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楠寒没有表态，也不知有没有在听。
张行很奇怪:“她这么频繁的见自己的心理医生做什么？”
周庄道:“这就不清楚了，从我们调查的结果来看就是这样，而且每次她进去和出来时的状态完全不同，当然，她本身存在忧郁症，可能因为难受去找医生治疗，那个医生据说专业能力很强，不过奇怪的是，他手上好几个病人都失踪了。”
跟着他进来的其他警察都投来讶异的目光，没想到会和他们调查的失踪案件有关。
蒋楠寒点了一下头:“之前罗息拜访过这位医生，认为他在对谢韵进行催眠。”
张行起身，走到他身侧:“这是什么意思？”
蒋楠寒嗓音低沉，“那个医生也是他们组织的人，借心理咨询和治疗物色实验对象，能更好的确定符合他们要求的实验者。”
“意思是他们遍布各个角落，而他们利用职务之便，伤害了不少病人？可是，这未免太……”他想说太诡异了吧？可转瞬一想，有些人为了自己的目的，没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这是真实的存在，”蒋楠寒道，“谢韵才是真正杀害苏伟的凶手，可她却完全没有印象，并不是因为她无辜，而是当时她被人催眠，所以压根不清楚这些记忆的存在。”
张行拧眉想了想:“可罗息为什么会杀她？”
蒋楠寒还没来得及回答，周庄就说:“罗律是作为我们刑侦队的卧底深入虎穴，我认为她并没有杀人，可能只是意外。”
蒋楠寒沉默。
别说她是作为卧底，她和这座无冤无仇，咋跟就不存在杀人的理由，即使起了争执，让她愤怒至极，她也不会杀人。
所以……当时还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
……
白色的房间里干净而明亮，唯独同样白色的床单上，一处一处血迹，像冰雪之下的一朵一朵红梅。
罗息虚弱无力的趴在床上，黑色的长发凌乱的散在床单上，乱糟糟的，和她平时出现在人面前的精致模样完全不符。
此刻，她才感觉到头顶那盏灯分外刺眼。
她看不到外面的时间，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无力的盯着白色的天顶，嘴唇干裂而血迹斑斑，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可那双漆黑的眸子却异常的明亮，仿佛夜幕下的星辰。
手上因为疼痛而产生的挣扎，破皮烂肉，触目惊心。
崔巍有些泄气，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地上空了的针孔，眉头越皱越深。目光转向床上的罗息身上，了无生息的趴在那里，像只搁浅的美人鱼。
可她看上去很清醒，清亮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头顶，不知在想什么。
崔巍已经不知道还用什么方式折磨，针孔里的东西别说她，就是比她强壮许多的大汉都无法承受，可她却硬生生挺了下来。
还有各种折磨人方式，他实验过无数次，在她身上却没有任何效果。
已经过去了三天，不吃不喝，饱受折磨，可她仍然没什么变化，没有变得面目可憎，没有变得想要除他而后快。
或许，这样的她，才是无数人羡慕的状态，这样的她，是历经千万种磨难，才打造出来不读书的性格。
崔巍看了她许久，不知想到了什么，这才走过去松了她身上的束缚，可罗息仍旧一动不动，趴在那里，让人看不清神情，像缺水即将死去的鱼儿。
这次，她完全不像动弹，也丝毫不在意自己现在的状态。
崔巍靠在墙壁上，他都觉得自己太过残忍了，可罗息始终面色不变，忽然有些受挫，“罗息，你这样死撑着是为了什么？”
床上的人并没有出声。
崔巍也不在意，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再拿出打火机点燃，像他这样温文尔雅的男人，居然也会抽烟，一口一口，吞云吐雾。
他一直觉得没什么人可以在他手上讨到任何便宜，可这一次，他首先承认自己输了。
他对罗息的感情十分复杂，一方面心疼，另一方面又能下得了死手，可经过了这几天，罗息没有认输，他居然先承受不住了。
崔巍吐出一口烟雾，声音清冷:“好像你从来不担心死亡，永远都是这样。”
罗息没动静，隔了好一会儿，才虚弱的呼出一口气:“所以你后悔了，后悔当初没能一死了之，反而活了下来？”
崔巍一噎，嗤笑一声:“为什么后悔？你挽救了我，成了折磨自己的仇人，要说后悔也是你，而非我。”
罗息气若游丝:“为什么后悔？做什么都是我自己的死，是好是坏都要自己承担，没什么可后悔的。”
崔巍愣了一秒，将烟头灭了，摇摇头:“你居然不后悔？如果你当初没有好心给我一颗糖，现在这些你压根就不会承担，很多事也不会发生，你也会比现在幸福许多，换做任何人，都会后悔。”
这下，床上的人不做声了。
崔巍以为自己总算扳回来一句，“你看，你也会迟疑。不是吗？因为那一个小小的举动，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床上的女人中午动了动，紧紧抓着床单:“不是你，也会有其他人，比如你父母。”
崔巍盯着她，安静了一下，陡然笑了起来，“罗息，你想的真透彻，是啊，如果不是我，他们也会这样做。”
罗息也曾想过，可难道她不做那些，现在这些真的就不会存在了吗？
崔巍一字一句，看着她开口:“罗息，总有一天你也会变得面目可憎，十分可怕，所有人都会远离你，害怕你，如同我现在这样。”
罗息趴在床上，手指狠狠抓着床单，浑身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甚至难过。
可崔巍的话深深敲在她的神经上，“……知道你身体里的药物会发生什么作用吗？他是不是告诉你，会死？”
“当然，每个人都会死！”
这一刻，某一处突然感受到一丝钻心的疼痛，觉得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不同的重复，可怕的话，仿佛魔音贯耳。
“可你会发生什么呢？会做出什么吗？”
“你会变成怪物，杀人的机器，谁也不会放过。”
罗息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所有的知觉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仿佛机关一关一合，却无法控制。
可他的声音仍旧在耳边回响，“哪怕是蒋楠寒出现，你也会毫不留情，你会杀了他！”
“你会杀了他！也会毁了他所有！”
“罗息，-突然之间，崔巍的声音消失了，只剩下她自己的声音，却又不像她的声音，罗息莫名其妙，她抱着脑袋，听见另一个自己在说话，很轻，不带一丝感情，“我们始终是一体的，除了我，其他人都会离开，都会伤害你，所以，不要拒绝我的出现，因为，我是另一个你啊，我也是你啊！”