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地毯式搜查还在持续，大量警力投入其中，却还是没有任何头绪。虽然陈天丽、李修昀及其助理白学昭始终不见踪影，洛雅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几个人都没有离开天江市区，甚至有可能就藏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

　　华呼啸坚信，陈天丽和李修昀虽然一败涂地，但还能成功藏匿那么久，没有人帮助他们是不可能的。李修昀的助理白学昭目前正在被通缉，一旦公开露面很容易被识别，所以此时帮助他们的应该另有其人。这个人未必涉及星夜大案，极有可能是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但绝对深得陈天丽和李修昀的信任，说不定还和他们有旧……这样一来，还是应该重点调查天江市第一人民医院和敬仁高中这两个地方。

　　华呼啸把这个想法告诉了高蕴海，高蕴海最近一直跟着周浩疆在天江，和赵警官这边联合办案，接待华呼啸的工作也自然落在了他的身上。他认为华呼啸的分析靠谱，但赵警官听了却不以为然。

　　随着前院长康伟权的落马，天江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领导班子早就被调查得七零八落，目前尚未查出这个时候还有可能接济陈天丽的人。至于敬仁高中，近年来一直是彭祖民说了算，认识李修昀的人都没剩几个，更别提有什么交情。尤其在校工失踪案发生后，警方已经对全校工作人员逐一排查，并没有查到什么可疑的人。

　　华呼啸对警方的回应自然不满意，虽然他自己也没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越是如此，他越觉得，要想找到帮助陈、李二人的人，应该深入挖掘历史，追溯两人的社会关系网到更久远的年代。

　　“今天有什么进展？”华呼啸坐在车里，一边抽烟缓解疲惫，一边给高蕴海打电话。

　　“重点街区的监控又看完了一遍，笔录也做了不少，但没什么进展。”高蕴海的声音无精打采。

　　“你几天没合眼了？”华呼啸看着后视镜里自己的黑眼圈，随口关心道。

　　“两三天吧，中间也休息过，刚刚被领导勒令回家补觉。”

　　“那就歇歇吧！”华呼啸建议道，“我把我大舅哥叫出来，咱喝一杯再睡，顺便坐下来捋捋。”

　　“行啊，说到底，应该是他最了解他亲妈。他最近忙什么呢？”

　　“忙我老丈人的身后事，忙集团的日常事务，还忙着应付Y国那边的调查，”华呼啸说着说着，不由得叹息道，“我看他是麻痹自己，不敢停下来。其实，我也不敢停下来，不敢想她现在怎么样……”

　　华呼啸约好了彭琛，然后开车到警局接上了高蕴海。两人一见面就说起了案子，不知不觉开到了敬仁高中附近，又措不及防地看到了正在营业的憬然书屋。高蕴海知道洛雅弄了这么一个地方纪念陆憬然，一直想来却不敢来。

　　华呼啸一脚刹住车，看着高蕴海征求意见：“怎么着？要不要进去看看？”

　　高蕴海望着招牌上“憬然”二字，心绪起伏，反问道：“你进去过吗？”

　　“我？我哪配啊！”华呼啸真诚自嘲道，“当然，也是一直没来得及。”

　　“哎，其实我也不配。”高蕴海愀然，“既然来了，那就进去看看。”

　　两人各自下车，正要穿过马路，高蕴海突然一把拉住华呼啸，神色讶异。

　　“慢着！”

　　“怎么了？”

　　华呼啸顺着高蕴海的目光，朝马路对面看过去。

　　只见一位穿着十分朴素的大婶正低着头匆匆赶路，两只手各拎着一个老式的保温饭桶，右手的透明塑料袋里还有三五个不同种类的水果。身后的背包鼓鼓囊囊，看上去更像是赶着去医院送饭的病人家属。她就这样沿着建筑一路快走，走到憬然书屋门前头都没抬，直接推门而入。

　　“你认识她？”华呼啸问。

　　“敬仁高中食堂的，上学时负责给我们打饭。”高蕴海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打饭？她这样可不像是去逛书店啊，”华呼啸眼前一亮，“走，看看去！”

　　此时，憬然书屋冷气十足，书香浓郁。零零散散大概七八位顾客，有的站在书架前挑书，有的坐在自习区写写画画，还有的站在文具货架前举棋不定。两个白白净净的女店员各忙各的，气氛很是岁月静好。

　　华呼啸和高蕴海一前一后走进来，前台的女店员见他们胡子拉碴、头发油腻，不禁一愣，几乎是硬着头皮上前招呼。

　　“您好，请问二位需要什么？”

　　“我们随便看看，”华呼啸见前台卖饮料，故意找茬问道，“你们这都有什么喝的？”

　　“有咖啡、可乐和矿泉水。”

　　“就这三种？没别的了？”华呼啸心里无语，洛雅开的书屋难道只卖她自己爱喝的！？

　　“是的。”

　　“没有红茶、绿茶、果汁什么的？”

　　“不好意思，没有。”

　　“你们老板怎么想的？为什么不卖别的？”

　　“我也不知道，老板就只卖这些。”

　　“那有冰块吗？”华呼啸试探道，不出意外肯定有。

　　“有。”

　　“冰块都能有，她就不卖别的是吗？”

　　“……”

　　华呼啸和前台女店员扯淡的时候，高蕴海已经不声不响地走到了里面。

　　他知道另一位女店员正在不远处悄悄盯着他，但他并不介意。若无其事地四处看看，果然不见食堂大婶的踪影。随后，他看见了洛雅亲手布置的照片墙，上面都是洛雅和陆憬然的照片，从高中时穿着校服，到毕业后穿着时装，有两人的合影，也有各自的特写，每一张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唤起了他美好的回忆。

　　“这两个人，是谁啊？”高蕴海说完，转头看向不远处跟着他的女店员。

　　“一个是我们店的老板，另一个……据说是她最好的朋友。”女店员快步上前，尴尬地解释道。

　　“她们真漂亮。”高蕴海意味深长道。他望着照片里笑靥如花的陆憬然，心中默念，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洛雅母子平安，保佑我们快点找到她……

　　转身离开照片墙，高蕴海来到最后一排书架附近。

　　他毫不费力地找到了教室改造成书屋之前的那扇门，果然还保留在那。此时门前堆放着几箱新书和一些杂物，而门的另一侧，就是敬仁高中的校园。

　　他之前听洛雅提过，憬然书屋是独立于学校的；出于对安全的考虑，这扇门平时也不应该随意敞开，任人出入，更何况现在还是暑假。然而，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没有人监督管理，书屋的卫生打扫得并不彻底。这扇通往校园的门周围积了不少灰尘，通过这些灰尘，高蕴海看到了箱子和杂物移动的痕迹，以及门口处进进出出凌乱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