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岩玫转过半身看了看他的脸,细长的凤眼,眼尾上翘,浓眉挺鼻,唇是浅粉色的,因为玩世不恭的气质让他唇角不笑的时候也带着翘起的弧度,是世人常说的那种天生笑脸的人。
自然这都是表象,他那种家庭出身的人,怎么可能随意到没有原则的好说话。
“你吃吧,我还不饿。”
宗慕晨打开保温桶,饭菜没有全然冰凉,迎面隐约还能闻得到油水的清香,宗慕晨故意举高饭盒怼到孙岩玫小脸前:“两荤两素可是妈的心意,不知道里面掺杂了她多少泪水和汗水,她的这份心意你真的要辜负吗?”
早晨中午都是在他紧命盯人的节奏下才勉强吃了两三个,又不是铁打的机器人,能一辈子不吃饭。
孙岩玫闹脾气的小孩似的偏了偏脑袋,不想吃就是不想吃。
奈何男人耐心十足,她往左偏他拿饭盒一路追到左边,她往右,他同样的操作,总之就是饭盒跟着她的动作而动,三番两次,他玩的一点都不嫌烦。
“你好烦,能不能好好吃饭。”
宗慕晨嬉皮笑脸,丢给她的两个字却严肃无比:“不能!”
孙岩玫像看烦人精一样皱着眉嫌弃的瞪宗慕晨,他如此一份荒谬的幼稚下,她似乎一瞬看到了他真诚的关心。
他就是这样的人,将一颗真心缱绻安放在吊儿郎当的表象下,让你猜,此时此刻他是真情还是假意。
以前两个人在一起,她很多时候都看不透,总问他:真的假的,你和我说实话。
然后他说她就信,无论是不是自己心里想要的答案,他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时间长了,这样问来猜去的日子过的有些疲累,她也就懒的再开口。
可是这一刻,从他不变的眼神中,她货真价实看到了他的关心。
好像有句话他说对了,变的人始终是她,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不过就是把她带入了他的生活圈。
“你先吃,我等会。”
她温和的开口,有一年多了,真难得她对他说话不是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
宗慕晨又笑了下:“有什么关系,我喂你!”
丈母娘只准备了一个保温桶,不知故意还是真的忘了,居然勺子也只有一只。
既如此,他们一起啊,谈恋爱的时候这种幼稚的活动也不是没有搞过。
她张口要拒绝,十八九岁你一口我一口那是腻味的爱意表达,二十五岁结婚三年还那么做感觉小孩套了大人的外套,怎么看都是不协调。只是,才一开口一勺米饭混合她爱吃的肉沫茄子塞满她的嘴巴,她瞪大眼睛,吐是不可能吐出来的,咽下去,也只能咽下去了。
宗慕晨嘚瑟的像个比赛胜利的小男孩,眉眼间的喜色他并不刻意掩埋,挡都挡不住。
说生气吧,好像没有生气的理由,孙岩玫眼珠不转的看了他好几眼,在他取得胜利的表情下,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唇。
“宗慕晨,你非要听这么老的歌吗?”
车里放着孙岩玫老早以前爱听的歌,几年过去了,歌曲更新换代,她喜欢的歌手还是只有那么几个,但人家新专辑出了两三张,他车上放的还是最早的那一些。
宗慕晨:“……”
这话题转的,真真儿让人措手不及。让他说什么好,不都是她自己喜欢过的,怎么,女人都这样喜新厌旧的么?
“挺好听的。”
大概看他脸色过于郁闷,被人生生逼着吞了满口的样子,她难得善心大发,跟着多补充了一句。
宗慕晨瞬间被安抚了,拿勺子又给她喂了一口饭一口菜。
而她,在与他小孩子往来的一进一退中,似乎想大哥的时间,并非占有她的全部身心。
“你怎么不吃?”
他喂了她好几口,自己喊饿的人,却始终没有动口。
宗慕晨伸手,她唇角沾了一小粒米饭,不细心根本看不到,“你先来,我等你吃不完好清仓啊!”
他说的轻巧,却忽的又勾起了她对往事的回忆,不过这一次,她没有遮遮掩掩的独自黯然,而是和宗慕晨说起了孙岩豪。
“我小心吃不完饭,都是我哥帮我吃完。”
她身边的朋友、同学,提起她的大哥没有人不羡慕,他是世界上最温柔的暖男,他用了所有的耐心和爱心宠她照顾她这个妹妹。
宗慕晨伸出的勺子顿了一下,继续往孙岩玫唇边送过去,然后风轻云淡的说:“没事,你以后吃不完告诉我,我帮你。”
他是很少把承诺说出口的那种人,就像孙岩玫说的那样,他将所有的情绪和思考都藏在了他那副吊儿郎当的皮囊之下。
就连他们当年的结婚誓言,问他愿不愿意此生牵手,生死不离,他的回答特别随意,说:不然呢,为什么结婚?
给孙岩玫气的,差点在婚礼上和他翻脸。
所以后来证婚人问她,愿不愿嫁给宗慕晨,无论健康与灾难,对他不离不弃,她说:看心情。
这样较量着谁都不肯好好说话的两个人,很奇怪婚礼居然没有当场崩盘,哪怕到了今天这一步,两人彼此攻击互相冷嘲热讽,孙岩玫常常反省自己为什么会结婚,心灰意冷的时候也曾后悔过这段婚姻,可真正碰及离婚这个话题,哪怕暴露出苗头让对方看出来,却也真的从来没有过。
孙岩玫愣神,某个瞬间宗慕晨的脸与记忆中温柔笑意的大哥相互重叠,她鼻腔一酸,用咽下饭菜的动作将全部酸楚一块吞下去。
宗慕晨不正不经的啧一声:“你别这眼神呀,看我像看你哥,搞的我那啥那啥的。”
谁知道他想说什么,这么隐晦孙岩玫用手指头想也不可能会是好话,于是不开口不接话,让他想说骚话也没有那个可能性。
这一招也算屡试不爽吧,反正每每宗慕晨想说点什么骚话酸话逗逗孙岩玫的时候,只要她不接茬,他恹恹的也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