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的有多快,去的也就有多快。
此时的办公室里只剩下纪相沫和陶阡。
陶阡喝了一口桌上放着的白水,目光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纪相沫身上。
“这就是你的能耐吗?”陶阡说话带着冷气:“作为纪家人在自己的家族企业里被别人指手画脚,你比我想象的弱。”
不仅是被指手画脚,还因为与纪令山不和的原因被纪令山的人一直抵触和架空。
纪相沫不怕这些,她一直相信只要自己足够坚持,任何人都不会打倒她。可是现在,她的坚持显得荒诞可笑,因为她最大的底气突然任命了最不值得信任的人拯救纪氏。
纪相沫说:“我会找奶奶说清楚,你不适合纪氏。”
“理由呢?”陶阡轻笑:“刚才一大堆的人可都被我说服了,你又能说出什么理由来改变奶奶的想法?”
“你隐瞒了一项。”纪相沫走到茶几前俯视陶阡:“纪氏今天的情形不就是你造成的吗?是秦文林背后搞的动作才让你进入纪氏董事会,这当中正是你的授意,不是吗?”
陶阡丝毫没有戳穿的窘境,笑了一声:“你是比以前聪明很多。”
纪相沫偏头不去看陶阡:“不是我变聪明了,而是我了解你。”
陶阡:“既然知道,你大可以告诉奶奶。但是你能吗?”
“我不能。”纪相沫握紧双手,无名指的婚戒硌的她手心疼。
她不能让奶奶知道真相,与纪氏相比,她更担心失去奶奶。
陶阡正是看穿了纪相沫这个的弱点,所以肆无忌惮。
“你开始就知道我在做动作,你可以阻止的。”他说。
纪相沫重新看向陶阡,语气中带着对自己的失望:“我没有能力阻止你的蓄谋已久,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筹备了三年。”陶阡抬眸看向纪相沫。
她的眼神和身姿如同再次遇见她的那个时候,她高傲的俯视冷加铭,心中有气却脸色不怒,挺直脊背,坚不可摧。只可惜,坐在这里的不是纨绔无用的冷加铭,他是陶阡,仇恨大于喜欢,出手不会怜香惜玉的陶阡。
“你算计不过我的。”陶阡自信的说:“帐要一笔一笔清算。”
纪相沫咬紧牙关,她很想一巴掌甩到陶阡的脸上发泄自己的不满,但是她无法这么做,他是奶奶钦点的人,是奶奶穷途末路之时找到的助手。
她太了解陶阡。
陶阡出现在在这里必定是答应奶奶所求,他有能力,他会是纪氏的依仗。她,必然要让位给陶阡,让他眼不见为净,心甘情愿的来帮纪氏。
“你有什么脾气都可以冲着我发。”纪相沫几近恳求道:“纪氏只剩一口气了。”
沈问雁正在拼命抵住的一口气。
陶阡的心情复杂,他享受着纪相沫不断示弱的快感,纠结着自己在纪氏这块战场无法左右的情绪。
他在一瞬间让自己冷静下来,淡淡的说:“把地方让开。”
纪相沫露出一丝苦笑:“我会让开,不碍你的眼。”
纪相沫的让开不是上次简单的离开纪氏,她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整理好放进一个箱子里,关上办公室的们,预告着她彻底离开纪氏,被扫地出门。
陶阡在总裁办公室看到纪相沫抱着箱子离开,她依旧是高傲的挺直脊背,带着仅存的孤傲大踏步离开。
曾文阳走进来,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陶先生可以在这里办公。”
“不了,这里是奶奶的办公室,我不便占用。况且我不会天天在这,何必浪费一个好地方。”陶阡的视线移到市场部的牌子,说:“我去那吧。”
纪相沫的办公室还残留着咖啡的味道。
陶阡走过办公桌,手指在桌面轻轻滑动。
身后的曾文阳源源不断的送来业务资料,他现在是陶阡的助理,全权负责陶阡在纪氏的一切工作。
“没有休息室吗?”陶阡冷不丁的问。
他环顾纪相沫的办公室,并未看到其他的门。
曾文阳说:“没有。”
“她平时在哪休息?”
“纪总很少休息,如果累了便在沙发上睡一觉。”
陶阡看到门口附近的白色沙发,沙发不大,长度将将够她躺下。
曾文阳问:“陶先生需要休息室吗?”
“不需要。”陶阡双手环抱:“我累了也可以在沙发上休息。”
时间很紧,用不得浪费。
陶阡的眼神立刻严肃起来,淡淡道:“通知下去,我要见纪氏的所有人。”
-------------------------------------
纪相沫不知道该回去哪里,开车去到医院。
今天是从国外回来的纪天哲陪伴沈问雁,他拿保温杯从病房出来,看到走廊的长椅上坐着纪相沫的身影。
“小姑姑,怎么有空过来了?”纪天哲还不知道纪相沫从纪氏离开。
纪相沫不想给纪天哲压力,说:“嗯,偷闲出来看看。”
纪天哲说:“太奶奶刚睡下,你需要等一下。”
纪相沫摇头:“我只是坐一会儿不用打扰奶奶。”
纪天哲坐到纪相沫的身边,说:“我看到太奶奶床头有一束新鲜的百合花,太奶奶说是小姑父送的。我还以为小姑父是不打算过来看望太奶奶呢,没想到他是偷偷来的。”
经过今天的事情,纪相沫已经基本推断出陶阡是敬重沈问雁的,因为有沈问雁的邀请他才会来到医院,答应沈问雁的请求。
纪相沫一时说不好对陶阡的情感。
她一直对陶阡心存执念,愧疚让她一直低头想办法弥补陶阡。她又不满陶阡在报复自己的同时牵连他人,甚至可能赔上纪氏。可是如果现在没有陶阡,纪氏又将何去何从?
一直将纪氏视为自己存活依靠的纪相沫突然没有了活着的意义,空虚感渐渐袭上心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未来的生活。
“不过,小姑父一直没有与你一起过来。”纪天哲抿抿唇说:“你和小姑父不会真的发生婚变了吧。”
纪相沫不可置否,他们的感情充满利用和算计,摇摇欲坠是正常的现象。
纪天哲急了:“你不会真出轨徐曜哥了吧。”
纪相沫一个眼神横过去,语气嫌弃道:“你这什么想象力?我要是能和徐曜在一起就早在一起了,还能和陶阡结婚吗?”
纪天哲一顿,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他嘿嘿一笑:“我想错了。可是这不代表别人就能够理解啊,我看外面的传闻愈演愈烈,你和徐曜哥得想想办法才是。”
绯闻一出后,纪相沫和徐曜都已经通过官方渠道否认传闻,并且还要将造谣者找到起诉。可惜他们身正不怕影子歪,但抵不住悠悠众口。
纪相沫叹一口气:“办法都想了,也都在正常走程序。”
纪天哲撇撇嘴:“徐曜哥的程序你可得催催,别把事情搁置了。”
纪相沫笑着去揉纪天哲的头发:“你小子怎么比我还急。”
纪天哲说:“我是担心徐曜哥的性子,说话都说一半,怕掉链子。”
纪天哲埋怨着:“以前他跟我说,我爸妈出车祸之前是收到来自你的消息,我问他什么消息,他又突然闭口,把我糊弄过去了。”
纪相沫的手一顿,想到自己与纪天哲在雅艺酒店的走廊起冲突的时候,他也说过类似的话。她还问是谁说的,他当时没有说,今天却在不经意之间说漏了嘴,提起徐曜的名字。
“你们啊,真不干脆。”纪天哲还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心思都在沈问雁的病情上。
纪相沫没有追问。
纪天哲又小心的看了一眼纪相沫,纪相沫发现后,叹一口气:“想说什么说什么。”
“我还是好奇……”纪天哲想着怎么组织语言,问:“小姑父的绯闻又是怎么回事?”
纪相沫一愣:“他什么绯闻?”
“你不知道?”纪天哲低声将关于秦文林到医院缴费的事情说了一遍,补充说:“绯闻说那是小姑父的情人在住院。”
纪相沫惊的微微张嘴。
这种荒诞谣言也有人信?
纪天哲掏出手机给纪相沫看,说;“现在全网找不到相关消息了,好在我截图了。”
纪相沫看着图片里的照片,秦文林的五官非常清晰,根本无法否认。她仔细看着图片,突然觉得场景有些眼熟。
纪天哲挑陶阡的错:“小姑父真有意思,他的绯闻一出全网下架,你的绯闻出现,他管都不管。”
“可能他觉得我会出轨吧。”纪相沫把手机还给纪天哲。
纪天哲为纪相沫生气,不悦道:“他这是不信任你!”
纪相沫没有纪天哲的情绪起伏那么大,只是说:“连你都怀疑我和徐曜真有关系,更何况是他呢。”
尤其是三年前,徐曜拿着照片去找陶阡质问。照片的由来一直说不清,陶阡怀疑是她给徐曜的,也无可厚非。他不信任她,是因为症结。
纪相沫没有坐太长的时间,她借口回家,实际上是按照图片来到了同家医院的其他科室。
“你好,请问你们张晓女士在哪间病房?”纪相沫在护士台询问道。
护士见到一位陌生女人捧着花,她穿着华丽,看上去彬彬有礼,当下露出不乐意的表情:“你就是张晓的女儿的夏愉吧。你母亲刚刚经历一次大手术,现在不能探视。你下次来注意一下时间。”
小护士一直负责张晓,知道张晓的处境和遭遇。几次大手术和病危通知都是一个叫秦文林的男人来处理,几乎不见张晓的直系亲属。
小女儿还行,最起码在张晓手术的时候还知道过来看看,唯独大女儿夏愉是一次没来过。张晓神智清醒的时候时常夸奖大女儿多漂亮多懂事,又有一个非常富有的男朋友,感情深厚。这让一群小护士对这个毫不关心母亲只知道谈恋爱的女儿更加不喜欢。时间一长,难免带了点情绪。
一看到陌生女人衣着华丽看上其很有钱的样子,以为她就是夏愉,说话的语气有些夹枪带棒。
纪相沫一听是护士把自己当成夏愉,她微笑着否认说:“我不是夏愉,是张晓朋友的女儿。刚知道阿姨住院,来看望。”
小护士一听是自己误会了眼前的女人,十分抱歉的说:“对不起。”
“没关系。”
小护士报上房间号,纪相沫谢过小护士,转身走过去。
纪相沫不知道张晓在这里住院,一切都是她瞎蒙的。
既然陶阡与夏愉有联系,能让夏愉心甘情愿的被陶阡利用,肯定是陶阡能够满足她的一些条件。如今的夏愉生活拮据,妹妹夏情又被迫休学,手里肯定是没有钱的。夏愉曾经对她说过她的母亲病重,这一笔非常重要的开支很有可能就是来自陶阡。
纪相沫知道夏愉母亲的名字,所以特意来试试,没想到真的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单人病房尽显奢侈,看得出陶阡的承诺很作数。
纪相沫走进去微笑对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女人轻唤一声:“张阿姨。”
张晓看过来,这一幕震惊到纪相沫。很久以前纪相沫见过张晓,那时候的她虽然瘦,但是风韵魅人,说话轻声细语,尽显温柔。没想到一遭巨变,张晓在打击和病魔的折磨后不仅失去了往日的风韵还增添了满头白发,苍老许多。
张晓不认识眼前的女孩子,问道:“你是哪位?”
声音依旧是温柔的,这让纪相沫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没有认错人。
“我是夏愉的朋友,特意来看望您。”
张晓在听到大女儿的名字时,眼睛亮了一下。她在以前一直都只在丈夫的宠爱下生活,眸子里还带着一点点天真的光亮。
“是小愉让你来的吗?”张晓期待着。
纪相沫不忍戳穿一位母亲的期待,微笑的说:“是。”
她来到桌前放好花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小愉一直很忙吧。她不来,电话有时候也打不通。”张晓的表情落寞,不是对夏愉失望,而是担心忙碌的夏愉身体会吃不消。
陶阡曾经说夏愉消失了。
纪相沫不知道夏愉在哪里,继续编造善意的谎言:“您放心,她一切都好。”
张晓点头:“她的朋友不多,这时候她能联系的只有你们这些朋友了。”
纪相沫问:“还有别的朋友来过了?”
张晓说:“我的病情一直是一个叫秦文林的人在帮忙,也是小愉的朋友。”
“我知道。”纪相沫说:“秦文林办事很放心。”
张晓笑了一声:“我看小林忙前忙后还以为他是小愉的男朋友,幸亏小林否认了,不然我得一直误会下去。”
“可能是我太想让小愉安稳下来了,见到一个男孩就猜想他是不是小愉的男朋友。”说完张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纪相沫问道:“还有别的男孩过来吗?”
张晓说:“有一个叫徐曜的男生,长得蛮帅的,不过脾气好像不太好。”
徐曜!
纪相沫一惊,她感觉最近知道的事情里都有徐曜的身影。
纪相沫笑着随意说:“徐曜来怎么没告诉我,我可以与他一起来的。”
张晓问:“你们都认识?”
纪相沫点头:“都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