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雅赶到天江商学院后门,大街上已经空无一人。她给陆憬然打电话,是周潇接听的,说他们所有人都在隔壁街的医院里。
医院急诊科,高蕴海和周潇两人鼻青脸肿,相隔八丈远坐着。洛雅问起陆憬然,高蕴海臊眉耷眼地告诉她,陆憬然急性胃出血,此时正在里面做检查,还不许他们任何人跟着。
原来,陆憬然给洛雅和林晓坤打电话时,高蕴海误会她报警,顿时恶向胆边生,开始频频攻击周潇的下体。陆憬然看出他的险恶用心,而周潇此时也愈发抵挡不住对方丧心病狂的进攻。她不敢想象,高蕴海若真把周潇给废了,他们三个人将要面临什么样的后果。无论她怎么呼喊、阻拦,高蕴海都像没听见一样;更可怕的是后来,她越是求他住手,他下手就越是凶狠。周潇终于无力还手,倒在地上不得起身;眼看高蕴海临门一脚蓄势而发,陆憬然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用自己的身体为周潇挡住这最为致命的一击。事已至此,高蕴海和周潇全部傻眼。陆憬然捂着腹部痛楚地蜷缩起来,周潇想抱她去医院,无奈他也负伤在身,只好大声吼上几乎傻掉的高蕴海,两人一路跌跌撞撞才把陆憬然送到了这。
高蕴海总算老实了。若非他及时收回一些脚力,陆憬然的肋骨非被踢断了不可,那他可真是千刀万剐死不足惜了。他不停地跟洛雅解释、忏悔,希望洛雅能大骂他一顿,那样他心里还好过些,可洛雅不愿添乱,只安慰了他几句。
这时,不远处的周潇酸溜溜地调侃道:“我说洛洛同学,我伤得这么严重,你也不问候一下,跟那个行凶者说那么多干嘛!”
洛雅这才问起周潇的伤势,又听见高蕴海不高兴地甩出一句:“你倒是谁也不得罪!”
洛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两人骂道:“摊上你们这两个王八蛋,陆憬然不进到这里才怪!”
“谁说话这么嚣张啊?”林晓坤人未到声先到,他和戴晋提着小卖部买回来的饮料,看到洛雅惊讶万分。
“这是我哥们儿林晓坤,那位是他邻居大晋哥,都是过来帮忙的,”高蕴海不知道洛雅刚跟他们撞了车,只当是初次见面介绍道,“这位就是我那位大名鼎鼎的作家同学,洛雅!”
林晓坤早就听说过洛雅,此刻揶揄道:“你就是洛雅啊……难怪骑那么快,原来也是赶着江湖救急啊!”
洛雅哼了一声,说:“你怎么不说你也是赶着去投胎呢?”
林晓坤挂不住面子,埋怨道:“要不是因为你耽误了时间,他们也不至于闹到医院来!”
洛雅板起脸警告道:“你要是看人家打架眼馋,找寻别人去,别招我!”
“停!”高蕴海赶紧拦住林晓坤,“你们认识?怎么这么大仇?”
洛雅和林晓坤互不理睬,一旁的戴晋简单解释了一番,然后开始给大家发饮料。他给了周潇一瓶,林晓坤瞪他他也不在意。最后,他递给洛雅一瓶,顺势在她身边坐下。
“感觉怎么样,身体没什么不舒服吧?”戴晋殷勤问道。
“目前没有。”洛雅态度十分冷淡。
“你的手有些擦伤,我带你去包扎一下?”
“小伤,不用。”
“没想到咱们还挺有缘,明明马上能碰面,非要在马路上撞一下。”
“可能预示着这是孽缘。”
“哈哈,我不这么认为。良缘还是孽缘,因人而异。”
“随你怎么想。”
“明天有时间吗?请你吃饭当赔罪。”
“最近很忙,而且没必要。”
这时,检查室门开了,面色苍白的陆憬然坐在轮椅上被推出来,众人立刻围了上去。医生说她已无大碍,按照医嘱回家养伤即可。高蕴海接过单据去缴费取药,刚刚处理好外伤的周潇来到陆憬然面前。
他艰难地蹲下,握着陆憬然的手问:“你怎么样了?”
陆憬然幽怨地看看他,转头对洛雅说:“洛洛,我一会儿去你家住。”
洛雅点点头:“没问题。”
周潇松开陆憬然的手,欲言又止。虽然她刚刚舍生忘死救了他,但他心里反而不舒服。最终,他忍不住语速飞快地质问道:“你刚才不要命了吗?我叫你报警你为什么不听?你救的是我还是他!?”
陆憬然反问道:“你一个跆拳道黑带四段,从一开始就像个白痴一样被他打,还不断说话激怒他,你又是为什么?怕他今天打不死你吗?”
周潇没想到自己的伎俩被陆憬然看穿,无辜叫屈道:“你什么意思?我跆拳道黑带四段能和他散打冠军比吗?散打冠军来纠缠我女朋友,我就该认怂吗?”
陆憬然疲倦地挥挥手,话却说得明明白白:“到底怎么回事你心里清楚。我只想说,如果你对我前男友有意见,可以跟我说甚至跟我吵,没必要利用我来算计他。今天你低估了高蕴海的杀伤力,就算我报警,警察也未必来得及救你。而我,既不是救他也不是救你,我救的是我自己。”
周潇知道再狡辩也没什么意思,只好叹了口气,说:“咱们现在不在状态,不争论了。等会儿我送你们回家。”
陆憬然拒绝道:“医院门口有出租车,我们打车回去。你把洛洛的自行车骑走存好,回头我再还给她。”
高蕴海取药回来,众人在医院门口将陆憬然和洛雅送上出租车。
戴晋叫住洛雅:“能留个电话吗?”
洛雅面露难色,林晓坤抢着聒噪道:“行啦,大晋哥,她的电话包在我身上!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保险柜密码!”
洛雅没搭理林晓坤,直接看向高蕴海:“你要是敢泄露我隐私,后果很严重。”
高蕴海生硬地咧咧嘴,根本笑不出来。陆憬然从检查室出来后,他一直不敢往她眼前凑,一是因为误伤而内疚,二是因为无法面对失去。
陆憬然从未见过这样的高蕴海,这样的高蕴海让她心疼。直到现在她都毫不怀疑,如果她遭遇了某种不幸,这世上没有谁比他靠得住。可是,普通人一辈子能有几个那样的时刻呢?现实中,考验爱情的往往不是什么惊天动地,而是平淡流年里毫不起眼的分分秒秒。轰轰烈烈的爱情也应该是两人站在一起去面对全世界,而不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态度互相折磨。所以,她告诫自己不能心软,也为自己的心疼感到可耻。
出租车发动后,陆憬然让司机稍等,然后按下车窗。她看着高蕴海和周潇,语气不带任何感情色彩:“高蕴海,周潇是我现在的男朋友,他就在那,要怎样随便你。周潇,你想跟高蕴海比划拳脚是你的事,出了事别说是为了我。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一个进监狱,一个进医院,而我——不会有一丝愧疚。追我的人那么多,我总会再找一个,继续生活。”陆憬然说完,车便开走了。
高蕴海的情绪瞬间土崩瓦解,他望着远去的出租车失声痛哭,声嘶力竭地喊道:“陆憬然!你大爷的!我他妈爱你你知不知道!?”
“你那不是爱,是占有。”周潇突然开口。
林晓坤听了立马沉不住气:“你他妈有完没完?还想挨揍?”
“就凭你?”周潇轻蔑地看看林晓坤,抬腿便是一个漂亮的侧踢,右脚恰到好处地停在林晓坤面前。
“还想决斗的话我奉陪。”高蕴海一脸苦大仇深。
周潇摇摇头:“我承认我打不过你,更何况我现在浑身是伤。”
高蕴海恢复理智:“不一定吧!反正她走了,你用不着装怂,可以放心大胆地出手了!”
“我是真打不过你。”周潇真诚地看着高蕴海,“当时你不理智,我也不理智。我确实不希望你再纠缠她,毕竟不是因为我导致你们分手,这个你最清楚。所以,你跟我来劲没有任何意义。”
“知道她为什么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报警吗?因为就算分手,我们也是亲人。”高蕴海红着眼睛,“将来亲人如果受了委屈,我是不会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