院的。”
“真的吗?他们学院听说今年只有一个人获得了青年优秀教师的称号,难道就是她吗?”
“好厉害啊!”
“听说她老爸更厉害呢,是日本的几大财团巨头之一呢!”
“他有男朋友吗?”
霎时间礼堂里的声音降了十个分贝,很多正在谈话的男士都停了下来竖着耳朵想知道答案。
“肯定有了,听说他男朋友也是个日本人,很帅气,能力很强的,去年最大的那个收购案——海迪集团就是他主持收购的——”
“哇!”
“哇!”
“哇!”
接着就是一片叹息声,唏嘘声,惋惜啊,没有办法,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自叹不如啊!
谈话声引起了周围一些女青年们的注意,也围聚上来,唧唧喳喳的议论不停。
一个浓妆重抹的女孩坐在旋转椅子上,悠闲地转着,一脸的不屑,冷笑着说:“既然那么好,怎么没有陪他的公主来啊?”
说这话的是一个刚刚走进教育事业不久的女老师,叫林玉凤,首都师范大学毕业,曾经交了一个很有才华的男朋友,是清华大学的高材生,两个人相处了六年,可是男孩后来出国了,再见面时男人的孩子已经一岁了。
很明显,她被抛弃了。
也许是受了刺激,不甘落后的她事事都想争个名次,受不了别的女孩比自己强,这次青年优秀教师的评选分数,她获得了全校的第一名。
一些满含嫉妒的女孩也跟着大声的笑起来。
声音很大,淹没了所有的音乐声和说话声,一股巨大的冲击波直接敲打着智子的耳膜。
“如草啊,你怎么还没来啊?”
礼堂的外面,远远地一瘸一拐的走来了两个人影,仔细一看,正是小旭在扶着如草向礼堂满头大汗的走来。
“快点,快点!”如草一边紧紧的抓住小旭的衣服,一边向前小碎步的挪动着。
小旭擦了擦头上的汗,愤愤的喊道:“喂,那你就快点跑啊!”
“有点良心,好不好?”如草一脸无辜的指了指脚下,“是谁说的不穿它就跟我断交的?”
顺着如草的手指放下向下看,就知道平时健步如飞的如草此时为什么寸步难行了。
一双银色的高跟鞋,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双悬空了的高跟鞋,跟是大约有筷子般的细,再看如草的脚部,已经被纤细的鞋带紧紧的勒得红肿不堪,鞋的前部稍微有些扭曲,但是被席地的黑色晚礼服遮挡着,不容易看到。
可想而知,穿上这身衣服对于如草来说,简直就是两个字可以形容——炼狱。
一辆红色的凯迪拉克跑车停在了礼堂前面。
走下来一位身材魁梧矫健的男士,一身的休闲装,白色的T恤下隐约可以感觉到他坚实的肌肉,头上戴了一顶Gucci最新款鸭舌帽。
银蓝色的蓝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面容冷峻,嘴角微微向上挑起,一副冷漠高傲的样子,贵族般的气质淋漓尽致。
身上散发的古龙香水的味道,方圆一米见方都可以感受那独具的芬芳和魅力。
他拿出了一个黑色口罩,酷酷地戴上,然后迈开了修长的双腿,刚走了两步,却停了下来,转过身。
眼睛中闪过一丝欣喜,仿佛一道光芒滑过了夜空。
“哎呦!哎呦!”走得筋疲力尽的如草无力的拉着小旭的胳膊,一头大汗,小旭苦心打造的飞鸟发型现在已经——被流行的鸟巢替代了。
如草伸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滴,焦急的问:“几点了?”
“差十分钟八点。”
“什么?派对七点半就开始了,都怪你,非要画什么狗屁妆,真是败给你了!”如草一边抱怨着,一边拔腿就跑,可是这一跑不要紧,就感觉到脚好像被什么绊了一下,挣脱了小旭的扶持,失去了控制,直直的向前冲过去,身体也在向前倾,等如草一阵意识到前面的水泥地时,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啊,完了!
后面的小旭大声的喊着:“如草——”
“扑通”一声,瞬间一阵尘土飞扬。
尘土渐渐消散。
好像并没有感觉到哪里痛,地板也不是很硬,怎么还软软的暖暖的啊?
如草缓缓的睁开了双眼,不禁脸上飞上一朵红晕。
她正趴在一个男人的身上,两个人的脸离得那么近,近的可以感觉到他温热急促的呼吸,他身上的味道好熟悉啊!
那人带着墨镜,透过黑色的口罩,似乎还能感受他的脸上是扭曲的疼痛状。
可是谁会注意到,银蓝的的眼镜下面是那么温柔的目光啊!
醒过神来的小旭,眼前的景象也惊呆了,急忙跑上前去,拉起如草,焦急的问:“怎么样,如草?伤到哪里没有啊?”
如草好像还沉浸在梦里一般,呆呆的看着小旭,没有一句话。
地上的那个男人站了起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看了看如草,嘴角突然出现了一抹微笑,很诡异,充满了神秘,转过身,上了车,一溜烟的开走了。
小旭拍了拍略有痴呆的如草:“如草,你看见他的白衬衫上的油彩画了吗?太有个性了,我敢说那一定是莫奈的作品,印象画,根本看不大懂是什么。”
“那是你画在我脸上的化妆品。”如草呆呆的说。
什么?!
小旭急忙转过如草的脸,顿时坐在地上大笑起来。
黑色,蓝色,红色交织在一起,还有如草撅起的嘴巴,紧促的双眉,这幅油画更抽象,如果莫奈在世,想必也一定佩服的肝脑涂地了!
当如草匆匆忙忙的跑到卫生间洗完了脸上的化学物质,一张干净的小脸终于重见天日了。
进入礼堂,一阵眩晕之后,终于适应了下来。
一阵“电眼神搜”,终于发现了目标——智子老师正在和一位优雅的男士在跳舞。
而不是标准目标的目标——小旭,也以最滑稽的形象出现在了如草的视野里:正在用力的扒着柚子皮。
如草快速走了过去,低声的说:“喂,给自己留点自尊好不好?”
“大姐啊!我也想啊!可是我跟你出来真的很上火啊,你就让我败败火吧。”小旭一脸的无奈,委屈加上无辜,让如草没有任何办法。
还好,吃完了,小旭接了一个电话,就回宿舍了,不然如草真的很担心她又会做出什么滑稽的事情。
接下来,智子跳完一支舞后,走了下来,与如草简单的聊了几句,目光却一直在人群中搜寻着,又来了一位男老师,邀请智子老师跳舞,虽然很不情愿,但是智子还是同他走进了舞池。
如草无聊的在一旁喝着橙汁,依稀可以感觉到脚踝部的疼痛,小心低头一看,已经肿的跟馒头大小了。
突然间,如草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那束目光好像来自离自己不远也不近的一个角落,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他的脸,只是觉得很熟悉,还有眼睛上的银蓝色的墨镜,墨镜,跟刚才救自己的那个人带着同样的墨镜!
不!不是他!
那个人穿的是一件白色的T恤,而角落里的那个人穿的是红色的T恤,绝对不是!
可是脑筋一转!
也许是我刚才把人家的衣服弄脏了,人家回去换过的?
正琢磨着,突然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入,如草紧了紧鼻子,抬起头,面前站着一个身体胖胖的男士,满脸通红,比起猪肝有过之无不及,满脸的肥肉,笑起来一颤一颤的,堆起了梯田:“小姐,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如草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不知从哪个生态系统跳出来的怪物,脚下一阵阵的剧痛。
如草心想:也许这是上帝的安排吧,不是我不想跟你跳,只是我的脚,今天痛的——太是时候了!
“对不起,我不会跳舞。”如草勉强调动起了脸上的微笑细胞。
可是这个家伙根本就不理睬如草的回答,直接抓起如草的手向舞池拖去,刚站起来,如草的脚就痛的不行,弄得如草差点摔倒在地上。
“放开她!”一声厉喝传来。
紧紧抓着如草的手僵住了。
周围的人都静了下来,坐在地上揉着脚踝的如草抬起头,不是别人,正是角落里的那个男人。
“放——开——她。”这一句话口气平稳了下来,可是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墨镜后的双眼仿佛冒出了熊熊大火。
醉胖子显然已经醉的一塌糊涂了,完全没有理会蓝墨镜的话,继续拉着如草的手,嘴里还念叨着:“走——我们去跳舞——”
“啪”的一声如草的手仿佛被电击了一下,落了下来,而那个胖子甩着胳膊大叫着“哎呦!哎呦!”,引起了周围人的嘲笑。
蓝墨镜走到胖子面前,用手指狠狠地指了指他的脸,然后走到如草面前,不由分说的抱起如草向门外走去,人群中很自然的让开了一条路。
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舞池中翩翩起舞的人们也停下了脚步,目送着蓝眼镜的离开。
突然有人大喊一声:“小心身后!”
“噼里啪啦”的一阵玻璃碎响之后,所有人都回过神来。
胖子的手中紧紧的攥着一个啤酒瓶的头部,尾部和中间已经化作地上的碎片和一滩鲜血了,还有胖子手上继续流淌的血。
那个蓝墨镜已经走出了大门,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人群中的白衣少女目送着男士的离去,目光久久不肯收回,太熟悉了,那个身影太熟悉了,那个动作——跆拳道中最难的一式太熟悉了,这样炉火纯青的境界,恐怕真的非中朋莫属啊!
如草彻底的惊住了,任由那个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抱起自己,任由他把自己放在那辆红色的凯迪拉克上,任由他给自己系好安全带——
那个男人坐在自己的身旁,依然散发着古龙香水的芬芳。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几分钟后,车停在了如草的宿舍门口。
突然如草觉得自己好失礼啊,人家救了自己两次啊,自己还呆坐在这里:“谢谢你啊——”
蓝眼镜没有做声,只是板着脸倚靠在车座上,墨镜后的双眼写满了忧郁和悲伤。
我在道谢,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如草心里嘀咕着。
“你……没事吧?”该不会是也像自己一样被吓傻了吧。
依然是一阵沉默,脸板的更紧了,嘴角似乎在抽动着,墨镜后的眼睛又多了一层失望,心里宛若刀割般的疼痛。
这样如草就更不明白了,难道他真的吓傻了,如草仔细打量着身边的这个男人,越来越熟悉,高挺的鼻梁,虽然带着口罩,如草仍能感觉到他清晰的面部轮廓,突然心里一阵兴奋大声的喊了出来:“你是中朋吗?!”
对方仍然没有回答。
突然如草发现他身上的红T恤在胳膊处的颜色更深了一些,是血,而且在慢慢的扩散!
在对方还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如草忍着剧痛突然跳了起来,摘下了那副蓝墨镜。
真的是中朋!
“中朋!”如草兴奋地喊了起来。
中朋的眼睛目视着前方,没有看她,只是冷冷的丢下一句:“下车。”
这一句话仿佛把如草刚刚点燃的心丢进了冰窖,如草不禁打了一个冷战,还在怀疑,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怔的看着他,期待他的话。
“下车。”
他生气了,如草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对不起,你平时总是穿着西装,不戴墨镜和口罩的,而且……智子老师说你不会来的,所以我也没敢想是你……哎呀,我早该猜到的,真是笨死了……”如草敲打着自己的脑袋。
心,都在流血,如果是张杨,她会认不出来他吗?
寂寞的空气里,唯一可以听见的声音就是——
中朋心中血的滴落声——
一滴——
一滴——
中朋咬了咬失血的嘴唇:“下车。”
如草看了看他,解开了安全带,缓缓的走下了车。
瞬间,车已经开得很远了。
“喂,你的胳膊受伤了!”如草大声的喊道。
可是,只有风可以听得到了。
凯迪拉克的主人不在意胳膊在流血,因为心里的流血已经让自己痛的麻木了。
回到宿舍后,如草一直在埋怨着小旭,把自己弄得跟小丑一样,结果反倒搞出了笑话,一连几天都没有去上课,同学们问起,小旭就解释说如草病了,殊不知正在宿舍里拼命的贴膏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