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动！坐下。”迫不及待中声音有些颤抖。

　　一双手用力按住他的双肩，将他重重按在沙发上，房间里漆黑一片。

　　他疑惑着，那个人离他越来越近，刹那间，一道光亮得刺眼，空气中刚好路过的几颗浮灰都不敢动弹。像侦探剧里那样，她打开了手电筒，从下往上照着自己的脸，试图做出一种惊悚的表情以求恐吓住缓缓后仰的他。

　　手电筒的强光也刺激到她自己，那人慌得眨了眨眼睛，然后推了推鼻梁上渐渐滑落的黑框眼镜，倏忽间，墙上闪出一张照片，线条分明的五官和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你想做什么……”面对这种情况严云凯稳如泰山，试图躲过然后起身去开灯，他的视线云淡风轻地迎着发难者。

　　怪只怪太过年少轻狂，下一秒这个妄想武力威胁的人就自己先绷不住了，麻辣烫烫着一样急忙缩回按在肩上的手，略带哭腔可怜兮兮地——

　　“严老师您就大发慈悲救救我吧……还有一周就要拿出最后的方案……我太难了……素材我都准备好了，您在里面挑一个稍微能看得上眼的行不？”

　　杨心卓情真意切地恳求着，他只好点点头，“……好。”

　　听到这句话才吃了颗定心丸，杨心卓关了手电，蹦蹦跳跳地去门口开灯，差点绊倒。

　　会议室恢复了明亮后，杨心卓拿着遥控器坐在严云凯身边，开始给学生补习一样一页一页认真地讲解着幻灯片里的内容，那是她费尽心思搜集的各种风格的演出服装，以及自己对节目的打算。

　　他一边听着，一边默默感慨着杨心卓的努力，有些希望这只是工作要求。其实她不用这么全力以赴的，让自己感觉到好像亏欠了什么又没地方弥补。

　　可现在他们手里唯一的底牌，就是那张邀请函。

　　邀请函的主人是蓝帆台“假面歌会”节目组，在各个选秀节目办的热火朝天的时候，独辟蹊径，没有比赛的赛制，只有随心所欲的改编或者原创，立志办一个音乐纯享综艺。

　　只是歌手们将要签署严格的保密协议，华服丽裳，带上假面，仅能用自己的演唱征服观众，人气较高的几位还有机会直接搭上蓝帆台跨年晚会的直通车，一首歌的瞬间可以带来一百万种可能。

　　杨心卓也是看到了某一种可能，虽然这个节目对严老师的英俊有点不公平。

　　实力不用担心，自己就去做好后勤保障，尤其是弄出一套让人眼前一亮的演出服和把帅字写在脸上的面具。

　　“这是什么？”严云凯突然指着幻灯片最后一页的角落里藏着的一张表情包，一朵小小的挤眉弄眼微笑的云。

　　“……这个是我不小心画出来的，吉祥物。”她才不会告诉严老师这是专门为他想的应援小可爱，那怎么好意思，就留着让反应迟钝的他慢慢发现吧。

　　严云凯很想夸夸她，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拿过遥控器，又从头到尾翻了好几遍，最后停在了其中一张上。

　　“……做这种时间还够吗？”他知道背后的工作也很累很繁琐，也猜测着杨心卓现在的工作强度，只不过还是想既然决定要重新出发，就怎么也不能辜负这一次的机会。

　　杨心卓看到他的选择后，十分惊喜，那也正是她认为最好看最适合现在的他的一种设计——一套蒸汽朋克，护目镜，齿轮，收腰中长风衣，皮靴……这些元素搭在一起，给人一种沉稳又捉摸不透的味道，虽然背负着维多利亚的黑暗，又能幻想着像云一样自由自在。

　　魔法和科学，落后和先进，这已经是最坏的时代，这即将是最好的时代。

　　“太棒了！只要方向确定，其他的都分分钟搞定！”她又是这么自信，眼前的路再难走，只要有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就不怕自己先打倒自己，其余的都是一碟小咸菜。

　　如何遮住他的脸，杨心卓也很快就有了思路，既然严老师不爱说话，那就让面具替他说话，比如自带表情包行走的男人……他应该不会辞退我。

　　“……杨心卓？”初恋般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她感觉自己听错了，这是严老师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来了来了~您吩咐？”关掉投影仪，她乐颠颠地跑回来，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自己交代？

　　“……是不是这三个字？”他用指尖推着笔记本，她的名字就很用心地写在上面。

　　今天真是太刺激了，一向生人勿扰的严老师竟然在问自己的名字，还用楷书端端正正地在他自己的私人小本本上写了下来……

　　哼！现在才问……

　　不过只是这样就不好玩了，她铤而走险，调皮地摇了摇头。

　　“不是。”

　　“那……”严云凯没想到自己竟然认错了她的名字，眼看着耳朵又要发烧，杨心卓悄悄拿来他的签字笔，横平竖直认真地在他的字迹后面又跟着写了一遍，暗暗得意。

　　“这样才对~”杨心卓知道他不会生气反而会害羞，写完就丢下笔跑了，“严老师，我先去忙了，不打扰啦！”

　　这回换他猝不及防被冻结在原地怀疑人生，这几个字分明没有区别就是故意捉弄他的。“不好，录短片的事没说……”

　　杨心卓坐在电脑前奋笔疾书，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费尽心思地骗电话不接短信不回的严老师来了工作室，还想顺便套一套新歌的事，自己怎么就一时糊涂调戏了一把就溜了？

　　“严老师？”她又悄悄推开会议室的门，他果然还没走，还静静地坐在那儿，桌子上高高低低堆了不少……折纸作品？

　　“十分抱歉！我……刚才……哎呀，我们还得录个……那个短片……”

　　杨心卓低着头，捏着自己的手指头，她不敢看严云凯的表情，这架势难道生气了？

　　他皱着眉头，目光寸步不离笔记本上的那行字，手里却如风暴般涌动。

　　那刚撕下来的便签纸，在他瘦长灵活的手指下翩翩起舞，眨眼间摇身一变，幸运草、小海豚、帆船、蝴蝶……最后把边角在底部收拢，一朵立体玫瑰就这么盛开在他的手心。

　　“没关系。”他从来不需要别人向他道歉，因为那不需要。

　　发现有人在看严云凯突然醒悟过来，想把桌上的游乐场收起来，又不知往哪放。

　　原来他还会折纸？还折的那么好？怎么这么可爱！杨心卓又在他身上挖掘到一笔意外的宝藏。她一拍脑门，对呀，小短片的素材这不就有了么，没看到严云凯已经向她走过来，手里突然沉甸甸的多了些什么。

　　他意识到自己该做些什么，于是深吸一口气，捧起那堆可爱的小玩意放到杨心卓的手里，也包括那朵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