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一片寂静。
陶阡站在不远处看着正与沈问雁说话的纪相沫。她看上去心情不错,与沈问雁说话的时候手舞足蹈洋溢笑容。这是自从经历生离死别的悲痛后,纪相沫第一次看开奶奶的离去,渐渐接受这个现实。
“我怀孕了奶奶。”纪相沫坐在墓碑的对面,双手托着下巴认真的说:“阿阡非常照顾我,我和他一样开始期待宝宝的降生。”
她叹口气说:“可是我无法公布这个好消息,他非常不稳定,还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呢。”
“奶奶如果在的话肯定是怪我不说吉利话了,但是我真的很害怕。”纪相沫轻轻摸着自己的肚子,“稳定之前,我无法来看奶奶的。等肚子大起来之后呢,我肯定是要来的。我还要带着天哲一起来,他这个做哥哥的,必须要在您面前发誓爱护这个弟弟或是妹妹才行。”
纪相沫端详着墓碑上的照片,里面沈问雁笑得慈祥,“纪氏的事情我没有在管,爸和妈最近经常因为遗嘱的事情来叨扰阿阡,我有些心烦,但是阿阡很少告诉我这些。您的遗嘱要一年后才能公布,那时候天哲就要上大学了,您一定很迫不及待想看他独当一面的样子吧。”
寂静的墓园传来几声小鸟叫,初夏的风吹在身上暖洋洋的。
“好了,奶奶,我要走了。我以后在来唠叨您,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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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子外面是阳光明媚,要不是因为天气预报,纪相沫无论如何都联想不到明天会有暴雨。
从墓园回来,纪相沫回到别院收拾了一些必备的东西跟着陶阡离开。她想离开别院到一个隐秘的地方好好养胎以免受到不良情绪的影响,陶阡提出一个地方正带着她前去。
车子停下,纪相沫看到熟悉的街道,诧异的不敢下车。
“这里是……平和福利院的旧址?”
陶阡已经将车门打开,等她下车,“嗯,我买下来改成酒店了。”
纪令山基金暴雷事件之后,平和福利院作为财产抵押,因为一些原因,纪令山不得不卖掉这块地皮。当时是被一个开放商买下来准备纳入房产开发,后来又因为一些外在问题迟迟无法动工,将地皮转卖。
转来转去,转到陶阡手里。
陶阡回国的第一件事便是买下这里,借助这里的环境开发成假日酒店,已经很早就开始营业,并且营业效果不错。
“你这么发展下去,哪个行业都装不下你了。”纪相沫突然感觉到傍大款的快感,确实很潇洒。
陶阡笑了一下:“酒店后面有一个小院,我们住那里。”
纪相沫下车,“你也住?”
陶阡已经从后面提来行李箱,红色的是纪相沫的,白色的是他的。他在纪相沫收拾行李的时候,已经打包好自己的东西塞进车里了。
“正好过来看看经营情况,顺便查查帐。”陶阡说的理所当然,已经走进大门。
纪相沫很容易就跟上陶阡缓慢的脚步,问他:“你在这,雅艺怎么办?弗洛拉呢?纪氏呢?还是你的投资公司呢?”
“雅艺有秦文林,弗洛拉有唐思,纪氏有曾文阳,投资公司不算问题。我完全可以抽开身。”
纪相沫干笑几声,她都怕陶阡这么身兼数职下去,身子吃不消早早猝死,那她不就成寡妇了?她的孩子不就成了单亲孩子?
不对。要是成寡妇了,她肯定能够分到陶阡不少的遗产,她和她的孩子可就是十分富有的孤儿寡母!听着好像也还行!
纪相沫以为这里只是普通的假日酒店,越过酒店主体她意识到陶阡的用心。假日酒店旁边附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发展为新区,一个明晃晃的妇幼医院就伫立在那里。这对尚且母子不稳定的纪相沫来说十分重要。
小院子只有一层,不算大,一家两口非常合适。
纪相沫参观完新房子后,只见陶阡从外面回来,还带回来一个人。
已经情绪平稳后的纪相沫,看到来人后鼻子不禁一酸。
“崔姐……”
曾经沈问雁的保姆崔姐在沈问雁去世后大病一场,怀着对老太太的思念一直没有从老宅离开,直到将老宅重新打扫一遍,将老太太种的菜收了,等种的花发芽开花,才十分不舍的回去老家。
前不久她接到陶阡的电话,知道纪相沫怀孕了,马上答应回来继续做纪家的保姆照顾纪相沫,报答沈问雁的知遇之恩。
“相沫啊。”崔姐哇的一声哭出来。
她没有往日的那么开朗和热情,失去老太太对她的打击不小,青丝上已然冒出不少白发。
纪相沫克制住自己的感情,感激的看了一眼门口正在脱外套的陶阡,接到崔姐的手,“我不能哭的。”
崔姐在来之前已经知道纪相沫现在的身体情况,连忙擦掉眼泪,“是我激动了。你想吃些什么?崔姐给你做。”
纪相沫忽然饿起来了,“我好想吃崔姐做的玉米粥,还吃糖醋排骨,还想吃口水鸡,我想吃好多东西。”
“好,我来做,我来做!”崔姐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却能够轻车熟路的找到厨房。
这里食材在两个小时前已经准备好,崔姐熟悉完厨房的构造,二话不说的准备纪相沫想吃的东西。
纪相沫来到陶阡的面前,双手穿过他的臂弯,抱住他。
这是她多久以来,第一次主动亲近他。
“谢谢。”她说。
陶阡的双手回抱,“你开心就好。”
“我是不是可以合理怀疑,你在尝试重新喜欢我?”
“算是吧。”
纪相沫笑了,头埋进陶阡的胸膛。
崔姐的手艺最能征服纪相沫的胃口,她吃了很多,摸着鼓鼓的肚皮冲了一个澡,早早的钻进新被子里睡着了。
陶阡见她睡下后到书房开会,到了后半夜崔姐送来一碗馄饨宵夜。
“先生。”
“放这吧。”
崔姐放下碗,有些局促。虽然不是第一次与陶阡见面,可是现在的雇主变成了他,以往在纪家做事的态度不能在新老板面前如此不知轻重,所以拘谨了一些。
“还有事?”陶阡见崔姐没有走。
崔姐说:“我看相沫……不是……太太她胃口很好,没有孕吐的反应。”
“她有,只是不严重。她尽管做她想要吃的东西,再配合医生的食疗方子。”
“好。”
“还有,”陶阡提醒她说:“做好你的本职工作,我不会亏待你。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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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相沫最近的生活简直好的不得了,每日浸泡在崔姐的高超厨艺中,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胖了不少。
叶芊芊来到度假酒店看望纪相沫,摸着下巴上下打量她,伸出一根手指,“有没有十斤?”
纪相沫很想掰掉她的手指,“没有。”
“你的双下巴都快出来了,还说没有。”叶芊芊笑着去捏纪相沫的脸,“不过你肉乎乎的好可爱呀,肉肉好好捏呀。”
纪相沫不满的瞪了一眼叶芊芊,话说这几天陶阡抱着她的时候有事没事就捏她的下巴,不会也认为她胖了,捏起来很舒服吧。
纪相沫毫不留情的拍掉叶芊芊为所欲为的手,横眉冷对,“有事就说,没事我回去了。”
与叶芊芊见面,纪相沫是约在酒店的大厅。正巧今日陶阡在酒店里有应酬,放心的把她放在外面,顺便出来透透气。
前几天纪相沫又感觉到了不舒服,新手爸妈警铃大作,不得不再次严谨起来,推掉所有事情,一切等到三个月稳定后再说。再有半个多月,纪相沫想要出门都快想疯了。
所以,她说的回去可不是回去小院,而是可以在酒店的公园里坐着吹风,等陶阡应酬完一起回去。她很珍惜这次放风的机会,不想憋在屋里。
“哎哎哎,别走啊。”叶芊芊赶紧叫住要走的纪相沫,“怪只怪你老公把你藏得太好了,找不到你人,都把电话打我这来了。”
纪相沫皱眉,“我爸妈找你了?”
叶芊芊摆手,“他们没有找我。不知道你老公用什么样的办法让你舅舅俯首称臣,韩竣把你爸妈安抚的都快没脾气了。”
韩竣早就是陶阡的人了,为了能够在纪氏多分一杯羹,他肯定是要处处巴结陶阡,帮陶阡挡住纪令山的各种作妖。好不容易将纪氏内部清理干净,现在又把一颗大毒瘤放在纪氏抵挡其他细菌,纪氏内部怎么就不能清净几天。
“那你是给谁传话?”纪相沫喝光杯子里的牛奶。
“是徐曜。”叶芊芊叹气,“德利卖场被奥良卖场挤兑的快支撑不下去了,大中华区要换负责人,他要走了。”
千算万算,纪相沫没有想到最先离开的竟然是徐曜。
“奥良卖场现在很强吗?”
“强龙压不倒地头蛇,你们纪氏出现动荡,当时奋力支持你们的徐曜肯定受到牵连。奥良趁势盈利,古兰家具在周亭玉的带领下再次赢得上风。纪氏有一阵子是四面受敌,要不是有你老公和郑子辰的新项目吊着,纪氏恐怕都喘不过这口气。”
纪相沫从纪氏离开后,一直没有过问纪氏的状况,偶尔和吴娇通话,对方也都是告诉她好的一面,从来没说这些。她能够想到纪氏的处境,可是当处境活生生的展现出自己面前,心痛的感觉不是假的。
叶芊芊深知现在不宜影响纪相沫的心情,赶紧找补说:“不过现在也很好啊,纪氏改变了经营方式,起死回生。徐曜虽然离开大中华区,但是他帮助德利卖场顺利进入中国市场功不可没,回总部还升职加薪了呢。”
“徐曜是想见我?”
“他想当面与你告别。”
“他什么时候走?”
“下周三。”
纪相沫哦了一声,“我争取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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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我把头发剪了怎么样?”
炎热的下午,纪相沫在遮阳伞下行走,手挽着陶阡的手臂,小心翼翼的走在回去小院的石板路上。她拿起一缕自己已经快要齐腰的长发,犹豫着要剪多短。
“昨晚睡觉的时候,你压到我头发了。”纪相沫在抱怨。
陶阡睡觉一直很安稳,抱着她睡一夜都不会改变一个姿势,就是因为他这般老实,所以压倒她的头发毫无感觉,导致纪相沫一个晚上只能保持一个难受的姿势。
刚刚还想反驳纪相沫可以将头发扎起来的陶阡听到纪相沫这么说,收起反驳的冲动。
“随你便。”
“你的语气可不是随我便的意思。”纪相沫听得出陶阡的敷衍。
陶阡非常喜欢纪相沫留长发,最好还是卷发,一如重逢后初见她的模样。
纪相沫自顾自说着:“你知道去年得奖的影后吗?她剪了一个特别帅气的短发,好迷人的,我想剪一个那样的。”
“是吗?”
“是啊,特别好看。可惜我不能染发,她的发色也超级好看。”
“哦。”陶阡漫不经心的掏出手机。
纪相沫随口一问:“你在干嘛?”
“查查这位影后的发型有多好看。”
纪相沫轻笑一声:“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查就知道了。”陶阡话音刚落正好查到纪相沫口中的影后,主要看影后级别的发型。
他看着超级短发的女人照片,扯了扯嘴角,“不好看。”
“啊?哪里不好看!”纪相沫誓死捍卫自己审美,轻松抢过陶阡的的手机反复看图片,不服气,“多美啊!你不懂得欣赏。”
陶阡说:“放在你头上不好看。”
纪相沫又不开心了,“为什么?”
“我不喜欢。”
“你不喜欢就不好看了?我管你要不要喜欢,我喜欢就行。”纪相沫美滋滋的把手机还给陶阡,掏出自己的手机找上门理发的服务。
陶阡现在如同供祖宗一样的供着纪相沫,哪里敢让她生气,看她兴致勃勃便不多说什么了。
上门服务的发型师很快到达。
纪相沫坐在临时搭建的理发台前对发型师阐述自己的发型理念。
陶阡本是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看杂志,这时来了一个电话,他出去接,透过窗子可以看得到客厅的情景。
这次电话时间比较长,等陶阡回来的时候纪相沫已经剪好了短发。
她没有剪成口中一定要剪得极短的发型,只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剪成长度落肩,发梢还烫了几个波浪。
陶阡略带诧异,待到发型师离开后,他问,“你要的短发呢?”
纪相沫看着镜中的自己,反复瞧自己的新发型。
“你不喜欢啊。”
陶阡觉得好笑,“我喜欢不喜欢重要吗?”
“当然重要!你是我老公,我得参考你的审美啊。”
“你在意我的意见?”
“是啊,你不是喜欢我卷发吗?”纪相沫收回视线看向陶阡笑着说:“我得讨好你呀。”
陶阡从未在纪相沫面前说过,他喜欢什么样的纪相沫,但是她知道。唯一一个解释是,两个多月以前缠绵的那个夜晚,她听到他的呢喃。
“你讨好我做什么?”
“追你呀!”纪相沫毫不避讳的说,“你要重新爱上我才行,我需要重新追求你才行啊。是不是?孩子他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