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浩疆没有正面回答高蕴海，只是向他说明眼前的形势：“方海林的电脑损毁严重，没办法修复了。冯昂那边固若金汤，我派去的人短时间内无法接近，很难拿到实质性的犯罪证据。之前让你结识彭祖民的女儿徐冉，你任务完成的不错，但我们也知道了这个徐冉跟彭祖民感情疏远，并不是什么关键人物……”

　　“陆憬然也不是关键人物！”高蕴海忍不住打断道。

　　周浩疆这才挑明：“她很关键！她的父亲是陆永强，她的好友是洛雅，她的老板是彭祖民……”

　　“她的前男友是我！”高蕴海再次打断，颇为不满道：“所以她就活该被拖下水！？”

　　“这不叫拖下水，这叫为正义出一份力。”周浩疆纠正道，“这段时间我们查了几个和陆永强相关的银行账户，顺藤摸瓜找到了之前跟他对接的方海林的手下。陆永强当年为求自保杀害同僚、收受贿赂、利用职务之便为犯罪分子通风报信的犯罪事实已经证据确凿！之所以不马上逮捕他，就是想用他引冯昂出来！”

　　高蕴海听完有些傻眼，这样看来陆永强已经没几天好日子了。可他还是忍不住退缩道：“可你这招未必管用，陆憬然她爸不待见我不是一天两天了，要知道我是你的卧底，说不定直接把我灭了。”

　　周浩疆摇摇头，说：“不会的。陆永强现在慌得很，方海林一死，他巴不得和华爵皇宫有关的一切全部消失，而你是唯一一个有可能为他提供破案进展的人，他留住你套话还来不及。我就是要你在他面前扮演一个半路出家、不够专业的卧底，为了讨好女友的父亲，对警方的机密知无不言。等时机到了，你就把修复方海林电脑的消息透露给他，他为了消灭这唯一的犯罪证据，只能去找冯昂商量对策。冯昂比他更担心电脑里的内容，肯定会不遗余力地阻止电脑修复成功。到时，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高蕴海冷笑道：“算盘打得不错，但这个计划把我和陆憬然的关系置于何地？”

　　周浩疆一脸无辜：“我的计划并不涉及你们的关系。无论有没有我的计划，你们不都是互相喜欢吗？”

　　高蕴海对周浩疆的回答有些无语，直言道：“你这明明是在利用我们之间的感情！而且还卑鄙地引导我去利用我们之间的感情！”

　　周浩疆理所当然道：“陆永强被抓是早晚的事，而且很可能是死刑，陆憬然迟早要面对这个事实。这个事实不是你造成的，难道她连这点是非都分不清吗？”

　　“这个事实对她而言已经是个打击，如果她再知道我为了破案利用她接近她爸，这不又是一个打击吗？”高蕴海为难地抱住脑袋，向周浩疆说出了心里话，“我当卧底的初衷就是想建功立业，向她证明自己。我不怕辛苦也不怕危险，但现在却成了以出卖她爸为前提……”

　　“出卖！？”周浩疆无法忍受高蕴海把这个词用在这个地方，低声呵斥道，“你跟他是同伙吗！？你先搞清楚什么叫出卖！陆永强跟犯罪分子沆瀣一气才叫出卖！他出卖了自己，出卖了党和国家对他的信任，更出卖了老百姓的安全和利益！有朝一日他落入法网，是因为他违法犯罪在先，不是因为谁的出卖！你满脑子都是陆憬然的感受，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过这个案子前前后后填进去多少兄弟？难道你会因为他是陆憬然的父亲而姑息吗？”

　　高蕴海沉默了，他当然知道“不会”是唯一的答案。

　　周浩疆继续说：“华爵皇宫爆炸后，人们都知道天江警方瓦解了犯罪团伙，捣毁了制度窝点，媒体也跟着各种歌功颂德。可他们谁知道市面上流通的‘星夜’针剂比原来多了三成！这是何等狡猾、何等黑暗！就因为陆永强对华爵皇宫的包庇，我之前的行动方案被领导扔回来勒令调整，这大半年来，组里的兄弟们每天顶着压力加班，案情总算是有了些许进展。这次跟你见面，除了这件事，原本还有一个重要任务要交给你。但在这之前你必须想清楚，究竟为什么做卧底？如果只是为了立功升职往上爬，那就算了吧！作为警察，我们是在用生命维护这个社会的繁荣稳定，如果你加入的动机不够崇高，那么这项事业就真的不适合你！”

　　高蕴海不以为然：“可除了我，没有人能完成引陆永强上钩的任务，也没有人能快速跟陆憬然、洛雅建立知根知底、互不设防的关系。周队你说得大义凛然，不卑不亢，不就是为了给我洗脑，让我接受你的计划吗？”

　　周浩疆听高蕴海这么说，也不否认：“你说的没错，我没得选，但你也没得选。不接受这个计划就意味着撂挑子走人，所有努力前功尽弃，你将是一个比之前更加失败的失败者！”

　　高蕴海不屑道：“失败就失败吧，反正我一直失败，但至少我对陆憬然问心无愧。”

　　周浩疆摇摇头：“如此失败的状态下，你不可能和陆憬然复合；即使奇迹般地复合了，你也不可能无视她父亲的犯罪事实。兜了一大圈，最后你多半会揣着残存的正义感还有陆永强的犯罪证据回来找我。”

　　高蕴海有些焦躁：“我就不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吗！？”

　　“那样的话，你将成为自己心里永远的逃兵，你的余生都会为自己感到羞耻。”周浩疆微微一笑，“况且，就算你不干，我还有一个人选。只不过他是编外人员，各方面不如你专业。”

　　“谁？”

　　“我弟弟，周潇。这个名字，你听着应该耳熟吧？”

　　“周潇！？他是你弟弟！？”高蕴海一惊。

　　“我也是偶然才发现我弟弟的前女友竟是陆憬然，这个世界有时真是小得可怕。”周浩疆放话道，“你可以打听打听，我周浩疆为了破案什么都干得出来，哪怕是亲弟弟也豁得出去！他虽然没有你专业，但他听话，对目标人物也没那么多顾忌，凡事能以大局为重。”

　　“你他妈真是个疯子！”高蕴海盯着周浩疆，恨恨说道。

　　周浩疆毫不示弱，眼睛里满是属于胜利者的笑意。

　　过了一会儿，高蕴海将杯中凉透了的咖啡一饮而尽，嘴里满是苦涩。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开口问道：“你刚才说还有一个任务，是什么？”

　　周浩疆再次露出满意的笑容，从包里拿出一沓照片递给高蕴海。高蕴海神色凝重地翻看，愈发觉得照片中和洛雅举止亲昵的男人他好像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