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她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第二天一早,梁凯开着采访车来锦绣花园接时茉。
时茉的精神不济,李楠楠看她眼底的青色,将手里的包子递过去,“又熬夜了?”
两点睡觉也不算熬夜,她的打击主要是来源于那个男租客。
一大早时茉也不避讳,叹气声一声比一声凄凉,“别说了,和我一起租的谢瑶不是回老家了么?结果搬进来一个男的。”
“啊?”李楠楠大吃一惊,“男的?多大了?长得帅不帅?哪里人?什么工作?”
要不说是干记者的料。
时茉死亡凝视着李楠楠,发现这人跟林小鱼还真像。她就是搞不太懂,为什么她总招惹到这类人。
她这是什么体质?
“不知道。”时茉打了一个哈欠,“我什么都不知道。好像昨天才搬进来的,还没见过面。”
“哇哦,”李楠楠开始畅想,“我觉得很有可能是一个超级大帅逼,性格高冷,拽得不要不要的,重点是单身,然后!一段同居引发的甜甜的恋爱就此拉开了序幕。哈哈哈……”
时茉是真没力气跟她杠,“李楠楠,你别当记者了,回去写言情小说吧,霸道总裁的那种,或者是有好多马甲的大佬,去吧。”
采访车启动,后排两个女生的笑声不断。
今天又接连采访了一家私立医院,暗访了一家地下代孕中介。
忙到下午,张琦打来电话询问采访进度。早上时茉已经把昨晚的采访内容整理好发送一份到总编室。
而到现在,他们依然联系不到一个捐过卵的患者。
梁凯知道时茉在工作时有多较真,“现在采访到的内容够做一条新闻了。”
时茉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手机响起,她第一时间接起。
“喂,徐迟。”
“呵呵……”徐迟笑声浪荡,“是不是一直在等我的电话?”
“是。”时茉逼迫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跟他翻脸,“有查到吗?”
徐迟啧一声,“你知道为了你这个证人,我把我这张老脸都豁出去了吗?”
时茉:“……”
每次帮忙,徐迟都要夸一顿自己有多不容易。然后不要钱,却要她欠他好大的人情。
“等事情忙完,我请你吃饭,这样行不行?”
徐迟不买她这个账,“你也别请我吃饭了,说出去,别人会说我欺负女人。这样,我请你,你就给我一个确定的时间就成。”
时茉想了想,这恩情迟早要还,早还了下次再求人不难,“明天晚上,你有没有时间?”
“必须有,我24小时都在线为你服务。”
时茉没耐心了,“那就请你快点说,晚上还要等着录播呢。”
“对方愿意接受采访,但是有个条件。”
时茉连声问,“什么条件?”
“她只接受电话采访,而且后期她的声音要经过处理。”
时茉只略微思忖,“好,我答应。”
做记者虽然只有四年时间,但她见过因为接受采访上了新闻而被人口诛笔伐,最后忍无可忍到搬家的都有。
徐迟给她提供的这个爱心捐卵女生是一名大三学生,捐卵是为了还整容贷。因取卵手术操作不当,导致卵巢破裂,终身不孕。
女生在电话里边说边哭。
打完这通电话,时茉捏着手机,长长地陷入了失神状态。
女生才二十一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明年她就可以毕业了,新生活展开了臂膀在迎接着她。
但因为一念之差,她把自己推向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在这一刻,时茉无比坚定地相信自己没有选错这个选题,或者说这个选题有它的意义。
如果能用这一条新闻换来几个、十几个,哪怕是只有一两个年轻女生误入歧途,她想她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但也许是她的一片诚心感动了老天爷,在结束这个女生的电话后,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
在看到手机上的来电号码时,时茉的心突地紧张起来。她怕电话突然反悔断掉似的,迅速地接了起来。
“喂,我是时茉。”
“喂,你好,你昨天打我电话,说要采访我的那个,记得吗?”对方谨慎措辞,态度360度大转变。
时茉微笑道,“记得,我正想要打你电话,想问问你有没有改变主意,接受我们的采访。在这里,我以一个记者的身份跟你发誓,节目播出时我们一定会给你打上码,后期,你的声音也会做变声……”
“不用再说了,我接受你们的采访。”
时茉的脑子突然空白了两秒,“好,谢谢你。”
“谢什么。”女孩的情绪越说越激动,“这两天我也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我决定还是要曝光这些黑心中介,为了赚钱,良心都不要了。”
还真是一个可爱的人,敢爱敢恨。
采访的地点约在女生选的一个地方,离他们还有二十多公里的路程。
“走。”
采访车在时茉的一声令下,飞奔而出。
四十几分钟后,在一间简陋的出租屋里,时茉又一次见到了女生。
出租屋除了一张床、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就只剩下四面白墙,连一扇透气的窗户都没有。
女生名叫陈颖娟,是经贸学院旅游专业的一名大四学生,即将面临毕业找工作一系列每个毕业生都要遇到的难题。
家境不好,四年的学费都申请了国家贷款。
去捐卵,不过是想买一部新款的苹果手机,按她的说法,以后出去找工作也有底气一些。
陈颖娟坐在床边,形容枯槁。
“我听纪医生说,你需要立即住院治疗。”时茉放下身上的背包,拂了拂身上的灰尘,跟着一起坐在床边,仿佛一个久未谋面的老朋友,倒不像是初次见面。
陈颖娟呼吸声粗重,每一下好像都需要很大的力气。她直白道,“我知道,但是我没钱治病。”
时茉见多了这样的情况,“没敢跟你爸爸和姐姐说吗?”
陈颖娟没对时茉的话产生疑问,比如时茉为什么会单单提到她爸爸和姐姐,而不提她的妈妈。
陈颖娟面露痛苦,“没敢说,怕他们生气。”
时茉轻声说道,“但是你这个病不能拖。”
陈颖娟转过头,用手指擦去鼻翼两边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