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他爸?
从“陶阡”到“阿阡”到“老公”再到“孩子他爸”,这在普通人的一生中是个理所当然的过程,但对于陶阡来说,是个极其艰难又自我折磨的过程。
他分不清此时的纪相沫是认真的还是带着玩笑的语气,是出自她真心的喜欢还是作为母亲的责任。
陶阡不想纠结那么多,以免自己胡思乱想。
晚上,两人依旧是同床共眠。
纪相沫委屈巴巴的从洗手间出来,陶阡正坐在床上办公,看见她站在原地委屈的样子,问她:“不舒服了?”
纪相沫摇头,撩起自己的睡裙给陶阡看自己的小腹,略微的鼓起。
“我是不是太瘦,所以肚子很明显啊?我看过很多资料,这时候的肚子不能凸出来的,可是我很努力的吃东西,我已经胖了许多,它为什么还会凸出?是宝宝大了?还是我胖了?”
纪相沫的焦虑写在脸上。
因为失去过,因为发生过意外,因为自己的不确定性。
纪相沫目前为止的孕期一直都是紧张焦虑。她知道,这样会让自己陷入产前焦虑抑郁的漩涡里,可她就是忍不住的胡乱猜想,无法控制。
陶阡收起平板电脑,摘掉眼镜,双臂展开,“过来。”
纪相沫放下睡裙走过去,被陶阡揽在怀里。
一只大手隔衣覆在她的小腹上,语气温柔道:“你希望他是女儿还是儿子?”
纪相沫没有从自我怀疑中缓解出来,一直处在精神紧绷中,:“我希望他平安降生。”
陶阡亲吻了一下纪相沫的脸颊,又问,“你觉得他是一个乖宝宝吗?”
纪相沫想了想,点头。
她很少有孕吐,很少乏累,说明她的宝宝很乖。
“在其他宝宝折磨妈妈呕吐不止的时候,他那么乖巧,说明他与众不同。我们不能用常识去衡量他的现状,不是吗?而且,他只是微微大了一点,不摸都是看不出来的,算不得是极其特殊的情况,你不能这样担心。对吗?”
陶阡的解释安抚了纪相沫的焦虑。她回手抱住陶阡,难掩恐惧,“你不会走的对不对?你会在我身边对不对?”
纪相沫不想回到冰冷的手术室,不想一个人面对一条生命的生与死。
陶阡回抱着她,低头掩在她的颈窝处,沉沉的“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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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曜告别的日子到了。
纪相沫不用陶阡提醒,自己提出约在假日酒店的公共区域与他见面。她的想法很简单,万一自己出了事,距离大门近,能够很快被转移出去。
徐曜看到纪相沫明显的胖了一些,又看了一眼她宽大的衣服,表情复杂。他曾经贪恋过的人啊,终于还是回到她回到的人的身边,彻底离他远去。
“你的发型很好看。”徐曜干巴巴的开口。
纪相沫摸了摸陶阡喜欢的卷起的发梢,笑着点头,“嗯,剪短了,不然不方便。”
“陶阡对你好吗?”
“很好,我想要清静,他就带我来这了。”
“外面确实很吵。”徐曜喝下半杯水,润自己的喉咙。
纪相沫对徐曜非常愧疚,“抱歉,连累到你了。”
“不是生意场上的失误而已,你用不着道歉。当时我也想过利用纪氏来证明我的价值,如今看来,我的价值还是不够。”
“你很厉害,没有你,德利卖场不会这么顺利的站稳脚跟。只是你的对手的奥良卖场,纵然冷加铭不是你的对手,可是冷家冷老爷子一般人都碰不得的。”
徐曜笑了笑,“你这是为我树立信心啊。”
“我是真心认为的。”
徐曜终于笑不下去了,对纪相沫的感情不是说收就收,他守护了她十余年,让他轻易放手比登天还难。
“陶阡向我问过以前的事,我说了。”
纪相沫点头,“我知道,陶阡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真相,他肯定会找你们一一确认。”
徐曜说:“告诉他的人应该是韩竣。”
纪相沫微愣,“你怎么知道?”
“夏愉与韩竣有联系,她想用秘密来威胁我,肯定也会拿秘密去换取韩竣的钱财。韩竣为了回到纪氏会拿这个当筹码与陶阡谈判。现在他回到纪氏,说不定就是他泄露的。”
纪相沫充满无奈,“这个蛀虫真是会耽误我的事。”
徐曜说:“现在有韩竣牵制纪氏的董事会,倒也轻松很多。”
“是啊,陶阡会用人。”纪相沫越来越觉得智商这东西天生的差距非常可怕。陶阡小时候聪明,长大后也聪明,好让人羡慕。如果她有陶阡一半的智慧和魄力,纪氏在她手里不会这么惨。
两人又聊了很久,陶阡坐在家中看监控里谈笑风生的他们,脸色一直阴沉。直到徐曜离开,陶阡才动身前往酒店。
纪相沫打了个哈欠,看到从外面走进穿着白衬衣的男人。逆光仿佛回到初见的夏天,她看不清楚模样,却被男人与生俱来的气质吸引。像是一座孤岛,吸引人去探索。
“走吧。”孤岛的声音带着清冽的夏风。
今天还要去做产检。
纪相沫瘫坐在椅子上,无精打采,“我不想动。”
陶阡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什么?”
纪相沫笑嘻嘻的说:“你抱我呗。”
“傻子。”
陶阡转身要走,纪相沫连忙起来跟上,直接挽住陶阡,手指穿过他的是指尖,十指相握,“哎呀,我就是说说。”
陶阡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握住的手,笑了一声,“我看你最近在一直犯傻。”
“我哪里是犯傻?”纪相沫维护自身声誉,“我这是在与你撒娇没看出来吗?”
陶阡仿佛听到自己听不会的话,“撒娇?”
“是啊,我说了我在追你,不得好好努力。”
“纪相沫!”陶阡突然停在原地。
“走了走了。”纪相沫笑着拉陶阡直奔门外已经等着的车子,“快点,不然来不及了。”
陶阡不敢用力任由纪相沫拉着,看见她松开自己坐到副驾驶座位上,系好安全带,深深叹了一口。转头坐到驾驶位上。
“如果你只是为了让我做一个好爸爸,你不用这么浪费心机。”陶阡显然没有接受纪相沫好感的热情。她不过是为了孩子屈服,根本谈不上喜欢和爱。
“不是。”纪相沫明白陶阡的不悦之处了,他是误会自己只把他当作一个父亲的角色。
“我是想和你复合的,真心实意的那种,我很喜欢你,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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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回来,纪相沫一天的精力被耗尽。检查结果没有问题,纪相沫放下心里的负担沉沉的睡去。
陶阡劳累了一天,盖好纪相沫的被子,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脑海里是纪相沫对自己说的话。
她在重新追求他不是因为她需要一个孩子的爸爸,也不是因为她认命了决定糊里糊涂的过一生。而是说喜欢他。
他们都没有资格提到“喜欢”。重逢以来,两人不知饱尝了多少戳心的刀子,真情也好,假意也罢,都在他们假装的面具下上演,以至于他们自己都分不清这是真实还是演戏。
陶阡用工作和纪相沫怀孕的事麻痹自己,不让自己陷入放弃报仇后悔恨的漩涡。
纪相沫的遭遇让他不断的痛恨自己当时所为,那时候的不顾一切的逃走是逃避和怯弱,他应该在与她生气之后平静自己的情绪与她聊聊,而不是将她一个人置于那种境地。
重逢以来,陶阡感受不到报仇的快感。看到纪相沫舍弃自尊取悦自己,他会觉得心痛。看到纪相沫为了纪氏放弃自己,他会为她不值。看到纪相沫委曲求全宛如行尸走肉,他会觉得自己做得太过了。
他早就已经察觉到自己根本不忍心对纪相沫下狠手,这些装狠和发难不过是他想要见到她,将她绑在自己身边的手段而已。
在他最心软的时候,她却说她喜欢他,要重新追求他。亦如十八岁的夏天,她拉着他的手宣布她要做他女朋友一样。
坦然又热烈。
陶阡突然慌了,他开始不知道拿纪相沫怎么办。她是他胸口的痣,放在那里惦念,除去的话会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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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从医院出来。
怀孕三月有余的纪相沫终于可是放下每日提心吊胆的心,她的胎像日渐平稳,可以不用如履薄冰。
这个喜讯不用再瞒着,纪相沫回到雅艺的别院,开始正常的生活。
柳方雅是最激动的一个,听到消息的当下立刻来到别院看望,听到这三个月纪相沫和陶阡如何小心翼翼的事情之后,不住的为他们感慨。最后她决定留下来照顾纪相沫,直接开始挑选房间。
纪相沫向陶阡求救,她不是不接受柳方雅的关心,可是她不喜欢被柳方雅照顾。这段日子,她已经习惯崔姐的饭菜和陶阡的照顾,生活里多加一个人只觉得是麻烦。
陶阡是不想再经历柳方雅这一惊一乍的惊喜,非常赞同纪相沫的想法,没等柳方雅挑完自己的卧房就被陶阡拒绝,表示她可以隔三岔五来看望,最好不要过来居住。
为此柳方雅气了好一阵,可是看到纪相沫的时候又忍不住高兴得原地跳脚,还有几分可爱。
韩茹是代表纪家在晚上的时候来了,纪相沫想了很久同意见自己的母亲,只要她不提遗嘱的事情,她完全可以做到与母亲和和睦睦
韩茹爱哭鼻子,听到女儿在孕期前期遭遇的不安,不自觉的潸然泪下。当晚,韩茹留下陪伴女儿一起睡下。
纪相沫睡不着,听到韩茹的呼吸声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门。她先到楼下看陶阡的书房没有光亮,又原路返回走楼上的主卧,看见房间的灯还亮着,可是床上和临时的办公桌旁都没有人。
她站在地上愣了好久,怀疑陶阡出门了。刚转身正好碰到从外面回来的陶阡。
陶阡穿着浴袍,拿浴巾正在擦湿漉漉的头发,看到纪相沫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孩子,又看了一眼走廊另一边的尽头,声音轻柔道,“睡不着?”
纪相沫连连点头,“很久没和妈妈一起睡,不舒服。”
陶阡走进来随手关上房门,纪相沫要过去拥抱陶阡,听到陶阡说:“刚洗澡,身上有湿气。”
纪相沫顿在原地,手臂还是打开的姿势。
“卧房浴室的开关坏了,我去楼下洗的。”陶阡正解释自己没在房间的原因,看到纪相沫一动不动的姿势,胡乱擦了几下头发扔掉浴巾,迎接纪相沫的拥抱。
“你现在怎么粘人?”陶阡轻揉纪相沫的短发。
“我不知道。”纪相沫的头抵在陶阡的胸前,“可能你有安全感吧。”
陶阡微愣,摸着她的小脑袋,“地上凉,先回床上去。”
纪相沫摇头,“夏天到了,不冷。”
“我的身上凉,回去。”
纪相沫又向陶阡的怀里挤了挤,下巴抬起仰视陶阡,正好对上他俯看下来亮晶晶的眸子。
“我给你吹头发吧。”
吹风机的声音想起,纪相沫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轻捋陶阡的头发。
上次这个情景还是十年前呢。
那时的陶阡喜欢早上洗头发,头发还没有干直接就去上学。纪相沫在福利院过夜的时候抓到过他几次,非常严肃的批评他的不良生活习惯,所以经常帮他吹好头发放他去上学。
如今,青葱岁月越走越远。
纪相沫看着镜中的相貌棱角分明的成熟型陶阡,感慨他已经不是当时青春的少年人了。
“看什么?”陶阡看着镜中的纪相沫。
纪相沫吹着头发说:“我在想,以前你上学之前总顶着湿发在我面前晃悠,是不是故意的,只是骗我给你吹头发。”
陶阡心虚的抽了抽嘴角,“我没有病。”
“我有病,才会那么关心你会不会感冒。”纪相沫吐槽,“你知道你的头发多难吹吗?”
发丝软软的,纪相沫一直担心会吹焦了。
“你要感谢现在的科技发达,吹风机的质量越来越好,不然我肯定会把你吹成秃子。”纪相沫胡乱的抓陶阡的头发,似在发泄。
陶阡啧了一声:“你现在是故意的。”
“对!”纪相沫义正言辞。
陶阡握住纪相沫的手,拿过吹风机,收起,“头发吹的差不多了,早点休息。”
纪相沫躺回床上,拉住陶阡的手指不松手,可怜巴巴的望着他,“你陪我。”
“陪。”
“现在就陪。”
“换衣服过来。”陶阡换回睡衣躺进床上,给纪相沫盖被子,听到她说:“热。”
陶阡将杯子向下退了退,两人相拥渐渐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