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怎么办
卫东转述完宋知黎的话,然后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他甚至没有勇气去看总裁的表情。
卫西知道情况不好,立刻不动声色地走到办公桌前,“纪总,您别把阿东的话放在心上。”
“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一向不靠谱。”
纪司南一直用指节揉着额角,闻言他睁开眼,眼里的红血丝几乎布满眼球。
卫西心头一跳,在今天的家宴之前,总裁本就连续工作了好长时间,一点小风寒都拖了那么久才好。
才刚刚痊愈又收到夫人失踪的消息。
他没来没见过总裁那副样子,绝望到像是世界都崩塌了还在强迫自己冷静。
之后接到夫人电话总裁眼里绽出的喜悦也是卫西从未见过的。
总裁以为夫人想要他亲自去接,他立刻抛下手头的所有事情,坐着直升机过去,只求能让夫人在最短的时间内见到他。
卫西没想到回来的总裁会是这副模样,卫西也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把沧桑两个字用在形容总裁上。
总裁一直都是从容不迫的。
“这话是她说的。”
纪司南忽然开口,他无情地戳破卫西试图维系的假象,更是在自己提醒自己。
宋知黎就是要跟他划清界限。
一阵尖锐的疼痛自脑中传来,纪司南额上出了冷汗,他皱眉忍耐着。
卫西慌道:“纪总您还好吗?!”
眼前的人事物开始模糊起来,纪司南恍惚着分不清他在哪儿,耳边的声音是谁在跟他说话。
宋知黎对他说过的话像卡带一般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
她说他天真自以为是、她说他改不了骨子里的高傲、她说她不可能回到他身边......
“不好...一点都不好。”纪司南摇摇欲坠地站起来,试图推开身边的一切。
卫西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发现滚烫一片,“纪总!”
卫东慌乱道:“总裁不是已经好了么,怎么又发烧了?!”卫西迅速拨通了私人医生的电话。
一片纷乱中,纪司南拽住卫西的手臂,用力之大像是要将他的骨头捏碎。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浓密的睫毛无助地颤抖,看得人心惊。
纪司南的薄唇以极小的幅度开开合合,却难以听清在说什么,卫西看见连忙弯腰贴近了听。
发现总裁一直喃喃的是:
“我拿她没办法了。”
卫西的脑子像是无法运转般,他不知道该怎么界定总裁对夫人的感情,但在他看来,这种情感早就超过了纯粹的爱。
里面有追悔莫及的悔恨、有对过往美好时光的怀念,有对心底期盼的向往。
凡此种种纠缠在一起,已经发展成为一种偏执。
总体而言,总裁对夫人,求而不得。
只要总裁的执念不消失,他和夫人的纠缠就会一直继续下去。
在纪司南办公室一片兵荒马乱的时候,宋知黎正打了车往医院去。
她要去看望一个她亏欠许多的人。
站在病房门前,宋知黎将怀中洁白的百合花抱得更紧了些,她伸手敲了敲门,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
“安然,我进来啦!”
病房内无人回应,也没有人开门,宋知黎自己拧开把手,走了进去。
整个过程她脸上的笑容都没有落下过。
她自然地走进房间,将床头已经枯萎的百合花换下,花瓶用水冲洗干净,装上新鲜的水,再将刚买的花一支一支插进瓶中。
做完这一切她才看向床上的人。
那是一个比百合花还要纯洁无暇的少年,他在这里沉睡了三年。
他的长相是让人看过一眼就再也忘不了的那种。
温柔的像微风,柔软的像云朵,像西方油画里眉目含情的美少年抬眼在对你微笑。
因为身体原因,他的皮肤白到几近透明,配上闭眼时纤长的睫毛,恬静的睡颜让他看起来像遗落尘世的天使。
这样美好的人却只能在这里虚度时光,他甚至没法感知到外界的任何信息。
宋知黎跟他说话,他听不到;宋知黎送他百合花,他也闻不见。
清晨小鸟跃上枝头啼叫,他一无所知;中午人流如织,每家每户升起人间烟火气,他无法看见;傍晚晚霞落幕,绚烂的色彩染透半边天空,他也毫无所觉。
美好的人,但世界美好的一切与他无关。
宋知黎默默注视着他的面容,心底情绪翻涌。
她多希望他能醒过来,听她说说话,她们两个像以前那样就着路边摊的烧烤味道分享彼此的生活。
“你这一觉睡得也太久了,你都不知道这些年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离谱的事。”
宋知黎笑弯了眼,好像许安然就坐在病床上笑着听她说话一样。
“都是些你绝对想象不到的事!”
宋知黎拧干了帕子,一边替许安然细细擦拭着皮肤,一边慢慢述说着自他昏迷后她身上发生的所有事。
一件一件讲完,天幕边已出现些许光亮,宋知黎端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微笑道。
“谢谢安然听我说这些话,我心里平静了很多。”
病床上的许安然毫无回应,只是安静地睡在那里。
这并不是宋知黎第一次向许安然分享这些,每一次她来医院看望他都会跟他讲这些话。
只是她将这每一次都当作第一次来分享,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地告诉他。
她期待许安然听完后能睁开眼睛,笑着对她说,“黎黎解决了这么多事情,辛苦了。”
但她等来的只是一次又一次失望。
床上的人仍旧安睡着,好像永远都不会醒来。
宋知黎坐在那,灵魂好像被一寸一寸压缩,她静静看着许安然,忽然落下泪来。
她从一开始的无声流泪,逐渐变成小声抽泣。
她坐在一个听不见看不见、永远也不会醒来的植物人面前,根本没有忍耐的必要。
这个念头像洪水一样击垮了她。
终于,她嚎啕大哭,像个无助的孩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怎么过好我的一生。”
“明明已经重来一次了...我还是很差劲......”
宋知黎哭得声嘶力竭,精疲力尽后她趴在床边沉沉睡去,眼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在她的脸颊旁边,是许安然苍白修长的手指。
没人注意到,那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像是想替他面前的女生拭去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