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最后一首歌，希望你们喜欢。”

　　他重新回到草地中央的聚光灯下，向身后就位的乐队点头示意。直播间一片舍不得，纷纷要求再来十块钱的，不过当他一投入演唱又安静听歌跟着节奏加入花样歌词，变得速度堪称变脸非物质文化传承人。

　　感觉比排练的时候要累了许多，也许是紧张的缘故。严云凯不断暗自加油打气，坚持一下不能辜负大家的期待。现在的他还没办法在万人体育馆开一场像模像样的个人演唱会，但是只要把眼前的事做好一定离这一天不会太远。

　　最后一个音符结束，画面切换到提前录好的彩蛋，那是他准备了好几个月的百万歌迷福利，从刚百万的那天到现在关注数几乎翻了一番，总算是把对他们的感谢写成一首专属于歌者和听者的秘密花园。片尾是每一次演出时的合照，从刚出道的两三个始于颜值终于颜值的歌迷到电视台前挥舞着魔法棒的奶茶联盟，从第一次跨年晚会机场的唠嗑到专辑首唱会的百人合唱……一张张照片记录下他们之间美好的时刻，不用故意煽情触动的人自然会热涌心尖。

　　帮忙收集照片的杨心卓看到这一幕也眼眶湿润。她不是最早认识严云凯的人群的其中一员，半路上参与进来他的人生路程有时经常会想一切是多么神奇。

　　她还想趁着没收摊拍几张好看的照片留念一下这场个人音乐会精美的布置，就看到严云凯面色凝重地走过来，好像要说什么很重要的话。

　　“我……”

　　杨心卓只能看的见他的嘴唇在动但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只好挥一挥手像上了年纪似的喊，“大声点，听不见。”

　　就怕在这种场合背后突然洒下花瓣响起“当~当当当”的音乐，她忐忑不安地等着严云凯一步一步走过来。等他走近一些杨心卓才发现这人好像很委屈地皱着眉，眼眶的边缘竟然是红的，就快要落下泪来。这玩的是哪一出？她半天也弄不明白。

　　只见他似乎有些疑惑地张了张嘴，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轻飘飘的字，再看看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就拉着她躲到远一点的角落，努力地说：

　　“好像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

　　杨心卓十分配合地像特工一样靠在墙上左右环顾，确定没人听得到对他点点头。严云凯攥着刚摘下来的耳返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想跟她说刚才出故障了需要修或者换一个新的，噪音刺激的现在连声音都听不清了，仿佛一群蜜蜂在围着他转。

　　“我知道啦，现在可以恢复正常说话啦？”

　　她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甚至都做好准备就在这里接受下半辈子的预定，谁知道他竟然只是来和自己报备要买新设备。

　　“嗯？我一直正常……”严云凯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可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究竟是大是小让他越说越心虚，一瞬间反应过来出问题的好像不只是设备还有他本身。

　　“你听得见我说什么吗？”

　　他怀疑自己的耳朵被劣质商品害了，然而接下来的事却让他感觉害怕甚至不寒而栗。

　　“哎呀，说悄悄话我们回家说嘛……”杨心卓的声音逐渐蒙上了一层犹豫，她也看出来严云凯似乎有些不对劲，伸手在他眼前挥一挥思索了一阵，“你再说两句我听听？”

　　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这一次只剩下丝丝的气流声，近乎没有声音。

　　杨心卓难以置信地扯了扯自己的耳朵，又难以置信地看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他。严云凯从来不会这样恶作剧，她愤怒地抢过他手里的耳返翻来覆去地检查也没发现谁动手脚，一时间也愣住。直到严云凯轻叹了一口气，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可能是我的问题”之后，她不管不顾地就拉着他坐上车，不容置疑地命令“去医院，快”。

　　路上严云凯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以为喝两口水缓一缓就能恢复，一直和她说没什么大问题休息一下就好，直到被要求第二天再去复查从医院回家他才沉默，不停地在手机打出想说的字又删掉。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会这样，明明直播的时候还好好的，之前也没有一点预兆。

　　“没关系啦，一定是最近太累了，工作推一推咱休息两天就好了。”

　　杨心卓微笑着安慰，推着走来走去根本睡不着的他去卧室躺下，然后赶紧把第二天的时间空出来去医院。她关上所有的灯，格外在意黑暗里翻来覆去整夜不眠的他，希望寄托在一觉醒来一切都没发生过。

　　“检查报告拿来了，医生说你要多注意营养，注意休息，孩子很健康……”

　　第二天一大早杨心卓和严云凯就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等着问题的答案，可是并没有什么大毛病，医生也只是说可能是压力大的原因休息半个月自我调节即可。她拿着报告为了让严云凯开心点，又开始胡编乱造跑火车。

　　严云凯果然破防，着急还嘴又出不了声心有余力不足，只能狠狠笑着在她头顶敲了一下。

　　不过现实是很多演出和访谈的行程就要推掉，杨心卓一个午饭的时间总算是解决，看向仍然不放弃新专辑制作正在写歌的他，拆开网上新买的儿童绘画板递过去，说：

　　“这段时间少说话，我们用这个交流。”

　　严云凯又好气又好笑地掂一掂亮黄色的小黄鸭绘画板用眼神问她是认真的吗，杨心卓抄起画板旁边别着的和手指头差不多长的配套笔在上边画了个笑脸，然后一推按钮全部清除掉又写上“当然”两个字，还加上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留着你自己玩吧……”

　　他不屑一顾地丢回去，可一开口的声音就让杨心卓嘲笑个不停，无奈灰溜溜把板子捡回来擦掉感叹号，写上“暂时借用”竖给她看。

　　“哎呀，小黄鸭多可爱呀。”她把包装丢到垃圾桶，又端了杯水回来，“反正刚见你时一天不超过二十个字，这个尺寸足够了。”

　　“我话这么少？”

　　小黄鸭上多出五个字，严云凯记得她来的那一天自己还做心里建设友好一些别说错话，谁能想到一两个月没接触过人竟然被一个陌生女孩热情拥抱，他当时就头脑一片空白。

　　“嗯，我专门统计过。”杨心卓不好意思地一笑，不熟悉时人总会猜测对方，“而且你平时说话和唱歌的声音还不一样。”

　　“？”小黄鸭冒出了一个问号，在没回答具体怎么不一样之前严云凯站起来什么都不说就抱住她，整个房间安静得好像又能听见心跳的声音。

　　他说了一句她这辈子很难忘掉的话，只不过是近乎耳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