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鹏小心翼翼地把清规背上车,急救电话要么处于占线状态,要么人满需要等待,都是致命的病,谁不是在等待呢?
最后托安居泰在军队的战友才勉强住上院,小丽一家也被警察带走。听说最后孩子得到了救治,连孩子的爷爷也如愿住进了医院。
清规住的是由中央政府专门为疫情搭建的临时医院,部分医疗设备已完善,由部队军医统一监管。目前处于最后的检查验收状态。
“是外伤性脑出血,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出血部位离脑干很近,不能进行手术,只能保守治疗。如果继续发展恐怕有生命危险,但这两天能有意识的话应该问题就不大。所以,这两天非常关键。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救治的!也希望家属能多给他一些鼓励!”负责治疗清规的是张院士,花白浓密的头发,金丝边框眼镜,一位清爽矍铄的老人。投身一线,视死亡于无物的英雄!
白色的世界,白的墙,白的床,清规像是被白色襁褓包裹的婴儿,脸色更白了,白的泛着青光。
虞潋表情呆木,只一声声唤着:“清规...澄邈...”却被沉重的呼吸机和轻佻的心电图声盖过。
一天...
两天...
这天一早,虞潋去拿检验结果。本来每次是护士送过来的,但明天医院准备接收传染病人,今天要做最后的检查收尾工作。看着她们每天像迁徙的羚羊一样奔来跑去,还要分出心思来照顾清规,很过意不去。所以她硬把熬了一夜的护士小姑娘按在了椅子上,自己去取报告。
三天来虞潋第一次离开病房,身体竟不知为何物,双脚感觉踩在了花椒籽上,麻麻木木的,只有星星点点的锥刺感。
临时医院搭建在郊区,一色的窄蓝边框白板房,一排一排,方方正正的,像被切开的豆腐块。
恍恍惚惚,推开一扇门。外面下雨,屋里很暗。往里走又是一扇门,推开。里头整整齐齐的铺排着一个个人长的白色密封袋,袋子里人形的轮廓起伏。门楣上挂着个方牌:《解剖标本安放室》。这里有很多人,每个人都很安静,安静得能听见虞潋擂鼓一样的心跳声。
“啊~~!...澄邈救我!”
“医生,张院士...”护士兴奋地夺门奔出:“病人有意识了!”
过路的一个年轻士兵听到叫声,打开门把虞潋扶了出来。国家的卫士,人民的希望,手臂坚韧有力量!
“虞潋,医院方要接收传染病人了,为了更好的护理和避免交叉感染,张院士建议我们最好转到外省的疗养院。只是你和清规的出省手续比较难办!”安璟皓说。
“还好我保留了你们作为志愿者发放物资的影像资料和清规的捐赠资料,以及接收物资医院的书面证明,张院士说有这些资料,清规就是人民的英雄,可以适当加快和减省申请过程。只是你是w市人,更难办一些。”大鹏说。
“我们可以在关系这一栏写得重要一些,如果你是清规的唯一监护人比较好通过。”安璟皓说。
“那就写姐姐吧!”虞潋说。
“姓都不一样还姐姐,申请的时候需要附上身份证复印件,要是穿帮了就更难办了!”大鹏眯眼一笑:“就写爱人吧!总不会要拿结婚证来看一下吧!”
虞潋连连摆头:“不行不行,看着都不像!”
“我也觉得可以,清规的家人因为疫情没办法过来,这是最合理的申请关系。”安璟皓说。
大鹏拍了拍安璟皓的肩:“英雄所见略同!”
安璟皓本想拿开他的手,转念又握住了:“好兄弟,这一路跟着我辛苦了!”
......
清规有意识的一瞬间,只感觉头闷闷的疼,光线很强,睁不开眼。耳边响起一声:“大鹏!大鹏!清规醒了!”
随即陆陆续续的进来很多人,满满的围着床边站了一圈。
为首的男子穿着白色大褂,笑吟吟地说:“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见清规不答,只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众人,又说:“他这很有可能是脑部受创的后遗症,会引发失忆,可能是暂时性的,也可能是永久性的。但是目前身体已经没什么问题,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还是要恭喜你啊!”
着黑白格子衬衫的男子连声道谢,送别医生后回来,长舒一口气:“嗬--你终于醒了。”他的声音很好听,酥麻的性感。
“你是谁?”清规问。
“我是你好兄弟,也是你的合作伙伴。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安璟皓正在跑新戏的审批,刚好你再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开拍了!”
“公司?新戏?”
“对,你以前是个演员,后来和公司解约了。你我和安璟皓三个人一起注册了一个公司‘景程网娱新媒体有限公司’。安璟皓正在筹备一部新戏,就等你康复好开工。“
“景程?”
“对,安璟皓的“璟”,和你的“澄”字的谐音,景秀人生,鹏程万里!安璟皓这家伙可真是有才啊!这次的剧本也是他负责编剧的呢!”
......
才华横溢的人总是独树一帜,安璟皓导演第一场戏坚持要拍结局篇。
“《玉兰庭愿》第一场,结局篇,action!”
一弯小石桥上,一名少女扶阑而立,背影纤瘦...
镜头下拉,桥下流水汤汤,碧波粼粼。
一位少年飞奔而来,急切地唤一声:“辛夷!”
风吹起少女的长发,回眸一笑,双眼如桃瓣上玓瓅的露珠,晶莹闪耀。笑意盈盈的看着少年,山眉水目间,诉尽花好月圆!
一声“辛夷”竟如万箭齐发,直穿安璟皓的心里,顿时心肝俱裂...
闭上眼一颗泪珠滑落,这一颗也如桃瓣上玓瓅的露珠,晶莹闪耀...
“咔!清规!你休息一下,来来来各部门注意,我们准备下一场!”
“安璟皓这是怎么了?”清规拿出手机问向大鹏。
“辛夷好像是他...嗯...怎么说呢?你懂的!哎呀别说这个了,不如我们趁空联机开一把?”
“一提起游戏你就笑得猥琐得很!来来来,你选项羽,我就选虞姬!”
“每次都选虞姬,还真是个情种呢!切!”
“哎呀!你快过来呀!怎么像个傻子一样杵在那儿呢?大鹏!大鹏!快上啊!我...“清规突然断住了,这个场景感觉莫名熟悉,仿佛是什么东西的开始。是游戏吗?好像应该是吧!
“嗬!好大只蚊子叮我脚上了!”
清规白了他一眼:“你怎么是个抠脚大汉呢!哎!问你个问题!一部剧的制作成本应该很高吧?怎么没见赞助商啊?我们三人好像都不是很有钱的样子!”
“嗬!这就是我们的优势了!我负责技术剪接.文案和网络推广这一块,你负责主演,剩下的基本都是安璟皓负责的,他是安家太子爷,有关系有人脉。我们这三人已经省去资金的一大部分了,然后我们三个人各出了一些钱,剩下的是我一个朋友借的!没有赞助商是因为你和安璟皓都反对资本控制,要做出好的作品,一定要忠于自己的内心不能被外界左右!”
“是吗?”清规掠过大鹏,看向安璟皓。他正专注的和女主说戏,脸上树叶的影子,影影绰绰,斑斑点点的像夜晚的繁星。那繁星的点点,慢慢变小,飞散,是铺天盖地的漫天的雪花。
“嗬!今年w市的雪,下得好大!都说瑞雪兆丰年,但愿今年是个吉年,可别再像去年了!”大鹏推着行李箱催促着清规:“快点!看什么呢?等会粉丝们看到了,又是围得水泄不通走不了了!”
“这里我是不是来过?”清规的手顺过酒店大堂的哑光棕皮沙发,滑到旁边的乌木小方几上,又滑到方几上放着的一盆绿萝蔓子上:“我家也有许多,现在蔓子都垂地上了!”
“这个酒店以前是我一个朋友的,因为去年的变故现在抵押给了银行!”大鹏把行李箱推进电梯,扭头撇了一眼,顿时瞳孔放大,转过身把清规往电梯一推,双手拦着电梯门:“快走!快走!哎!哎!房卡!房卡在我手上!”
清规按下楼层键,对着电梯门摘下口罩,挥着手:“好了!好了!都回去吧!这么冷的天,小心感冒了!”
“哇!清规!啊!我要死了,他对我笑呢!”
“啊~~太帅了,太可了!我简直要疯了!”
“帅!帅!帅!帅!妈呀!我除了帅不会说话了!”
“还超级有礼貌!不搭明星架子!”
“又帅又暖!简直是人间妄想!”
“哇~~他皮肤好白哦!我一个女的都自叹不如!”
一大群狂热的清粉,挤着大鹏,还一浪浪压过来。只压的大鹏不透气,感觉像街边卖艺人在表演胸口碎大石。
“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明天发布会上再见!”
众人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各自看着手机。
“刚才跑的时候手抖了,拍的好模糊!不过还是很帅!”
“我拍的好,你们看这张!”说着举起手机面向众人,抬着下巴。仿佛举着一张王牌,只需这一张便可傲视群雄。
“哇!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耶!”
“走走走,回去我发到粉丝群!”
众人终于闹哄着散了,大鹏胸口的大石终于是碎了。
“只是我说话,她们到底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呢?”大鹏心想。
电梯的背景电视里播放着娱乐新闻:“电视连续剧《玉兰庭愿》一径播出,立即引起了粉丝们的狂热追捧。成为今年影视界最大的一匹黑马。首创的网络平台播放,而并非传统的电视频道播放,更是开启了一个全新的互联网影视时代。而男演员清规也凭借该剧一跃成为一线明星,更有望提名今年的影帝...”
电梯里的声音渐行渐远。
“到处都是他的新闻。清规这小子,终于是红了。她还真是有远见!”一面说着一面掏出手机:“清规你开一下门,我拿下房卡!”
“大鹏你看电视了吗?”
“看了看了!到处都是你小子的新闻!”
“不是这个,你进来!”
“今天下午三点,著名男星昌左在公寓被经纪人发现已身亡,目前警方已封锁该公寓,初步排除他杀。早前有爆料其所属的经纪公司和某集团的赵总出现经济纠纷,昌左更是频繁就诊心理医生,粉丝怀疑此次自杀事件与此有关。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被发现时竟穿着三年前‘酷赢青春’的队服。不禁让人联想到同为‘酷赢青春’队长,去年因打人事件闹得沸沸扬扬的著名男星清规。据粉丝爆料,去年的打人事件实为嘉美娱乐和星明传媒联合炒作故意策划。网友更是扒出昌左的个人社交记录,打人图片就是其拍摄并发出的。目前清规并未受到此次事件的影响,1月1日的w市发布会仍然是一票难求!”
“真没想到啊!他会走这条路!”大鹏摇头叹息道:“不过你不用担心,媒体粉丝都是墙头草,现在你风头正盛,很快就会有人把你去年在w市做公益的影像资料翻出来,不用我们操作,就有人给你立英雄人设!”
“对于昌左是我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但是听到他的名字总感觉很温暖,我们从前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
“不知道哦!那时候我还没跟着你!”
“那!那个时候是谁?”
“呃!关于这个问题...呃...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一定要有个好的状态。”
清规迷迷糊糊躺下,感觉眼前金晃晃一片。面前一个人,通背散着金光,面含微笑,身形俊朗。正是今天新闻播报的那人--昌左。
昌左携着清规的手,清规顿时觉得轻飘飘,飞了起来。眼下的房子慢慢变小,模糊成一个小黑点。他们拉着手在一片又一片的云朵间穿行,清规望向昌左,感觉好亲切,好开心!
“昌哥!昌哥!”
昌左并不回答只是望着清规笑,双眼亦是如这湛蓝的天空那般纯净。他轻轻地放下清规,自己孑然离去:“清规~~对不起!”
清规刚想追过去,又听到一个声音:“清规,谢谢你!”
“你又是谁?”清规问。
对方好像并未听见他的话,只顾自己说着:“每个人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说着便穿过云雾走来。
着一件黑色西装版休闲外套,白到泛蓝光的羊皮小白鞋,无论清规怎么努力,总是看不清楚她的脸。声音里倒是含着笑意:“对不起!清规!没有在最美的年纪,却遇上了最好的你!”说完纵身一跃,消失在云海深处。
清规想拉住她,自己却也掉落了下来,穿过迷雾重重,重重地摔在了床上。
“原来是做梦!”他坐起身,落地窗外面,灰蒙蒙的一片,像个偌大的相框,蒙蒙的亮灰,莫兰迪色!隐隐地飘来一阵笑声:“清规,我以后要养一只萨摩,通身的白毛,笑起来特别好看的那种!”
莫兰迪灰渐渐地变白变亮,添上一抹锦绣的银白,又描上一笔朝气的橘红,再勾出璀璨金黄的边儿来......
那画手终于浮出笑靥:一个可爱的!金黄的!灼灼的!炙热的!万人敬仰却不容直视的太阳!
雪停了!天亮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