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西大小姐在吉家

　　我们三人还未到先生的家，我远处就已听见狗的汪汪叫声，好几种狗叫的声音，有好几条狗。这些狗叫声，我早已经习惯了。本身我家也养着狗，而且有五条狗。

　　老远处，我就看见好像是师娘，她一身鲜艳的着装站在了她的院子门口，她的旁边还有一个看上去比我们还大的女孩子。我心里在想，师娘此时穿这么鲜艳的全套衣服，她应该是专门穿给我看的。

　　我指着那个小女孩问小文：

　　“她是谁？”

　　小文一时没弄清楚我具体是指的谁，干脆全部报告给我说：

　　“一个是我娘亲，另一个是我大姐姐。”

　　我又问：

　　“你的上面还有哥哥姐姐吗？”

　　“没有了！我只有一个姐姐。”

　　“那么，弟弟妹妹呢，有吗？”

　　“小西，我只一个姐姐，我没有弟弟妹妹。”

　　看来，我是多问了。但是，小孩子是不懂的！我好像比小文稍为明白一些，应该是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姐姐，说不定有以后他的爹娘还会给他生许多的弟弟妹妹的。

　　这下好玩了，小文家里还有一个姐姐，总比我只和小文一起一直两个人玩好好多的。

　　路上的雪风刮着脸，有些痛，难怪小文的脸那么粗糙。他又不抹油脂之类的保护一下肌肤。应该讲，东北几乎男人们都不抹的。抹了像是要被别的男人们笑话的。天冷的来，一出气，三人的气在空气中，像火车冒出来的蒸气一样，白白的牵着像丝线捆成的一团白绳，只是白的颜色很快隐去。不见了白雾般的气的色，气也就见不着了。我们到了院子门口，刚才的几只狗，不再是汪汪的狂叫，它们而是摇摆着尾巴，这几只狗不是亲热先生，就是亲热小文，然而，几只狗又围过来闻我，我也不怕。小文的大姐和我的师娘，她俩用吆喝声把几只狗撵开，俩人手拉着手把我牵着，我还没走几步路，师娘干脆把我抱起来一直到了家的里面。在走进屋的这一路，师娘高兴的不知道亲了我几次的脸。每一次亲我，我总能感受到她的温暖比我高好多，我也感受得到她无比的温馨和亲切。

　　几只狗，它们被关在了里屋的门外，再也没有了叫声。

　　在未进得院子里来时，我看见也有好几处的大人小娃在各自的院子门口瞧着这有狗叫声的吉家院子的这个方向，不久又听见陆陆续续的几处关门的声音。不多时，又归于宁静。

　　静到太静时，远处有雪橇马车弄出的声音，马脖子上的铃当响声，随着马的奔跑节奏，叮叮当当的响着，偶尔也听见鞭策马的鞭子声和人喊出“驾”的喊声。声音由小到大再到小，到最后再也听不见了。

　　马车多半是拉货或者是干活的。空来出溜的十分罕见。冬天里，人们除了在暧坑上抽烟吹牛喝酒等，便就呼呼的大睡，也没多少事情可干。

　　在哈尔滨，冬季非常的长，有四、五个月的时间。就算是在最暖和的时候，太阳也偏着哈着个身子，在头顶上从来看不着太阳，太阳在南边斜飘飘的在天空划着短孤一天也就过去了，冬季里的温暖也就那样子。

　　喝羊肉汤，吃羊肉，便是东北人主食，加上大捧葱、面饼、窝窝头或面条泡羊肉汤，吃着暖暖的。坐在炕上，不着凉的，热乎乎的。大姐挨着我坐，老师和师娘各坐一边，剩下一边便是师兄小文独享了，但小师兄右手也挨着我的左手。

　　满桌的吃的东西，我吃的十分开心。大姐不断往我的碗里勺着许多羊肉带着的汤放进了我的碗，一会儿问我要着这样或那样的东西。我怕吃不完，跟大姐讲待我吃了后再要。大姐好像随时盯着我，随时听着我的吩咐一样。

　　小文的大姐大大的一双眼睛，水淋淋的，双眼皮，一张不大的小嘴巴，薄薄的嘴唇，红里透着淡淡的玫瑰色，长相有些像她的娘亲。大姐脱去虎皮帽子后，乌黑一笼的头发，后面还扎了个大辨，发端卷卷的，好像自然卷似的，没有火钳夹烫过的感觉。大姐要比我大三岁多，七岁上小学二年级了。

　　师娘见我看着大姐，她便对我讲了她的名字叫：吉禾洪乃。我一边重复着念大姐名字吉禾洪乃又一边在想，弟洪文，姐洪乃，为什么叫吉禾呢？多一个禾字为何呢？

　　“姐，为什么多一个禾字呢？”

　　“小西妹妹，姐多这个「禾」字，是想有粮食罢。高粱、小麦、水稻就是禾本科的嘛。小西妹妹，你说是不是呀？”

　　这师兄在旁补了一句：

　　“禾木，和睦也！”

　　我听了师兄小文的话，扑的一下笑起来了。老师也跟着笑了起来，一会大家笑的不亦乐乎！我心里想着，鹦鹉学舌，师兄蛮快的嘛，今天刚学今天就拿出来卖，也太可爱了吧！

　　古时的文言文，在有些场合，在有些短句中，还真是言简意赅的。要我来用，我还真的没有师兄小文那么的快！我对这师兄小文刮目相看。

　　老师在这个时候对其儿子讲了一句：“孺子可教也！”

　　大姐在旁插了一句，说她弟弟的：“要虚心，不可自鸣得意的。”

　　还真别小瞧了师娘，师娘说：

　　“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这是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的。”

　　一家人言语真是亲热。我吃滚烫的羊肉汤和各种食物已经很暖和，听着先生一家人的说话又暖心，我还真的是打算今晚不回爹娘的自个儿的家去。我把穿多的衣服帽子取下来，师兄赶忙把我脱下来的东西，放在了炕的客人睡之地方。看样子，是大姐睡炕边，然后是我，我右手是师兄小文，再过去才是师娘，炕那头边上最后一个是先生睡的。

　　外面天早已经黑乎乎的。

　　我娘亲爹爹看来是不接我回去的了。我们用过晚饭以后，三个小娃在炕上玩起了捡布扣粒的游戏。这时，师兄小文去拿来了他手工的盒子。盒子里面有各种他自己做的东西，有小剑弹弓，木丫弹弓，还有他自己用金纸折的小小彩五星。师兄小文小心用手拈了各种颜色的小五星，一共有七颗，颜色都不一样。他手拉着我一只手，叫我手心打开向上，他把七色七颗五星小心異異地放在我手心里说：

　　“小西妹妹，我送给你！”

　　然后，他自言自语地又说：

　　“我这里还有与你同样的七颗星星，这是一对！”

　　我看着我手心里的七颗星星，它是可以摆成北斗七星的。他居然说是一对！他也可以同来摆成北斗七星。红橙黄绿青蓝紫！色谱依次摆去，两幅会一模一样。

　　“心，也是一样吗？”

　　“星！当然是一样的！如果从橙色星向着红色星延伸出去，一定能找到那颗北极星的。”

　　我疑问了一句：

　　“真能找到，北极星？”

　　他摆出一个北斗七星，他手把手教我对称，像他那样摆，两幅北斗七星中间，再放一颗乳白色的北极星，他手比划着从我这端一直线连过他那边去，这北极星就找到了。

　　师兄小文说：

　　“小西妹妹，以后，你若想找我了，我就是那颗北极星，你就照今天的样子，在心里摆出我的那副北斗七星，你就会知道我这颗北极星在什么地方，就知道我在哪里了。”

　　我说：

　　“是吗？一定就会找到你？”

　　“一定能找到的！”他就这样肯定的回答了我。

　　此刻，师娘说：

　　“时间很晚了，大家都早点睡吧……”

　　作者：墨倾似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