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说,洛雅隔壁这间是店里唯一带独立卫生间的豪华大床房,窗外视野开阔,天气晴朗的时候还可以看见蜀山之王贡嘎山。现在非常时期,生意冷清,否则需要提前很久预约才能住进他这间镇店之宝。
阿孝在这个房间里一住就是三天。
不知为什么,自从第一晚在这张柔软的床上躺下,他就觉得格外舒服,像是卸下了身上所有的铠甲。或许是因为强撑的精神得以放松,他的身体终于彻底呈现出一个病人该有的模样,但他知道,真正的原因不止于此。
三天来,他总是在昏昏沉沉中感觉到房间里有一个女人在小心翼翼地走动,帮他量体温、盖被子,帮他喂水喂药喂粥。即使没什么要做的,她也会坐在沙发上,守在他身边。他就这样安心地躺在病榻上,仿佛回到了遥远的孩童时代,睡觉不用睁着眼,枕头底下没有枪。逃亡以来,他没有一天像现在这样睡得安稳踏实,一夜无梦。除了必要的吃喝拉撒,他几乎一直处于睡眠与半睡眠的状态,搞得老板格外关注他的病情,生怕他醒不过来。
第四天早晨,洛雅端着早饭进来,却发现阿孝没在床上。这时,卫生间的门开了,阿孝一边擦头发一边从里面走出来,只在下身裹了一条浴巾。洛雅见他这副模样,马上下意识地看向别处,快步走向桌子。
“感觉怎么样?”洛雅摆放着餐具,若无其事地问道:“都可以爬起来洗澡了,应该没事了吧?”
“简直神清气爽,精力充沛,感觉自己又是一条好汉!”阿孝说着凑过来,抓起包子咬了一口。
洛雅见了连忙说道:“住手!包子是我的!你这么多天没吃饭,应该先吃流质!”
“没事,”阿孝说着又喝了一大口小米粥,“到胃里泡泡就行了。”
洛雅见他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忍不住操心道:“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不然病刚好回头再着凉!”
阿孝举着包子说:“我手上有油,你受累帮我拿一下!”
洛雅只好拿了件外套给阿孝披上,然后坐下一起吃。她一边剥鸡蛋一边说:“你要是再睡下去,估计老板得把你打包空运回成都了。”
阿孝一本正经地说:“对于昏睡不醒的病人,童话故事里早就说过抢救办法了,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洛雅一时没明白:“啥?”
“亲他啊!”阿孝脸上露出坏笑,“你没看过《睡美人》吗?公主沉睡了一百年,被王子一亲就醒了。”
洛雅撇嘴道:“公主睡了一百年,就意味着一百年没刷过牙,这王子口味够重的。”
阿孝点点头:“说得也是,可我这不才睡了两三天嘛!”
洛雅回答:“两三天也臭啊!”
阿孝马上把脸凑过去:“所以我自己爬起来洗澡刷牙了,你可以亲了!”
“滚!”洛雅红着脸瞪了他一眼,突然觉得大病初愈的阿孝像个孩子。“对了,你的行李还在雪岭酒店,本来想帮你退房,但你迷迷糊糊说不用。”
“那个不要紧,回头我自己去。”阿孝想了想问道,“是不是因为照顾我,耽误你的行程了?”
“还好吧,本来也没打算去别处。不过既然你没事了,我也该回成都了。”洛雅说完,低头喝了口稀饭。
阿孝看了她一会儿,神情渐渐失落:“真想在这里多呆几天,可惜我也得马上回去了。”
房间里突然变得安静,气氛似乎瞬间冷了下来。洛雅把桌子上的碗筷归置到一处,然后走到窗边,目光痴迷地眺望着远方。她由衷赞叹道:“那就是蜀山之王贡嘎山,真是太美了!”
阿孝顺着洛雅的目光看过去,他承认贡嘎山很美,但他现在根本没心情欣赏。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句挽留她的话,却显得格外笨拙:“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啊!”
洛雅笑着摇了摇头:“贡嘎山登顶的死亡率比珠峰还高。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站在远处看看很美,离得太近就不一样了。”她又眺望了一会儿,最后说道:“我回房间收拾一下,应该还能赶上今天回成都的大巴。”
眼看洛雅转身离开,阿孝想都没想便冲了上去,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她。这个拥抱强而有力,将她的上半身牢牢箍住;而她竟然也十分顺从,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由他的脸颊无限贴近。
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我喜欢你……我知道我的世界不配出现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孩,但你就这么出现了……我真的忍不住喜欢你……”
阿孝说话时呼出的气息让洛雅觉得耳朵痒痒,她本能地想抬手挠一下,却无法把手从他的臂弯里抽出来。他的力气实在太大了!
接着,她听见他说:“跟我走吧,做我的女人……不要管我在别人面前是什么样,你跟别人不一样。在你面前,我只是一个爱你的男人……”
洛雅闭着眼睛,紧闭的嘴唇渐渐微张。她转过身,目光炽热地看着阿孝,用同样的呢喃回应道:“我可以做你的女人,但只能在这里。离开这里之后,我们就相忘于江湖吧……”
一阵拥抱过后,阿孝低头看着洛雅,看着她双眼低垂,脸颊绯红,搭在锁骨上的项链起起伏伏。她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紧张得不敢抬头;同时努力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夹杂着邪念的喘息。可近距离看到他纹身遍布、疤痕累累的胸膛,她反而更加心跳加速,不知所措。
阿孝双手扶着洛雅的肩膀,突然温柔问道:“第一次?”
这个问题让洛雅心头一紧。她不知该如何回答,脑海中又浮现出自己在敬仁高中体育器材室醒来时那不堪的一幕。
“我没有别的意思,”阿孝见洛雅一言不发,马上补充道,“只是看你紧张的样子,有些不忍心。”
“不,我不是!”洛雅语气决绝,说完便打掉阿孝放在她肩膀上的双手,主动出击。阿孝没再多想,只顾着热烈地回应,两人瞬间紧紧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