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别有目的的来客
感冒发烧时,整个人都会显得很狼狈、很虚弱,而且精神状态也会变得无精打采,就像此时正躺在床上盖着一床厚被子,身体却依然在较重的冷涩中颤抖的李嘉琪。
不知为何,这次的感冒症状和以往的不太一样,不仅发烧,而且还伴有扁桃体发炎等症状。
身为一个女孩,独自一人在空荡的房间里,她深深地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还有那不由自主为自己身体担忧而产生的恐惧。这一刻的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生无所依”了。
她本想给廖佳欣和孙蕾打电话告诉她们自己现在的情况,让她们过来带自己去医院。可她现在真的很无力,就连呼吸的空气都显得很灼热。躺在床上的她,看上去是那么让人心疼。
经过二十分钟左右的车程,詹梦宇终于按照韩晨给的地址抵达了御枫花园小区大门口,把车子停在路边,在手机上又确认了一遍地址,这才带着略微惆怅的心情开车进小区。
当他把车子停在李嘉琪居住的单元门口后,不作多想便开门下了车,站在单元门前抬头看了看这栋约有几十年的老楼房,如果拿它和龙盛湾别墅区相比,那可谓是“天壤之别”。
稍作停留后,他抬手整理了一下衣衫,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单元门,走步梯一步一步上到李嘉琪居住的楼层,看了看左右两户的门牌号,随即肯定地向左转身,抬手敲门。
敲门声响起,躺在卧室里的李嘉琪听到声响后,顿时颇为无奈,谁会在这个时候来啊?难不成是房东先生?不是已经告诉他,这个月的房租晚几天再交吗?
在无奈至极的心情下,李嘉琪也只好伴随着连续的敲门声,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爬起床来,慢慢悠悠地走出卧室去开门。
“谁啊?”李嘉琪一边开门,一边下意识地道。
开门后,映入眼帘的人让她不禁大吃一惊,怎么是他啊?难道这家伙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来找她要剩下的一万元行李箱赔偿费了?这还能不能让她喘口气啊?!
“李小姐。”詹梦宇嘴角略微弯起,语气平静地打了个招呼。
李嘉琪的脸色煞白而蜡黄,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憔悴,她抬头看着詹梦宇,有气无力地道:“你能不能暂时放过我,我现在没钱再赔给你了。”
听她这样说,詹梦宇并没有表现出过激之举,他知道,这一刻她这么认为是人之常情,于是露出一抹和煦的微笑,漫不经心地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不是来要钱的,我是来道歉的。”
“什么?道歉?”李嘉琪只觉得自己仿佛幻听了一样,如果这不是发烧引起的幻觉,她觉得也太不可思议了,前不久才在商场里当众刁难她、逼着她要赔偿款的人,此刻却跑来跟她道歉?
詹梦宇的态度很诚恳,微微点了点头:“对,我要向你道歉,对不起,那天在商场里我太冲动了,完全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更没有了解过你的生活条件和经济条件,固执地认为你迟迟不赔我钱,是在逃避责任。直到前几天看到你在微信朋友圈发的动态,我才真正意识到因为我的缘故,给你的生活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听了他的解释,李嘉琪感觉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好歹这个死灭霸还有点人性,在他的字典里还有“对不起”三个字。
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向詹梦宇苦笑道:“我的生活情况你也看到了,确实很落魄。”
“对不起,是我给你带来了困扰。”詹梦宇说话的语气愈发诚恳,他随即掏出手机,“为了表示歉意,我决定把你汇给我的赔偿款还给你。”
骤然间,李嘉琪的脸上显现出一丝惊愕,他竟然会这么做?简直不像他之前的风格啊!
身体的虚弱和发烧带来的消沉之意,让她的意识略微出现恍惚,看着詹梦宇鼓捣手机往自己的银行卡里汇款的样子,她声音低沉地道:“不需要了,詹先生,覆水难收的道理我还是……”
一句完整的话还没说完,她就因精神恍惚、身体虚弱而向后面晕了过去。
见此情形,詹梦宇顿感震惊,他二话不说地收起手机,走上前弯腰抬起李嘉琪的头,心急如焚地道:“李小姐,你怎么了?醒醒。”
与此同时,李嘉琪滚烫的体温渐渐传入他的手掌,须臾之间他脸色大变,意识到她一定得了重感冒,不作犹豫地用力将她抱在怀中,转身冲下楼去,让她躺在自己的车后座上,开车奔向最近的一家医院。
车子一路疾驰,因为此时并不是交通高峰期,所以詹梦宇很快就开到了医院,从驾驶座下来后打开后车门,抱起意志已渐渐消失的李嘉琪冲进急诊室大喊:“医生!医生快来。”
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女医生闻讯从值班室狂奔而来,看到他们后连忙问道:“什么情况?”
詹梦宇的声音很焦急:“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发高烧,浑身滚烫,而且意识也模糊了。”
女医生简单了解一番后,叫来两名护士推着担架车,詹梦宇轻轻地将李嘉琪放在担架车上,跟着医护人员一并走进不远处的诊疗室。
经过短暂的检查后,那名女医生从病床前转身走到詹梦宇面前,淡淡地安抚道:“不是很严重的问题,就是发高烧时间有点长,导致的昏厥现象,输点抗生素液体,在医院观察一天再看情况。”
“好。”詹梦宇连忙点点头,“那我去交费。”
话落,女医生应了一声,向他说了一下交费处的位置,他点点头后,立刻狂奔而去。
在医院大厅里按照顺序排队交费后,詹梦宇只感觉自己心里充满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心疼和怜悯,一边大步向急诊室走,一边在心中暗想:没想到,原来这个女孩的生活真的很不易,我之前向她要赔偿款的举动简直太过分了!如果当时我了解过她的经济能力,我一定不会逼她的,虽然珍贵的行李箱不能用了,但物品损坏总好过因此让她的生活一落千丈啊!对不起,李嘉琪,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原谅我。
这样想着,他回到急诊室,走进李嘉琪所在的诊疗室,看着已经被护士扎上抗生素液体的她,心中不禁涌上一股酸涩。他走到她的病床边,目光深邃地望着她,低声喃喃:“姑娘,今晚就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吧,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话落,他叹了口气,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龙盛湾,詹家别墅。
下午三点左右,一辆黑色奔驰轿车停在詹宅门口,张庆忠从后座上下来,接过司机从后备箱拿出的两个礼品盒,径直走到别墅大门口。
叮咚!门铃声响起,已经从午睡中醒来,正在客厅喝茶的梁婉英闻声,从沙发上起身前去开门。
红木制的大门一打开,张庆忠的身影映入眼帘,梁婉英顿时笑脸迎人:“张董事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张庆忠露出和蔼可亲的一面,含笑道:“梁董事长,好久不见,其实我一直想来看你。”
梁婉英连忙让开门边,让张庆忠进来,满脸微笑道:“快请坐,尝尝我刚泡好的龙井茶。”
由于和梁婉英有多年的交情,张庆忠在她面前并没有表现出拘谨和生疏,径直走进偌大的客厅,坐在了一把贵妃椅上。
“张董事长,我听梦宇说了,你们上午一起去参加养老院的剪彩仪式了。”梁婉英随即也坐在他对面的贵妃椅上,下意识地说道。
张庆忠咯咯一笑:“是啊,在这个项目上,明豪集团可谓是大费精力啊!詹总也投入了不少心血。”
拍马屁的预感刹那间涌进梁婉英心里,她和张庆忠共事多年,自然了解他的性格和人品,往好了说叫“表里不一”,往坏了说就是“心怀不轨”。
不过在她这位有着几十年从商经验,饱经世事的泰斗级女精英面前,张庆忠那些小伎俩和心思只是九牛一毛。她谦虚地笑道:“你别这么说,如果没有方山集团和我们合作,单凭明豪一家公司,怎么可能独立完成这么重要的项目啊?!”
张庆忠闻言,不禁憨笑一声:“这就叫‘合作共赢’。”
梁婉英咯咯一笑,没有接口,示意他喝茶。
两个各有所思的商人在显得略微尴尬的客厅里沉默了好半晌,张庆忠才重新看向梁婉英,若有所思地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梁董事长,请允许我冒昧地问一句,詹总今年的年龄是?”
此言一出,梁婉英顿时从中听出了破绽,她就知道,像张庆忠这种无利不起早的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前来看望自己?今天,他准是有备而来的,既然问了关于詹梦宇的事,那她应该能想到他此话的重点何在。
“二十六了。”梁婉英面露笑色,如实回答。
张庆忠点点头,语气中不无奉承之意:“风华正茂啊!二十六,正当年啊!”
梁婉英温婉地笑道:“不必夸奖,其实他还有许多不足的地方,需要向你这样经验丰富的长辈请教。”她这句话无疑是发挥多年培养出的高情商敷衍的。
张庆忠却听在耳里,本能地笑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詹总向来给人一种很聪明的感觉,想必他定有自己的经商思路。”
对他这句表里不一的赞扬,梁婉英只是应付着笑了笑,没有接口。
张庆忠略感尴尬,停顿了足足半晌,才表现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道:“梁董事长,其实我今天来还有另一个个人想法想说。”
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葫芦里果然卖的有药。梁婉英在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句,随即换上和他一样表里不一的神色:“不必顾虑,有何想法请直言。”
张庆忠见她给自己面子,顿时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献殷勤一般憨笑道:“詹总的年龄和我家女儿差不多,而且凭我对詹总的了解,我觉得他和我女儿的性格有一些相似之处,而且詹总的形象很好,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让我家小女跟詹总见一面啊?”
这番话说得委婉而直白,作为一个泰斗级的女精英,梁婉英怎会揣测不到他话里的意思,还不就是和个别传统企业家一样,希望让自己的后代和公司的合作方的同龄人沾点近乎的关系,从而好提升两家公司的合作率,实现合作的利益最大化。
正是意识到这一点,梁婉英才在心中掂量起来,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来说,詹梦宇是詹家企业唯一的继承人,同时也是自己唯一的外孙,到了如今这般适恋年龄,如果一直将大部分精力放在事业上显然不太合适,虽说男人要以事业为重,但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中不能只有事业和工作,应该要分散一些注意力放在其他方面。
事实上,梁婉英和詹梦宇也曾谈论过找女朋友这方面的问题,毕竟他已经二十大几了,而自己也已经到了花甲之年,若说没有一丝一毫想看到外孙走进婚姻殿堂的想法,那无疑是在欺骗自己。但是詹梦宇对于这种事却表现得不那么积极,他说,在谈恋爱这种关乎于终身幸福的事情上,自己一定要顺其自然地跟着感觉走,随缘分而走。
是啊,缘分固然重要。梁婉英明白,一个人若想遇到适合自己的另一半,单凭自主意识上的追逐是远远不够的,这其中不可忽略缘分和那种怦然心动感觉的存在。
正因为和詹梦宇促膝长谈过,了解到他对感情方面的观念和想法,所以梁婉英才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提过这方面的事。尽管她已明显苍老,但她不会有为了满足自己的愿望,而让詹梦宇因此逼迫自己尽快找女朋友,甚至相亲。因为她知道,那样会违背詹梦宇的想法,是否会适得其反也说不准,所以还是让他顺着自己的心走比较好。
“张董事长的意思是?”梁婉英故作疑虑之色,试探张庆忠的庐山真面目。
张庆忠笑道:“我的意思是如果可以的话,让詹总和我家小女见一面,看看有没有可能发展一下关系。”
果不其然,这老狐狸的本意就是如此。
梁婉英含笑看着他,在心中暗说了一句,然后将说话的语气掌握得不温不凉:“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这种事情我做不了主,得让梦宇自己决定。”
听她说出这种仿佛自己和詹梦宇除了公事,平常很少聊关于詹梦宇其他重要的事一样略带推辞的话,张庆忠心中略感不满,但表面上却还是一副献殷勤般的笑色:“梁董事长,虽然我明白这是一件两情相悦的事,您我代替不了他们。可您总能跟詹总提一句这件事吧?让他知道我的心意。”
梁婉英闻言,从容地道:“这个要求我可以试试,但我并不能保证梦宇会同意啊。”
总算见到点希望之光了,张庆忠顿时在心中暗自窃喜,只要说服梁婉英传话给詹梦宇,自己的计划就有可能进一步推进,至于最终的结果如何,就要看自家女儿有多大能耐了!
想到这里,他脸上显现出满意的微笑:“詹总同不同意,还得等您告诉他之后才知道。”
梁婉英敷衍地笑了笑,没有继续跟他聊这个话题,而是换了一个和这个话题八竿子打不着边的话题聊了很久,张庆忠这才心满意足地决定离开。
临走前,张庆忠握住送自己到门口的梁婉英的手,以忠诚的态度道:“梁董事长,今天我向您提的事情,您要放在心上啊,再怎么说我们也有多少年的交情了,再加上詹总和我女儿的年龄相当,让他们见一面总没有坏处的嘛!”
看着他说完话露出一脸虚假的微笑,梁婉英一边在心中暗自嘟囔,一边表露出郑重其事的神色:“我知道了,梦宇回来我就跟他说,不过结果如何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张庆忠是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见好就收的人,听了梁婉英的话,或多或少都感到自己这个提议有顺利进行的可能,于是以迁就的语气道:“是是,我知道,最终做决定的人是詹总。但在没有得知詹总的答案前,我就静候佳音了。”
“好。”梁婉英心中一阵烦闷,此刻只想让他立刻从自己眼前消失,于是连忙敷衍地应了一声。
两人相视道别后,张庆忠坐进了黑色奔驰轿车的后座,扬长而去。
梁婉英目视着他的车远去后,自顾自地冷哼一声,转身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