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阡双腿交叠单手撑着额头听站在对面的秦文林承认失误。
秦文林上周去医院是给夏愉的母亲交医药费,缴费完毕后去病房看望了一下她,没想到被别人拍到,并且造谣编话给陶阡抹黑。
夏愉和夏情现在被陶阡安排到别处,既然人都在他手上,该兑现的承诺他一定会兑现。
哪怕是花钱养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病人。
陶阡看起来不似在意,关乎他名誉的事情他一直都不是很在意,但是关于雅艺的名声,他会非常注意分寸。
“查到IP了吗?”陶阡问。
“查到了。”秦文林送上平板电脑,上面显示谣言开始的IP地址。
“去处理吧,我晚上的时候不想看到这些。”
“是。”
陶阡松开手起身去倒热巧,不经意的问道:“纪相沫怎么样了?”
秦文林如实告知纪相沫的近况和纪氏目前的危机,末了补充一句:“太太一直在医院照顾老夫人,纪氏,她很久没有回去了。”
“嗯。”陶阡搅动着杯中的热巧,低眸看了一会儿褐色的液体说:“差不多动手吧。”
“是。”
秦文林离开后,陶阡一杯热巧走过喉咙。桌上的手机震动声响起,他接起来,对面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电话被挂断,陶阡的眼底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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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的医院寂静的落针可闻。
现在即将深夜,所有看望病人的家属渐渐离开医院,只能留下一名看护在旁守护。
陶阡捧着一束鲜花来到一处单人病房。
病房里亮着灯,陶阡刚要抬手轻敲方门,门从里面开了。
中年男人料想到陶阡会在约定的时间出现特意出来迎接,并请他进来。
医疗仪器的声音很响,在安静的病房里有些刺耳。
陶阡走进去,看见床上的老太太正对自己微笑,平时慈祥富态的老人家经过一场重病后瘦了很多,甚至形如枯槁,了无生机。
沈问雁应该是要休息的,但是她想见陶阡一面,所以让曾文阳今晚来照顾自己,目的是在晚上可以悄悄见一下她一直担心的人。
陶阡先是对沈问雁点头打招呼,问到身边的曾文阳:“奶奶是昨日出的加护病房,今晚不休息可以吗?”
曾文阳说:“沈总白天休息的很好,精力都会放到现在,十几分钟的时间不耽误。”
“好。”
曾文阳接过陶阡手里的花束,解开包装,一枝一枝的整理好插在病房床头的花瓶里。
沈问雁先是看着曾文阳手里的花,笑着对走过来的陶阡说:“是百合啊。”
陶阡恭敬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知道奶奶喜欢百合花。”
沈问雁:“你这阵子不曾来看望我,但是我知道你一直在关注我的病情。”
陶阡随意找了个理由:“最近太忙了。”
“我已经半截身子入了土,不用所有人都来看我是怎么虚弱的。但是你得多关心相沫才是,她这阵子可是憔悴了许多。”一生要强的沈问雁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生命虚弱时候的狼狈模样。
陶阡听到这话知道曾文阳并没有将外面的婚变传闻告诉沈问雁。老人家是因为纪氏和纪相沫的绯闻才急火攻心疾病复发。若是让她知道纪相沫与陶阡的婚姻不顺,她肯定又会急一阵。
“是我做得不够好。”陶阡说。
曾文阳放好花,安静的走出病房,关上房门,留屋子里的两人继续说话。
沈问雁轻咳几声后说:“我这次病怕是难扛过去了。文阳向我汇报了公司最近的情况。公司现在不稳定,我知道现实情况肯定比说的更糟糕。”
“自从相成去世后,纪氏一直苟延残喘,我想如果我能年轻个三十岁该多好,临危受命的压力就轮不到让相沫去扛。”沈问雁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被子,陶阡坐的更近一些。
“小阡。”沈问雁几近请求的说:“我相信你的能力,你帮帮相沫,帮帮我,把纪氏这关给过了,行吗?”
陶阡垂眼,他不敢面对沈问雁的请求,更不敢告诉她,这次纪氏危机是他背后造成的。
沈问雁明白陶阡有意拒绝,没有恼怒,而是微微一笑:“你身兼数职,拯救纪氏多少是难为你了。”
“只要纪氏度过难关,什么都办法您都能接受吗?”陶阡突然抬头迎上沈问雁先是期望现在又有些失望的目光。
拯救纪氏不是不可能,陶阡能够将纪氏拉进漩涡也能将纪氏拉出来,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但是,纪氏要付出很多,不仅元气大伤难以恢复,甚至可能会丢了半个纪氏用来抚平陶阡对纪相沫的滔天恨意。
陶阡想去触摸老人家的手,可是终究没有碰到。他没有资格去握一个喜欢疼爱自己的人的手,这会让他产生极大的罪恶感。
“纪氏危机我会想办法去解决,可是结果会无法如奶奶心意。”
沈问雁欣慰的笑了:“你觉得会砍掉多大的纪氏能够保纪氏一条性命?”
陶阡的目光逐渐坚定起来:“砍掉奶奶的最信任的人,可以吗?”
沈问雁面露难色:“让相沫离开?”
陶阡说:“事到如今,纪氏需要扒骨抽筋。纪董和沫沫都不能留在纪氏。奶奶,能够撑住纪氏最后一口气的人只有您。”
沈问雁又问:“他们离开后,你要何种身份去管理纪氏?”
陶阡:“我要您给我一个任命书,我要以纪氏董事的身份入驻纪氏管理层。我想让您的助理,坚定不移的与我站在一条线上。任何对纪氏名誉有威胁的人,都不能留在那里。”
包括被绯闻缠身的纪相沫。一旦陶阡有了沈问雁的任命,那么他和纪相沫的“婚变传闻”会不攻自破,一定程度上会帮助到纪相沫。
沈问雁只是思索了一瞬,点头:“去吧。”
陶阡意料之外:“奶奶,您信我?”
“我信。”沈问雁立刻回应说:“我会为了你,顶住最后一口气。”
在这个长夜,陶阡用尽了自己所有的经验和头脑,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内对沈问雁计划出自己的决策方向。
走出医院的陶阡筋疲力尽,看到手机里的邮件陷入到进退两难的苦恼中。最后,他给秦文林拨出电话。
“先生。”
“你的计划正常进行。然后……”陶阡顿了一下说:“拿掉韩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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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沈问雁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后,纪相沫陪伴两日待到老太太生命体征平稳后重回纪氏。
如果说上次纪氏危机是来自资金链的问题,那么这次纪氏陷入的难题则是纪氏根上的破烂不堪。当年那些缝缝补补没有从根本解决的问题经过发酵成为纪氏摇摇欲坠的根本原因。
失去帮手的纪相沫愁眉不展,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
就在她准备喝咖啡续命的时候,吴娇急迫的敲响她的办公室房门,脸上写着吃惊和不可思议。
“纪总,快看人事调动邮件。”吴娇这几日也一直卖命,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堪。
这个时候还有人事调动?
纪相沫立刻坐直身体打开邮件。
第一封,市场部副总监韩竣被撤职,原因不详。
第二封,根据董事会成员表决,陶阡成功进入纪氏董事会,任第五股东。
第三封,沈问雁隐退,非常时刻由总裁办公室带领公司。
第四封,市场部总监纪相沫被停职,职位暂由董事会成员陶阡临时担任纪氏市场部门负责人。
四封任命书全部由沈问雁亲自发出,一封封一件件给纪氏砸下一记重雷,是要将纪氏从里到外全部清洗一遍。
纪相沫愣在原地,突然办公室再次被敲响,是总裁办公室的秘书请纪相沫到办公室。
纪相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喝下手上已经冷掉的咖啡。她不怕自己被停职,但是她怕陶阡走进纪氏。
“纪总?”吴娇担心的看着纪相沫。
外面的婚变传闻愈演愈烈,她虽然不知道纪相沫和陶阡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纪相沫表情总归是不好的。
纪相沫回过神来说:“没事。我去去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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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总裁办公室可是热闹非凡,凡是能叫上名的各位高管齐聚一起,比公司年会聚的都齐。此时他们一起出现在这里最大的目的是反对陶阡入主纪氏。
如果说陶阡以纪相沫丈夫的身份进入纪氏董事会,他们都能接受。毕竟他们不想错过能够手握雅艺和弗洛拉还能如鱼得水的陶阡加入,甚至还有私信能够攀上陶阡的人脉不失为一件好事。
可是他们不能够让一个外人进入纪氏,还将纪相沫和韩竣全部请出公司。如今,纪家人都不在,纪氏可不叫纪氏了。
纪相沫推门进入的时候一眼看到坐在沙发上淡定自若的陶阡,他坐的舒服,正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对一排的任吵吵闹闹,如同看戏。
纪相沫听不到周遭有多吵闹,在看见一个月未见的陶阡后,她的世界仿佛被一键按下静音,只能听到记忆里才能听到的声音。
那是陶阡发出的不屑的笑声。
纪相沫的出现让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弱,陶阡掀开眼皮看到门口的女人。一个月不见,她把自己折腾的很差,瘦了,疲惫了,平时出门都要美艳动人的她,顶着一张毫无修饰的素净的面容,意料之中的走进来。
“纪总监,你总算来了。你快来告诉我们是怎么回事?”一位高管说。
纪相沫如实说:“很抱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是纪家人你不知道!你一直在沈总身边你还能不知道!”高管几乎是吼起来,把心里的怒火全部撒在纪相沫的头上。
“我和你们都是同时收到邮件,你让我如何回答你?”纪相沫瞪了一眼这位高管。
平日里两人总会因为工作起冲突,早就互相看不顺眼,要不是看他年纪大了又是沈问雁钦点的老员工,纪相沫是不会给他薄面的。
纪相沫不与话不投机的人争辩,她看了一眼陶阡,又看向曾文阳:“曾特助,你解释一下吧。”
曾文阳早已经做好向各位说明的准备,不过他没有动嘴解释,而是拿出了纸质任命书书交给纪相沫。
“这里有沈总的亲笔签字,各位看过就知道了。”
纪相沫翻看文件夹,纸张内容是沈问雁对陶阡的任命内容,底下有时间和沈问雁的亲笔签字。
她合上文件,文件被周围其他的高层拿走,他们一一传阅确定是沈问雁的真实字迹。
一个高层不承认这份文件,质疑道:“老太太现在病重住院,我们怎么知道这封任命书是不是她神志不清的时候签署的?曾文阳,你不会是叛变给陶老板了吧。”
曾文阳说:“现在沈总在做休息,稍晚一会儿,我会到沈总病房与各位召开视频会议。相信大家看到沈总的精神状态便不会有刚才的质疑。”
“而且,”曾文阳话锋一转,说:“郑董在四封任命书后第一时间与沈总通话,郑董可以证明沈总的认知非常清晰,不会有任何问题。”
“郑伯伯。”纪相沫看向坐在另一边的郑诚,将自己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
郑诚作为沈问雁最信任的人和纪氏上下都很敬重的第二大股东,他的话在纪氏是非常有分量的。
“是。四封人事调动任命是沈总亲自确定。至于理由,稍后线上会议沈总会给出回复,我会为大家补充。”
郑诚一锤定音,解除掉高层们的吵闹。
最开始的那位高层将手里的文件往茶几上一扔,说:“我不同意!沈总确实能够自己做人事调动,但是关于高管选定,我们还有一个月的考察期。我看不需要考察了,我直接反对!”
他的一嗓子反对后,有一多半人附和。
“我们可以让外人进入纪氏,但是空降高管是不可能!”
“对。陶老板虽说是纪总的丈夫,但是他进入后,纪家人都没了,这不合乎道理。”
“沈总糊涂啊。”
“纪总有问题可以停止,韩副总做错什么了?他凭什么要被撤职!”
“这么大的事没有通过董事会表决,不作数!”
“……”
曾经对纪相沫不满意的各位现在仍然对纪相沫不满意,但却有偏向她的趋势。
场面极其讽刺。
陶阡一直听着他们列举丝毫没有说服力的理由,眼睛不曾在纪相沫身上离开。她的狼狈和不甘通通表现在脸上,毫不掩饰。
声音越来越吵,郑诚和曾文阳都没有出言阻止,两人默契的等待新官上任的陶阡会有何反应。
陶阡身体向前捡起被扔的零落的文件放在膝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整理文件。
大家看到陶阡不为所动的模样,渐渐息声等着看陶阡的反应。
听到周围安静下来了,陶阡也整理好文件,抬头扫视众人。
“吵完了?”他笑的不屑:“谁能派代表给我解释一下,你们反对我的原因?”
“于私,我是你们纪总监的丈夫,算是半个纪家人。于公,我是纪氏的大股东之一,空降高管不算奇事。于情,我与纪氏的一些业务上有合作,很了解纪氏。于理,我的能力大家应该都清楚,接手纪氏的烂摊子而已,不是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