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嘈杂的小巷内,街边酒吧里的重金属音乐顺着窗户飘过来,掩盖住了小巷中时不时的几声哀嚎。
三面墙围起来的狭小空间中,连空气都是稀薄的,人处在其中只能费力地喘着气,和凛冽的寒风一起争夺着稀少的养料。
领头大哥脸上一条皱皱巴巴的伤疤,肩上扛着一根铁棍,旁边还跟着一群小弟,将一个身形清瘦的中年人团团围住。
“大哥,放过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的,钱实在是还不上了!再宽限我几天吧!”中年人身形佝偻,跪坐在地上,眼泪顺着脸颊向下流,脸上尽是绝望。
已经是初冬,他的身上还是穿着一条破破烂烂的短袖,有点地方已经烂了个洞,倒灌着寒风。
他实在是没办法了,家里真的一分钱也拿不出来了。
领头的刀疤脸拿起铁棍照着那中年人甩了一下,那人的后背瞬间皮开肉绽,剧痛蔓延开来,带来一阵仿佛被灼烧的热意,只剩下了趴在地上喘气的力。
刀疤脸抬脚狠狠踩住了那人的脊背,冲着他的脑门吐了一口痰,恶狠狠地呵斥道:“宽限?老子他妈宽限你多久了?”
他恶劣一笑,用铁棍在那人的后背上游移,最终点了点他的面颊,语气里有些可惜:“你说说你,浑身上下没个二两肉,我连打你都嫌震手,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我要是你,我他妈早就......”
“大哥!”,刀疤脸身后的小弟忽然窜到了他面前,双手举着手机,讨好地笑着:“大哥,咱们,咱们好像又来活了!”
刀疤脸猛然照着小弟的后脑勺拍了一下,咣当一声,发出一阵脆响:“慌慌张张干什么?没看见我正在办事?”
接活也不找一个体面时候,现在怎么谈生意?
一边朝着棍子干架,一边和金主谈条件?
没一个心眼子。
刀疤脸冷哼一声,将铁棍交给了站在他身边的副手,接着便接过小弟手中的手机:“什么活?说说看。”
侯翠翠手指发颤,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男人的嚎叫声,吓得声线颤抖:“我,我认识张连华......”
张连华?
刀疤脸跺了跺脚,将鞋尖上粘上的血珠抖了下去,用鞋背面在地上碾了碾,闭上眼睛开始在脑子里搜寻着这号人物。
张连华,张连华,名字熟悉,但是想不起来是哪号人物。
半晌过后,他重新睁开眼睑,对侯翠翠说道:“有印象,你找我干什么?”
“我,我想让你们调查一件事......”
侯翠翠还没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述明白,刀疤脸便一脸不耐烦地打断了侯翠翠的话。
“大婶?你知不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你把我们当成私家侦探啊?我们是道上混的,干的可是杀人越货的买卖。”
懂不懂行啊?
最烦有人过来侮辱他们的职业性质了。
刀疤脸一脸烦闷,正准备将电话直接挂断,却听见侯翠翠小心翼翼地说道:“五十万,我可以开到这个价位。只要你们帮我查清楚这件事。”
“可以!完全可以,打探消息我们就是专业的,我们办事,你放心。”
刀疤脸听见五十万以后满口答应了下来,他允许有人拿钱侮辱他们的职业性质。
这和言语侮辱是两码事。
侯翠翠组织着语言,和刀疤脸陈述着自己的任务要求:“我,我在前几天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是一些照片,我要你们找出来这些照片是谁寄过来的。”
“大婶,什么照片啊?”刀疤脸嘿嘿笑了笑,迈开步子又往那中年男人面前甩了几个铁棍,“你不讲清楚,我很难给你办事啊。”
“我和一个男人见面的照片......”
还没等侯翠翠将话说完,刀疤脸就猜出了一个大概,他了然地说道:“出轨被别人发现了?害怕你老公知道你出轨的事?”
侯翠翠面色又青又白,即便她出轨是事实,但是就这么直白地将话点出来,还是有些让她难以接受。
她咬了咬唇边,大着胆子将话题岔开:“我才是你们的雇主,你少问这么多了。”
“嘿,威胁我?你能耐还挺大。”刀疤脸不屑地嗤笑一声,接着故意增加砝码,“大婶,现在我也知道你出轨的事了,给我再加三十万,我就闭上嘴,还能把你的事办的漂漂亮亮。”
八十万!
侯翠翠面色一变,现在经济形势并不好,沈佰承给她的零花钱也越来越少,五十万已经是她能拿出来的极限了,没一点可能再找出来三十万去给对面的那个男人。
她定了定心神,颤颤巍巍开口:“那我不找你们办事了,反正你又不知道我是谁,威胁不到我。”
“你上来不就自曝家门了吗?你认识张连华,我顺着张连华,能摸不到你?”刀疤脸笑了笑,仿佛是在感叹侯翠翠的不自量力,“你老老实实准备好八十万,在家等着我的好消息就行。”
侯翠翠还想再争执几句,电话便被直接挂断。
她一把将电话摔在了床上,心中开始埋怨起张连华。
怎么办的事,怎么留了个这样的电话号码,还让她多花了三十万。
“大哥,咱们怎么办?”
副手从凑到刀疤脸身边,等候着大哥的指示。
刀疤脸看了看旁边被打成死狗的男人,嫌恶地撇了撇嘴角,用脚尖往他身上踢了踢,口中询问道:“怎么没动静,不会是死了吧?”
“大哥,那不能,兄弟们都有数,最多在床上养个半个月。”看着副手在一边信誓旦旦地打着包票,刀疤脸也将心逐渐放下去了几分。
他蹲在那男人身边,抓起他的头发,凑到他耳边恶狠狠地警告道:“你小子,今天爷揽了个大活,我高兴,就再给你宽限几天。”
将话说完以后,刀疤脸带着身后的一群小弟扬长而去,只剩下隔壁酒吧里的重金属音乐仍旧在小巷中回荡。
伏在地上的中年男人像是已经死了一般,半晌没有动静,周身只剩下了孱弱的呼吸声,暗示着他还没有去世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