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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站:怎么那么可怜

这婚就当没结过 五迷关己 2579 2024-07-06 17:08

  孙岩玫坐在车上抹眼泪,孙爸爸已经在她通过挡杆的时候接到了镇领导打来的电话,门外刚才传来一点车声的时候,他匆忙的披了件薄外套,就出来了。

  “回来了?”

  半年不见,父亲比上次见时苍老了许多,两鬓的白发明显多了。他与自己打了声招呼,反身将院子的大铁门推到最大,倚在其中一扇门边上,抬抬手让她把车开进院子。

  眼泪让孙岩玫的视线再一次模糊,趁父亲转身开门的时候,她抬手用力擦掉。

  可哪有那么容易,对哥哥的不舍和想念,因为回到这座从小一起长大的院子,记忆更深,念想更多,眼泪只是擦一下,怎么可能擦的干净。

  孙爸爸兴许能了解女儿的这份情绪,关好门之后,只是弓着脊背站在车后,并没有上前催促孙岩玫下车。

  孙岩玫狠狠地抹一把眼泪,反光镜中父亲苍老的面容,不再挺拔的脊梁,这所有的一切,都无法让她在这一刻完全的放纵。

  哥哥没了,家里还有太多的事情等待她拿主意,等她去处理,她必须要打起精神。

  开门下车,几个小时拘在狭窄的车厢,孙岩玫下车的时候脚下没踩稳,差点晃倒。

  “你怎么样?”

  孙爸爸疾步上前,浑浊的眸底显而易见的关心。

  “爸,我没事,就是开车太久了,有点累。”

  孙爸爸重重的叹了口气,手背搁在眼皮蹭了一下:“你可不敢再出什么事啊!”

  简单而朴素的叹息,是多少父母对子女真挚而诚心的祝愿,可是他们家,就是父母这般简单的愿望,也永远都做不到了。

  孙岩玫口腔中的酸涩几乎要堵住呼吸道,她呼吸困难,吸了长长的一口气再重重的吐出去,这极端的阻碍,并未见片刻的消散。

  从院子到客厅短短的十来米,这股酸涩的情绪仿佛化成了冰锥,一下一下扎进她的胸口,心,真的好痛好痛。

  孙岩玫进门,就见母亲宋晓灵呆滞的坐在沙发上,五十出头的年纪,平常还算精神爽利,一头中长发总是被她精干的挽在脑后,现在,满脸疲惫,桃花眼布满血丝,一头发有一半都白了,散乱的披在脑后。

  见她进门,她无助的抬头,喃喃的喊她的名字:“玫玫。”

  冰锥刺入胸口的胀痛,更加冷厉,犹如冬天里最酷寒的穿堂冷风。

  孙岩玫紧紧握拳,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抱着父母双亲好好的哭一场,可是不能,这个家如果现在连她都乱了,那么大哥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孤立无援,谁去管他?

  “妈,爸。”孙岩玫强忍泪水:“我们要去武汉,我必须去见大哥最后一面。”

  可她这句话,好像砸中了母亲泪腺的开关,她瞬间嚎啕,眼泪肆虐,哭声凄厉。

  孙岩玫被招惹了心中难忍的酸涩,眼泪跟着蔓出,但她努力克制,转过脸问同样悲伤的父亲:“爸……”

  她深深地吸气:“我们去接大哥回来,好不好?”

  明知道不可能,几千公里的距离,将大哥鲜活的尸体运回来入土为安,这在平常就是无法操作的,何况当下这个局面。

  孙成祥老泪纵横,但他要说实话,不能这么危险的时候还要让女儿跑这一趟:“玫玫,你哥,你哥再也回不来了。”

  孙岩豪已经结婚了,他留在医院的第一联系人是他的妻子姜安卉,所以医生都是第一时间联系她,而他们孙家拿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距离孙岩豪去世十几个小时,姜安卉早都已经代表所有人做了决定--他们人都不在武汉,没有办法去见孙岩豪最后一面。

  并且姜家人已经签署了火化授权同意书,新冠去世病人二十四小时要火化的,孙岩玫风尘仆仆的赶到卫城,已经距离二十四小时所差无多,即便飞车也不可能在二十四小时内到达武汉。

  虽然姜家的决定一样是孙岩豪留给孙家人,特别是妹妹孙岩玫的遗愿,可真正能做到这一步的……

  至少全部孙家人,在内心里还是期待去见孙岩豪最后一面的。

  “爸,这、这是什么意思?”

  “你哥今天早晨已经被送到了殡仪馆,之后很快会被火化,已经来不及了,我们……”

  孙岩玫瞪着眼睛,几个小时几乎没断过的眼泪让她勾人的桃花眼呈现夸张的红肿。

  “为什么这么突然,医院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玫玫,跟医生没有关系,是姜家,他们消息比我们早,他们都同意了。”

  孙岩玫陷入短暂的沉默和恍惚,姜家?

  对,大哥已经娶妻,最严谨的操作自然是问他的妻子姜安卉。

  “不,爸,我不相信嫂子会那么做,她和大哥十几年的感情,她就那么同意,她没有遗憾吗,这辈子最后一面,她再也见不到了,这……”

  孙岩玫语无伦次,实在是这份打击对她而言过于沉重。

  “玫玫。”男人哭的时候更加压抑,孙成祥老泪划过脸上较平常深了好几度的沟壑,声音嘶哑:“你嫂子,她怀孕了。”

  孙岩玫愣了一下,然后似乎明白了什么,所以她是为了保住大哥最后的这点血脉,不能长途跋涉,只能被迫做了这样的决定?

  如果是这样,她会把姜安卉像老佛爷一样供起来,什么都不让她做,只要把大哥的这条血脉留下来,她提怎样的要求她都可以答应她。

  可是,为什么父亲说到怀孕面庞悲色更浓,母亲哭的哽咽,听到这样的话,突然放出更大的哭声,撕心裂肺好像天都要塌了。

  孙岩玫不解,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啊,怎么会,他们这样的表现,是她想错了,连这事都还有隐情?

  “爸,到底怎么了,您告诉我。”孙岩玫哭着哀求:“现在只要还能见我哥最后一面,你告诉我所有事情,我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孙成祥抬着袖子抹了一把老泪,难过道:“你哥去武汉上班我和你妈原本就不同意,可他们都说这是个好机会,武汉工资高,能挣钱能养好孩子。”

  提起往事,孙成祥痛苦的十指插入短发,抱头痛哭:“我的人没了,为了能给这个孩子更好的未来,他连过年都不能在家,他义无反顾,可他现在死了,姜家人却有意不要孩子了,玫玫,他怎么那么可怜……”

  越是说到最后,孙成祥和宋晓灵几乎是放声哀嚎,丧子之痛加诸于他们身上的苦难,让两位老人这一声声凄厉的哭喊根本没有办法再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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