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粤虽然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是仍然住在重症病房,身边离不开人。顾御留在医院照顾她。
如果不是李粤的出现,恐怕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人就该是他了,甚至有可能他连回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那群人都是亡命之徒,虽然现在已经被警方抓捕,但是他们死不认罪。
他们的犯罪活动都是严格保密的,执行任务时大有一种“死士”的脾气,导致警方一直找不到能够直接判罪的证据。
顾御跟这个案子跟了很久,始终都没能解决。现在只能先对他们进行刑事拘留,过段时间开庭审理。
这段时间医院不算拥挤,可是病房里越是清净就越让人不安。
顾御已经两天没合眼了,眼睛下方青紫色的黑眼圈尤为突出。他坐在她的病床前傻盯着床上躺着的人。
脑子里过去的事情像走马灯一样放着。
十六岁,一个充满叛逆的年纪,一向品学兼优的顾御也变成了一位叛逆少年,那是第几次和妈妈因为转校的事情吵架?他不记得了。
吵架时,少年总是习惯性的扬言说要离家出走,而最熟知他的母亲当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没有那个胆子。
可是那一次,少年被逼急了,真的走了,没有特意带着什么,身上就剩下三十几块钱,一个人在街上溜达。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莫一,可是,看看自己有些落魄又狼狈的样子,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少年人总是希望能成为心上人眼里的盖世英雄,也总会为了心里那一点不被人理解的自尊而忘记现实中的麻烦。
他快速走过了莫一家的小院子,找了个有路灯的小木椅,想要对付一晚。
“嘿!阿姨正在找你呢!”
女孩的声音吓着他了。“又和阿姨吵架了吗?”
“不回家吗?来我家吧!我妈妈住学校,我一个人在家,我不会告诉阿姨的!”
李粤和他是邻居。
他俩猫着腰,偷偷地跑回了李粤家。她给他找了个房间,让他先休息,她去给他找点吃的。
安顿好少年,她转身去了对门,告诉阿姨不要担心了,顾御在她家,她还告诉阿姨,顾御真的不想转学。
阿姨同意了,他就这样在李粤家度过了一晚。
十七岁,一个充满意外的年纪,他的妈妈查出乳腺癌晚期,父亲因为生意的原因,没有办法回家照顾母亲,母亲在接受了近百场化疗后,渐渐失去希望,背着家人放弃了治疗。
葬礼前一天夜里,三个人在莫一的小院子里抱着哭成一团。
葬礼那天早上莫一发了高烧昏迷,被医院隔离起来。
顾御一时间崩溃无助。
是李粤,毫不犹豫的陪着顾御把整个葬礼操持着办完,将顾御接到自己家住了好几个晚上。母亲刚去世的那几个夜里,他总是噩梦连连,不自觉就会惊醒,有时候脸上还会带着泪水,李粤便一直陪在顾御身边,晚上就趴在他床边。
安慰他不要伤心,阿姨是好人,温柔善良,一定会进入天堂的。也安慰他,不要怪叔叔,叔叔很爱阿姨,只是因为生活迫不得已......
他们大约从小就认识,母亲常常会开玩笑,长大后就和对面的小姑娘结婚生子,住得近,回娘家也方便。
顾御年幼时还会和李粤一样傻傻的笑,长大后,开始要面子了,便不许母亲再这样说。他好像从来都没注意到,即使是长大后的李粤,在听到这个玩笑时,仍旧在笑......
病房里的心电监护仪突然响了起来,顾御惊了一下,马上叫来了医生。
医生护士将顾御撵了出去,将李粤推进了手术室......
“咚!”手术室大门快速关上。
无力感充斥着他的身体,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人难受又无奈。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没完没了的等待,无法抑制的不安。
手术室门打开了,一个满手是血的护士跑了出来。顾御赶紧把人拦住。“怎么样了?李粤怎么样了?”
“你冷静点!先让开!病人现在大出血,晚一秒都会多一分危险!”
顾御放过了那个护士。
脑子里不断回响着“大出血!”
他腿软了下来,半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自己。
她一定很疼吧,她最怕疼了,小时候打针都要哭好久好久。可是这一次竟然挡在了他面前!
顾御躲在了李粤的病房,给莫一打了电话。
“一一......”
莫一接过电话,听见他叫了她一声之后就不再出声,慢慢的对面传来了抽泣的声音。
“顾御...你哭了?”
顾御忍不住的发抖,清冷的病房里,他的声音显得尤为突出。
“一一...李粤会不会怪我啊?她很怕疼的。”
“顾御,李粤她不会怪你,为了你,她早就不怕疼了,知道吗?”
顾御没有回答,只是听着听筒里传出的温柔声音。
“你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喜欢的不喜欢的,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做。她爱你,你不会不知道。她在你身后追了你很多年,你没有回过头看一眼,你知道这样的疼有多疼吗?可是她一声不吭,你觉得她怕疼吗?”
“她有多温柔你知道吧,我常常开玩笑说她像个老母亲,可是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啊,变成这样是因为是么你不知道吗?”
顾御回想起曾经开玩笑说自己最喜欢“贤妻良母”那种女孩子。
“你爱打篮球,她可以三个月不吃零食,买最好的篮球送给你,你玩了不到三周就丢了,还说没事,反正她会再送给你。你考上警校,她可以每周六坐着第一班早车去看你,陪你玩一天后再坐最晚的车回来,你还嫌她太粘人。你正式工作以后,她每次去看你都会在你背包里放一大堆药,外用的、内服的,生怕你出点儿意外,你转头就把药分给了室友,自己从来没用过......”
顾御回想起点点滴滴,原来她是这样的人!自己从来都没发现过啊!
“你说她怕疼,她怕疼吗?她把她一直引以为傲的自尊自爱都扔给你了......”
顾御听不下去了,终于打断了莫一。
“莫一,我知道了。”他挂了电话,心里有多少愧疚就有多少冲动。
他真想现在就去告诉她,他想尝试着去爱她。
顾御走到门口,被人怼了回来。
是罗光汉。
“我看你半天了,你想干嘛?去表白?”
“我...没有。”
“我不是非要拆散你们,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忘记了自己身上的责任!”“我没办法在这儿待太久,先走了,你好好冷静冷静。”
他拍了拍顾御的肩膀,走了出去。
“我可能会爱你,如果我还是以前的顾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